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未尽》贺念川

2、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戚辞应该是自然醒的。

　　他醒后发现在陌生的房间，自己穿着常服就睡了，昨晚的记忆如潮水涌过来，戚辞还不信。

　　是做梦，他妈肯定是做梦，对吧。

　　我怎么可能傻逼到把手机掉在厕所哈哈，怎么可能喝酒喝醉哈哈。

　　他伸到口袋去摸手机，但外套和裤子口袋里都没有，他伸向床头柜，仍旧什么也没摸到。

　　倒是摸到了张条子。

　　……操。

　　戚辞皱着眉头努着嘴看完了纸条，他走到门口的桌子旁，上面果然放着一部手机。

　　盒子的塑封已经拆了，上面又贴了张字条。

　　“美人儿，跟你办了张电话卡，已经装在手机里了。我的电话是13596255555，记得call我。”

　　……

　　戚辞没空管美人这个称呼了，爷对酒店特殊提供的早餐没了兴趣。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和校长解释自己为什么早上没去上班，说不定电话被打爆了打不通校长已经气到跺脚了。然后还要把手机钱还给那位先生。

　　戚辞打开了手机，电话卡已经装好了，看着屏幕上硕大的11:20，戚辞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还好他记得校长大人的电话，否则，当面跟他解释还挨批这场面他是想都不敢想。

　　“校长，昨晚家里出了点事，手机匆忙应该是丢在了街上。通宵事情才办完，没来得及跟您打电话。”戚辞依旧冷静，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校长责怪太重，顶多口头警告一次以后不要再犯。

　　“小戚啊，你现在是九年级毕业班的班主任，我知道你对学生很负责，你们班也一直是全年级第一，但这种事以后尽量不要再发生，今早你没来组织学生，全年级就你们一个班没晨跑，你也知道要中考了，一次锻炼有多重要，体育中考可是半分都丢不了啊，以后一定要注意啊……”

　　面对校长语重心长的教诲，戚辞不好意思太冷淡，只得连声“嗯。您说的对，我以后会注意。”在得到校长的大力肯定与一通彩虹屁后，他才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现在该给昨天那位先生打电话讨论一下手机的钱该怎么还还有昨晚他晕倒之后的细节了。

　　老实说这一切发生得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答应和一个陌生人喝酒，然后还喝吐了，吐着吐着就昏了，手机也掉了，被人家送来酒店结果人家早上跑去上班了……

　　这他妈什么对方下一秒就会爱上我然后死缠烂打的总裁文情节啊。

　　还好，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戚辞面对纸条上的电话号码半信半疑，但他作为一个九年级班主任，靠多年来累积的看奇丑无比字的经验仔细确认过这张字条和床头柜上的字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后，才放心地按下了号码。

　　号码按出来了，他不敢打了。

　　是先问好还是开门见山？道完谢就直接问他钱？还要问问昨晚事情经过？要是对方拉着我讲很久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要讲很多话？不要吧。

　　“谢谢您昨晚把我送到酒店，麻烦您了，手机的钱我会立马还给您，请您告诉我具体数额，我会托人转给你。”“您好，谢谢昨晚的照顾，手机钱我会还，请您告诉我数额以及银行卡号。”戚辞对着拨号界面一遍遍练习，他不喜欢讲话，这一段，除了讲课，对于他来说太长了。

　　打还是不打，这是很大的问题。

　　总归不能欠别人人情，而且人家条子上这么……热情地要打电话，还是跟别人沟通一下吧。

　　少说点话就成。

　　咳咳，戚辞咳嗽了一声，加油吧少年。

　　手指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他局促不安等待着对方的接听。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短短二十秒秒，听了仿佛一年的心墙，终于在第二十八秒等来了接听。

　　不是昨天那位精神老哥，是个女生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匆忙，像是跑过来接的电话，可能刚才有什么事情。

　　“您好请问找秦总吗？”

　　戚辞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是他打错了还是别人真是总裁，他可没在纸条上面看到之类的话。但随随便便就跟人买了个手机，不是总裁也肯定有钱。

　　他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对着屏幕和字条仔细对照电话号码，确认无误。要是自己打错了，那只能是那个有钱的憨憨写错了号码。

　　“您好？”话筒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不好意思。”戚辞小心地开了口，“我这里有一部手机应该是你们秦总买的。他能接电话了麻烦要他打过来，谢谢。”

　　每句话都有敬语，但听起来就是不怎么礼貌，不冷漠就不是戚辞。

　　秦莫现在觉得她哥真会搞，昨儿个还说挑男女，晚上就立马认识了个男的。刚认识就给人买手机，结果想不到吧现在要给人拒了。

　　“好的。是昨天酒吧那位先生吧？他现在在开会，开完会我让他打给你。”

　　“谢谢。”戚辞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还是怔了怔说了句谢谢。

　　挂掉电话，戚辞舒心了，比想象中顺利，只是，等他打回来又该咋说呢。

　　这他妈又是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秦总本人倒是高兴得几乎忘记了他的美人。

　　为什么呢？让我们从一小时前开始看。

　　一小时前的秦寂已经想戚辞想了很久，开完早会就一直在想，美人醒了吗，他看到字条了吗，会给我打电话吗。

　　盯了俩小时的手机无动于衷，很明显，手机不会自己打过来。

　　离约定的开会时间还有大概一个小时，他没文件可批也不想搞别的，就使出了从小玩到大的绝技——折磨妹妹。

　　“秦莫。”秦寂给秦莫打了电话，“快来，跟你讲讲我昨晚的英勇事迹。”

　　真他妈烦，秦莫想。

　　“我跟你讲，就是因为你哥长得太帅，我一过去要跟人家喝酒人家就答应了，还要跟我不醉不归，你说这不是魅力是什么。”秦寂说得眉飞色舞。

　　“别是被你这不要脸征服了吧。你小点声音，要不你维持的高冷总裁形象就要塌了。” 秦莫翻了个白眼，装作漫不经心，但很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然后呢。”

　　“然后……然后人家喝醉了要去吐结果手机掉厕所了。”秦寂扶了扶额。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老子其实是直男。”

　　“哥。”秦莫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他命中注定是我嫂子，你加油。”

　　“但是我不信，你得跟我解释一下你啥时候弯的。”

　　“老子其实，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家是钢铁直男我是钢丝直男，火一烧，钢丝就弯了。他就是老子的火。说白了还是沉浸于美色。”秦寂坦白，“问题比较大的是，人家看起来就像海底月天上星高岭之花，可望不可即。”

　　害，说得再高级无非就是觉得人家性冷淡而且你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没事的，朝前看，他万一是个瞎子呢。”秦莫拍拍哥哥的背。

　　“那真他妈借你吉言。”

　　秦莫理了理文件，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你还有半小时开会，等下注意别说错话，这次会议对秦氏很重要。和郑氏如果合作成功，秦氏近几年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虽然我们现在就是全省最强。”

　　“我当然懂这次会议的重要性。放心吧，你哥出马绝对拿下。”

　　“还有。”秦寂突然严肃，手托下巴盯着秦莫，“你未来嫂子有70%的可能会打电话过来，你也注意说话，就说我在开会，他要是要我散会打过去就快点跟我说。”

　　你哥的爱情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等等还有，他不知道我是秦氏的总裁，你等会说秦总他可能会听不懂，我等下打回去会详说。你就问是不是昨天酒吧那位先生。”

　　“行，你谈恋爱我比你还上心。”秦莫把秦寂拉了起来，推出门，“你差不多去会议室做准备，我负责你的情路。”

　　半小时后，会议室内。

　　“郑总，这位是秦氏的秦总。”李元摆出公式化的客套表情，对郑氏的CEO介绍道。

　　郑泓亦微笑致意。

　　“秦寂，久仰郑总大名。”秦寂也回了个微笑，伸出手。

　　会议就在两人握手后开始了。

　　这个会议，说是对秦氏有帮助，其实就是因为关系到郑氏合不合作，主要是经理讲述各部门的创意，秦寂就是撑场面的，没屁用。郑氏比较侧重于各部门合作与创意，不在乎整个公司的表面和老板。

　　秦寂想，还真他妈出淤泥而不染。

　　就在第八个经理——产品部经理声情并茂讲述他们员工团结友爱积极向上时，郑泓亦开口了。

　　“好，可以停了。”

　　秦寂心想，嘿，这小伙子挺厉害，讲一半就喊人家停。

　　然后半秒后意识到，这合作要飞了。

　　“郑总这是？”

　　“哦，没什么”郑泓亦说道，“贵公司的各部门都很好。”

　　秦寂：嘿这小毛孩子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就行了你停个锤？

　　“所以不必浪费太多时间，合作愉快。”郑泓亦伸出了右手。

　　等等，事情不太对劲。

　　合作愉快！？？

　　秦寂已经高兴到内心起飞了，但他在员工面前树立的一直是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挤出几个字“谢谢郑总，合作愉快。”

　　旁边的小李惊到了，他上任不到半年，原来大公司总裁他妈合作这么轻松的吗？

　　出了会议室门，俩总裁快乐地交谈着，早已没有了会议开始前的客套。

　　“很期待秦氏下一步的计划！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了。”

　　“定不负郑总所望。”

　　两人握了个手算是结束了今天这一场太过简单的合作会议。

　　秦寂就差在会议室角落跳起来了，满脑子都是合作成功合作成功，我为什么这么厉害，不对，我员工为什么这么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李你先回去，把秦秘书喊到办公室来。”秦寂瞬间变成严肃脸，吩咐道。

　　“好。”

　　“电话，打回去。”秦莫一进门就没给秦寂好脸色，“他挺冷漠的。”

　　“都说了是高岭之花。”

　　秦莫把手机甩个秦寂，秦寂嘿的一声完美接住了。他挥挥手“你先出去，别打扰我和你未来嫂子谈电话。”

　　他妈的，这句话说得秦莫气死了。

　　“美人，醒了？”

　　“您好，请把银行卡号给我，手机的钱和房间的钱我转给您。”美人开口了。

　　“什么钱不钱的，这么点儿就算了。”秦寂压根没把心思放钱上，他只想听听美人讲话。

　　“这种事情我不会做。”戚辞压制住怒火，对面太瞧不起人了吧，“请把卡号发给我，短信就行。”

　　“银行卡号不记得，都是秘书记。”秦寂躺在办公椅上，懒洋洋地说着，“要不你明天来我公司吧，钱就不细算了，1w就够。”

　　说罢，秦寂还加了句“来当我公司总裁夫人可以不用给了我还可以倒贴。”

　　说完他挺高兴的，就是没等到回复。

　　戚辞心想，这他妈是个傻逼吧，总裁个锤，就算是总裁也是傻逼土味总裁。

　　但不能欠人人情，还是得去。

　　他想的是把钱给前台或者秘书就快点跑，以后不能和这个憨批总裁有任何交集。

　　当晚，秦寂的百度搜索记录只有“暗恋对象太冷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