《当时年少》嗜钱

12、欢迎回家

　　"我结婚了。"

　　"我的妻子是我大学同学，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既温柔，又漂亮。"

　　"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我很爱她，我觉得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已经很美满了。"

　　赵琛温和的语调包裹着宋清和。

　　那些声音交汇在血液里，弥漫在空气中，充斥在大脑里。

　　他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只是沉默的躺在这间陌生的宾馆里，静静的呼吸着。放佛昨晚的事情就只是一个悲伤的电影，他一不小心共了情，现在终于回到自己的日常里，只是偶尔共情的痛苦还会轻轻的扯一下他心脏里的某个东西，让他呼吸的时候微微的痛一下。

　　电影过于入迷就不好了，人也一样。

　　约的人早已经走了，挺满意的，他想。
　　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似乎新的生活就要来了。
　　没有爱人，没有过去，只有一张张陌生的脸，无数的陌生的房间，以及不用负责的短暂的快乐与沉迷。
　　挺好的。

　　人都是有瘾的，而关于人的瘾早晚都是要戒掉的。

　　他抬头看天，看着天花板，想起了网上的段子，笑着对自己说:"你看这天花板，多白。"
　　说完就自己开始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想起俩人大学时合租在外的日子。

　　当时他们两人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旁边都是两人散落的行李，房间也泛着老旧的味道。俩人傻乎乎的都不说话，看着天花板开始笑。也不知道笑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只是血液里压着激动与鲜活的愉悦感。

　　然后赵琛指着天花板说:"看，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嗯。"当时的宋清和只会傻笑然后满怀着真诚的回答。

　　"真好啊。"赵琛扭过头来，满怀深情的看着宋清和。
　　"真好啊。"宋清和扭过头去，满怀深情的看着赵琛。

　　然后他们开始接吻，然后成为彼此的一部分。然后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睡到黑天暗地，才开始想起来自己还有行李要收拾。

　　“我不想成为一个异类。”

　　“就这样吧，等我去了美国，你也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微信里的这两条消息，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宋清和用手随意的擦去自己的眼泪。

　　"我现在终于不用藏起来，真好啊。"他带着自己一流眼泪，就会带来的鼻音，又一次笑着对自己说。

　　他说完突然觉得心里突然开始拉扯，好像心里面被人穿过无数根线，现在被不知道哪个人疯狂的拉拽着它们。

　　他倒吸了一口起，开始猛烈的留着眼泪，他张开嘴，想喊出来，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然后他只能在那张床上，蜷曲着，痛苦着，无声的呐喊着。

　　他就这样，一个人，在陌生沉默的宾馆里，给自己表演着。

　　“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那些普通的情侣一样组建一个家庭？”

　　赵琛看着旁边的情侣，突然想到宋清和说的这句话，那对情侣二十多岁左右，女生穿着红色小碎花连衣裙，男生上身也是同款碎花衬衣，正在看着女生做的新婚手账，俩人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的忽然对视，然后两人都忍不住齐齐的笑出了声，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打扰到别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接着含着笑意的对视。

　　女生似乎注意到了赵琛的目光，示意着男生。男生扭头低声说到:"不好意思，我们吵到你了吗？"
　　"没有，"赵琛又转问，"你们是出去玩吗"

　　"嗯，我们刚结婚，准备度蜜月。"男生笑着，回头宠溺的看了一眼女生，回到。

　　"恭喜啊。"赵琛回到。
　　"谢谢。"男生道过谢后又和女生一起看了起来，男生刚想说什么，女生小心的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男生摆了个委屈的表情，又一起看手账。

　　赵琛想起来宋清和很喜欢写日记，后来日记里常贴着两人亲密的合照。
　　他常常阻止宋清和，告诉宋清和要小心保管这些东西。
　　赵琛没有理由去阻止宋清和，只能这样的不断的劝说着他。后来好像就不怎么能看见他去做这些事情了。
　　这对于他来说其实轻松了不少。

　　宋清和总是对两人的未来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甚至想着两人相伴着度过一生。

　　要是真的能度过一生就好了，赵琛想着。可惜他做不到。

　　要是他能做的到就好了。

　　“不要做梦了，我们不会被承认的。”赵琛想起自己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们怎么可能会被人承认？”他轻声对自己说到。
　　他躺在后座椅上，闭着眼，脑子里回闪着妻子每日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个整日活蹦乱跳的女儿。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他继续这样默默地念着。

　　"您也是去旅游吗"男生注意到一直默念对我赵琛，想聊点什么，打断这个让人不舒服的自言自语。

　　"不是，我在工作在美国，要在那边定居。"赵琛回答着。

　　"您一个人吗"男生继续问。
　　"不是，我爱人也在那边，他过去的比较早。"赵琛突然想说个慌，或者说，说个他的希望。

　　"您结婚很久了吗？"
　　"还没有，准备到了那边看有没有一天可能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人是个男人。"赵琛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把这句埋在他心底快十年的话，说了出来。
　　第一次说了出来。可惜已经太晚了。

　　“光明正大的真的不行吗？”赵琛突然想起宋清和写在日记的句子。

　　也许是可以的吧。
　　只是我做不到。
　　赵琛这样想着。

　　他想起自己做的一个梦，那是在一个美国中产阶级特色小区里，赵琛正在院子里坐着，在看一本书，旁边是领养的五六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在堆着新买的积木。似乎是在堆一个城堡。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却又柔和的不可思议。
　　宋清和看见他回来，开始挥动着手臂，孩子们也开始挥动着手臂。然后他走回房前，抱起了冲过来的孩子们，又给了爱人一个吻。

　　"欢迎回家。"

　　赵琛仿佛听见宋清和这样说着。

　　"欢迎回家。"

　　伴着这样的幻想，赵琛又跟着轻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