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今天也在伪装小白花》青希

28、第28章

　　客人？江宜盈接过下人递来的湿毛巾，将面上脖子上薄薄一层热汗拭去，头脑中还转着先前的过招，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有谁要来。

　　直到领路的管家已经半步迈进演武场，那人的影子也远远出现了，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确实是有一个客人。

　　“阿濯！”想起来人是谁的江宜盈惊呼出声，此时司马濯已经踏过小院的门槛。

　　闻言他诧异地看了过来。

　　原本脑子就在一心二用，两个字从口中喊出时，江宜盈自己也被惊到了一下。

　　只因这个称呼她并未与眼前的司马濯说过，却是遥远的前世里自己对夫君的称呼。

　　那时她刚刚入宫，哪里也无法习惯，虽然与新帝已经行过周公之礼，却仍是带着自边疆沾上的对皇帝的疏远和畏惧。相敬如宾，彼时的江宜盈小心翼翼地按照这四个字恪守着。

　　“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客套，和旁人客套还不够累的吗？”前世的司马濯这样同她说。

　　“我叫你盈盈，你叫我阿濯就好。”

　　“阿濯？”前世的江宜盈戒备地小心地低声地喊了一声，浑身都绷紧了想要看对方的反应，却被那人低低笑着揽入了怀中，他满足地说：“这样便好。”

　　阿濯，阿濯——她已经很久没有记起从前的事情，谁知这段记忆蹿起地如此猝不及防。江宜盈呆立原处，眼睛里却被骤然翻滚的情绪引得又酸又胀，眼前也因为眼中的水汽渲染地雾蒙蒙的。

　　这模糊不清的世界中，唯剩下眼前的少年。

　　原来她曾经那样喜欢他，依赖他。后来她顶着前朝后宫的压力，性情大变，变成一只狠恶的豺狼，最初的愿望，也不过是觉得必须他儿子才可以继他的位罢了。

　　那些爱意，连她自己都被后来的事情折磨地忘记了。她以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彼此敬重的夫妻，也仅此而已，直到看到活生生的他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活生生的司马濯，他还是少年的样子。

　　岁月颠倒，时光错乱，而她总算没有走错路，哪怕忘记了往事，他们依旧再次相见。

　　“阿濯？”少年司马濯站在对面，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这样叫我？”

　　对他们之间事情了解多一些的管家华叔自认为看到此情此景也猜到了一些，笑眯眯地将成安和服侍一旁的下人们叫走，只管先去叫厨房多做些好吃的东西。

　　近乡情更怯，江宜盈站在司马濯的面前，失态过后便开始紧张。她蹙起眉毛，自己刚刚都在做什么，究竟发呆了多久，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样的。她小声挽回：“不是的，殿下想必——”

　　却见司马濯忍不住一笑，如阳和方起，万物生辉。他轻松道：“不要在外人面前叫就行了。”

　　殿下想必是听错了。

　　剩下半句话噎在她的嗓中，江宜盈晕乎乎看向司马濯，脑中却被“他真好看”填满了。

　　哪怕如今的司马濯尚未长开，清秀多于锋利，营养不良，又显得有几分瘦小。

　　江宜盈却仿佛可以透过他看到他未来的样子，相貌英俊，不怒而威，思考时总是因为国事还是什么轻皱眉头，向她看过来时却又刻意装出潇洒风流无忧无虑。

　　哪怕自小被各式目光打量惯了，骤然被女子注视这么久，司马濯还是有些站不住。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无论江宜盈目前接近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总是有几分真心在的，那他就愿意相信她这一回。纵然以后信错了人，也不后悔。

　　可眼前这真心浓得有些过分了，让他本能地畏惧惊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也许从他主动联系江宜盈起他便错了，不是陷入了别人的陷阱，而是明知处处陷阱，还是心甘情愿踏入江宜盈的绳索中。色令智昏，不过如此。

　　司马濯啊司马濯，你隐忍十二年，如今别人露出万分之一的关怀，就忍不下去了吗？

　　两人相对站立，各有所思，竟是都沉默了起来。

　　“怎么在这儿干站着，去厅里坐着，等会儿饭就好了。”江华在厨房安排好，又转了回来，瞧见两个小娃娃互相害羞地看着对方就想乐。

　　盈盈出身镇北侯府，以后嫁人必定是名门望族，这个不必担心。可是江华看着这孩子长大，知道她外表要强，实际上喜欢撒娇胡闹，在家里还好，若是嫁了人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如今看起来是有两情相悦的人了，这个好啊，他相信老爷心里也是和自己一样想法，不管对面那少年后生以后有没有出息，他喜欢盈盈愿意宠盈盈才是最重要的。

　　江宜盈思绪又起，被华叔打断，才意识到现在的局面。她看了一眼司马濯，他的神情中又出现了上次遇到时那种游丝般的怀疑。

　　想到最近在宫里听到的闲话，她心里一痛，声音也不由轻柔了许多：“我们去厅里吧，你等等，我换身衣服再来见你。”

　　她低头看自己一身短打都是练武方便穿的，本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此刻看司马濯一身华衣，就觉有些拿不出手。

　　“等等，你下午还要去见老师吗？”临走时，江宜盈想起一事，问他。

　　司马濯摇摇头：“今日老师也休沐，我明日再去同他请教。”

　　江宜盈点点头，快步走回自己房去。

　　路上回忆着司马濯的话，他今日出宫不是为了求学，那便是专程为了来看自己。

　　她脑中重复了几遍司马濯的话，只觉甜丝丝的，嘴角也不由得溢出笑容。

　　只要开局问题不大，以后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回到房间，翻找衣柜中的衣物，不少都是今年新做的。宫里地方毕竟小，当初只带走了一小部分，其他都还放在家里。

　　她挑出一身浅粉色长裙，裙角绣金色迎春花，穿上在镜前照了照，显得肤色更加白皙胜雪。又看看室外天气，这身屋里穿着还成，若是出门可能会冷一些，但是穿裘衣又太厚了。

　　想了想，又拿出一条月白色羊毛披风，系在外面，中和了些粉色的柔，看起来飒爽又娇贵。

　　换好衣服，她喊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丫鬟过来，叫她们反复确认了自己这身确实好看，才心满意足。又一阵风般跑去前堂。

　　未到吃饭时候，作为主人的江宜盈又擅自跑掉，江华只好把客人引到平时待客的小厅里。

　　厅里向来备着几套书和围棋供客人等候时解闷，江华本来把人带过来就该尽守等候在一旁，到了厅中却有了别的想法。

　　“殿下可会下棋，若是无聊，老头子倒是可以陪陪你。”

　　“小姐她想一出是一出，多谢殿下海涵她的臭毛病了。”

　　司马濯内心苦笑，以自己当今在宫里的透明程度，空有皇子名头，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却是没资格“海涵”当朝大将军的嫡女的。

　　他面上不露，温文笑道：“那就请教足下了。”

　　一个将军府的管家，却会下棋，提出切磋，说不得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

　　既然选择相信江宜盈，在她家人面前露两手也无妨。内心想着，司马濯不由认真起来。

　　他虽然天资聪颖，在宫里藏拙惯了，却是没有多少与人对弈的经验。两人刚开局，立刻意识到这位管家纵然不是深谙棋术，也是个中高手，每一步思考时便更加谨慎起来。

　　只是他绝想不到，江华此番突发奇想，根本没有试探他能力的意思。只是因为江宜盈的父兄都不在京里，想着自己有为这孩子考察下心上人心性的责任罢了。

　　等江宜盈顺着下人指引找到他们，看两人正在对弈，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琴棋书画里，她最擅长弹琴，勉强也能写一手还算工整的字，闲时无聊，也会画些易画的东西消遣。唯有这个棋，与诗词一起，算是她最不擅长，既不感兴趣，又没有练习过，每次需要用上都会想办法逃过去。

　　幸好有句话她还是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她可是太适合做这个真君子了。

　　凭着对规则的一点点记忆，勉强摸清楚两个人的形势，想代入其中一方，脑中瞬间又一片空白。

　　站到华叔身后，给他倒了杯茶水，一边严肃点头。

　　一会儿又站到司马濯背后，同样倒了茶水，私心又拉过来果盘摆在旁边小桌上。

　　下棋她不行，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几分。江宜盈觑着司马濯的脸色，他皱眉时自己也咬唇皱眉，他微笑时自己则难掩笑意。

　　江华分神出来看她，心里摇头，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咯。

　　过了半晌，司马濯的情形他已猜到，眼看这少年棋力稚嫩又分毫不让，再瞅瞅同样翘首盼望的丫头，两个小孩儿都想着赢了这局。

　　江华想看的也已看够，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就缓缓留了几个破绽。果然少年一看到缺口出现，立刻抓住转机，反败为胜。

　　司马濯一路都揪着心，到最后时分，明明眼看自己已无生路，再一晃眼却是柳暗花明。下棋时他来不及想太多，一心取胜，直到赢得棋局，才反应过来是对方让了自己。

　　江宜盈看不出这些，只看到司马濯取得了胜局，她早熟知这人狡猾，更是觉得理所应当。当即兴奋地鼓起掌，抬眼却看华叔笑眯眯看着自己。

　　她脸上发烫，停了下来。

　　司马濯则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诚恳道：“多谢前辈赐教。”

　　赐教？江宜盈眨眨眼，按照司马濯后来的棋力，应该是比华叔强的，如今却这么说——

　　岂不是说现在自己也可以欺负他了？

　　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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