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那个琥珀眼的孩子 ...
-
十镜拖着行李箱，走了半个小时，突然金光晃眼，她抬头一看，发现是学校金属牌匾折射出的光。
啊，她到了。
十镜抹把汗，停下步子去打量。
圆君学校是一座从外形来看和十镜的中学相当相似的学校，学校围墙里栽了一排紫荆树，墙外一片杂草，校门口横着一道1米5高的不锈钢折叠门，门边又开一个洞，立着三道刷校卡才能进的闸机。
闸机边上一堵墙挂满印奖项的牌子，墙脚还竖着俩学生雕像，男的一手拿书一手推眼镜，头上两只仓鼠似的半圆形小耳朵，女的豹尾虎齿，穿着古装，手托白鸽。
十镜：……很好，异者版的学校。
纵然有导航帮忙，但十镜还是走了几十分钟，随着时间变化，环境渐渐热起来了，十镜额头直冒汗，喉咙干得要喷火，本以为到了学校就可以立刻进去，没想到刷卡的闸机前排了三排长队，穿校服的没穿校服的，新生老生，学姐学弟，满目皆是。
十镜：心累。
十镜的行李箱在过来时出了点问题，轮子坏了一个，没办法竖起来，十镜只好用膝盖撑着行李箱，28寸的行李箱加一个帆布包的重量在身，又有太阳烤着，十镜只觉得头晕眼花，几乎走不到队伍后，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
“小心。”一只手拉了她一把，手的主人嗓音清凉得像溪水击玉水沫飞溅，泠泠悦耳。
“谢谢。”十镜站稳，抬头看去。
那少年穿着薄荷绿衬衫，系长领带，墨眉清俊，碧瞳如潭。
——水月。
水月看见她，也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是你。”蔷薇色的唇角一扬，十镜如沐竹风。
“好巧啊，又见面了。”十镜有些脸红，大概是看见对方清爽干净而自己却满头是汗狼狈不堪，有些自惭形秽，“我叫镜花。”
“水月。”水月看了一眼十镜的行李箱，温和地问，“需要帮忙吗？”
十镜有点抗拒。才第二次见面，就让他来拿自己的行李……而且这个箱子真的好重诶，让别人帮忙也太失礼了吧？
水月大抵看出了十镜的小心思，轻松地提起十镜的行李箱，浅声道：“我们去排队吧。”
水月走在前面，十镜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只见身形清瘦的少年毫不费力地提着一只沉重的箱子，走路不疾不徐，迎光而去。
这真的是栗子口中那个混世魔王吗？
（水月：我认真起来魅力无人能敌。）
水月和十镜在队尾站定，十镜发现对方领带上戴着各色晶体拼成一个集圆图案的领带夹，闪亮亮的，愈看愈眼熟，突然灵光一闪：“欸，这不是圆君学校的校徽吗？”
水月淡定撒谎：“我是今年的新生。”
十镜果然惊喜地扬起嘴角：“是吗？我也是！”
水月回忆了一下《想攻略狐狸你应该这样做》里的情节，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
——情节完美接上了耶。
排队排了五分钟左右，十镜和水月总算过了闸机，水月其实还想和十镜待一会儿，可惜他上学的事还得跟校长通个气儿，只好和十镜告别，十镜体贴地拖起行李箱就走，独留水月一个人伤感。
十镜走进教学楼，Al指引她往楼梯间走，异者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十镜拖着行李爬楼梯，她要去六楼，手上发力时嘴唇会不自觉抿成一条发白的线，可这没什么，所有的新生都在独自提行李，她不是一个人。
其实就算水月没扶住她，十镜也会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忍着酷暑一点点把行李箱拽到队尾。
但水月来帮她了，十镜觉得好害羞，对方可是个相当俊秀的男生，自己也长得不差，他帮她，会不会是喜欢她？
羞涩的同时，十镜又觉得水月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flag啊！
算了算了，先不想那么多，过完这一天再想想哪里不对吧。
圆君学校的教学楼极有特色，从高处看就是一条橙红色的曲线，七扭八拐的，有点像贪吃蛇的身躯，把整个操场和三个篮球场都圈在了里面，蛇头对着食堂，蛇尾连着宿舍区。
十镜走在教学楼时而盘旋于空中时而曲折于楼层之间的楼梯，只觉得仿佛误入迷宫，好在Al给力，才走了两处死胡同，就找到校卡上写的22号教室。
十镜刚走进教室，愣住了。
教室是阶梯教室，足足有三十阶桌椅，看上去像一个半圆形的大坑，面积大概有操场一半大，蔚蓝的天花板和墙壁映衬下，讲台桌椅全是颇有童趣的苹果绿，边边角角还特地包上防护角，地面也铺了蓝绿色的防滑垫，弄得好像幼儿园的课室一样鲜艳。
诶？隔壁教室的主色好像都是灰加白吧，是我走错了吗？
教室里已经坐了好些异者，奇妙的是，那个人头马身的马马也在里头，和五六个人头兽身的异者挤在一处聊天。教室里的桌椅似乎精心设计过，连马马那样的身躯居然也能坐下来，而且是刚刚好。既然如此，那么这间教室里是不是有一群孩子要来上学？
十镜边拖行李箱边想，给自己找了个离讲台近些的座位。她本来是要考不上高中的，如今又有了学习的机会，肯定要把握住。
把行李箱塞进桌子下的空格里，十镜坐下喝了口水，心里慢慢想着，有什么孩子会来这个班，不经意间一抬头，一双澄澈的琥珀眼笑盈盈地看她，童声悦耳：“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一头耀眼的白金色碎发，瞳孔里仿佛融了琥珀色的太阳，微笑时又如蜜糖一般温软，纯净得不可思议。他身上是纯白的海军制服，像小军人一样戴着有鎏金徽章的军帽，背着浅蓝色的小背包，手上拉着碧蓝的行李箱，脊背挺得好直。
十镜一时间被萌得不知所措。
“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吗？”孩童又问了一次，眼睛亮亮地看她，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却很礼貌，可爱值翻倍啊。
十镜回过神，忙忙点头：“可以、可以的。”
孩子闻言眼睛一亮，甜甜地笑：“谢谢姐姐～”
十镜：完了，萌出鼻血，血包在哪里！
这个教室的桌椅都是两个一排，孩子拉开十镜左边的椅子，放下行李，缓缓坐下，等一系列动作都完毕了，他这才转头看向十镜，很郑重地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我叫白，姐姐你呢？”
一个字的代号啊……十镜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凤眼的青年。
“我叫镜花。”十镜也很认真地回答。
“日后请多多关照。”白从背包里翻出颗柚子棒棒糖，“吃了糖就是朋友了。”
“好哇～”
随着时间推移，来22号教室的异者越来越多，十镜坐在前排和白聊天，一回头发现教室座位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但——
十镜所坐的第一排只坐了三个人。
好啊，大家都不想离讲台太近。
“当——当——当……”嵌在墙上的城堡形座钟响了三下钟，下午三点了。
一直没老师来管，教室里愈发喧哗，门口忽然传来细微脚步声，全体新生顿时噤声望去。
——新生：老师没来我最嗨，老师来了我最乖。
来者是一位穿着缎面长袍的女人，款式像中世纪皇后的睡袍，袍上的金银交错宝光熠熠，看得人眼花缭乱。宽松的袍子掩不住好身材，五官也极鲜妍妩媚，踩着高跟鞋走路时，光影缭乱间像朵摇摇曳曳、珠宝披身的牡丹。
女人没拿行李，看样子是未来的班主任。
见卿貌美，好几个成年的男性异者在激动地搓手手。
女人在讲台站定，门口又进来一人，薄荷色衬衫白长裤，眉目清俊，好一个少年郎。
女人示意水月去找位置坐下，自己在讲台后大大咧咧地分腿而立，抱臂，悠悠环顾一周，无形的气场缓缓升腾而起，被她扫视到的新生与女人的目光接触几秒，抵不住气势，都狼狈地低下头。
十镜仰脸看着，女人与她目光相接，讶异，微微垂首，双臂撑在讲台上俯身更认真地看去，乌发乌眸，脸庞小而精巧，发间竖着一对纯白的兽耳。兽耳毛茸茸肉呼呼的，有点像……狐耳？
“老师，你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吗？”白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女人闻声看去，这孩子不就是……
白不着痕迹地颔首。
明白了。
她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抬眼看向全班，平静道：“是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22班的班主任。我叫北姣，北方的北，姣龙的姣。”
女人的嗓音并不如外貌那般姣媚出众，但声音响亮咬字清晰，有一股子教导主任乃至校长的霸气。
全班默默静了几秒，没人敢接话。
北第一次当班主任姣沉吟了片刻，决定开启今天第一个活动：“把手机都拿出来吧。”
众人乖乖摸出手机，做好忍痛交出的心理准备。听说这种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很严的，唉，再见了，我的小可爱。
班主任一按PPT，电子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二维码，二维码下方写着“天下第一阁姣姣”。新生正茫然，班主任举起自己的手机直爽道：“来，加个繁火号！”
众男性喜气洋洋地扫了码，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建了个班群，不知是谁那么大胆兼狗腿，给群名起名叫“天色国香姣姣之粉丝后援会”，班主任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在大家都有些心慌的时候突然笑起来：“唔，吹得甚得我心。”
一群新生顿时欢腾起来，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姣姣万岁”，从此“班主任”这个称呼就让位给“姣姣”了。
更神奇的是，再后来他们发现，原来学长学姐们和每个老师都是那么称呼她的，在称呼方面，他们有一种特别的默契，让北姣哭笑不得。
“镜花？”十镜正忙着加班群，耳边传来一声轻语，一扭头，水月居然走到了她右边，为了不吵到人，俯身在她耳旁说话。
“怎、怎么了？”
“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你……要坐？”十镜并不适应和陌生异性靠太近，白年纪太小可以忽略，但水月这么一个人坐那么近会让她紧张。
他的颜很好，可我……
少年鸦色的睫轻轻颤了一下，灯光浸过尾梢，瞳中的幽绿几乎凝成水，这一颤仿佛抖下一片湖光水色，他就这么柔而软地问：“不欢迎吗？”
少年呼出的气都吹到了十镜耳边。
十镜：“你坐吧。”
水月就真的坐了下来，十镜用余光偷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线条尚青涩，墨眉碧瞳，乌发白肤，青春时的好颜色就是在地底的灯光下人群中也不会黯淡。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热热闹闹地加了班群，姣姣继续按PPT，电子屏幕上跳出四个字——圆君论坛。
字下又是一个二维码。
学校里有免费WiFi，众人按起手机毫不心疼，又扫码，进了一个主色墨绿的网页。
姣姣在一边介绍：“这是学校程序部建的校网，包含了学校平面地图、实景地图、各建施简介、校规等导航所没有的信息，当然，也有近日新闻区、交流区……每一位学生都要注册一个账号，初始账号名是代号，初始密码是学号，请尽快登录做出修改。”
讲台下一众学生嗒嗒嗒按手机。
十镜给自己的账号起名叫拾镜不昧。
等一系列入学需要都介绍完了，时间也过了一个小时半，四点半，要吃饭了。
姣姣最后给了温馨提示：“学校可以凭校卡免费吃饭，但是饭菜有限，从明天开始，如果不早点去就会没有饭吃哦～今天是适应期～”
众人：我就知道会有幺蛾子。
下课了，大家拿着校网上的平面地图开始找食堂的位置，白兴冲冲地拉着十镜就跑，单手拖着两个行李箱跑得可快了，要保持人设的水月根本追不上。
水月：唉。
食堂超大，一共是五层楼，三楼连了一座天桥到隔壁的六层大楼（楼内含书店、超市、服装店、美食街等），十镜和白吃完饭大概五点多，又去逛了会儿对面的购物区，姣姣在班群里发信息了：新生们现在可以去购物楼顶层刷卡领取校服，如果没有什么事儿，拿到校服后可以去宿舍区抽签入住了。
“姐姐还想再逛逛吗？”白问。
“我想去拿校服了，我真好奇我的校服长什么样子。”我看那些学长学姐们的校服都有黄有绿的。
白像小大人一样替她拖着行李箱，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顶层吧。”
“好啊～”
这一年的校服是黑底白条的，款式上分运动装和礼仪服，季节上分夏冬两季，运动装两季都发了三套，礼仪服一共发了两套，加起来颇沉，白脸不改色地单手抱着一摞新衣，另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十镜看着简直觉得良心不安。
她，十五岁了，只背着一个背包，抱着几件衣服，旁边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拿那么多东西，惭愧惭愧。问题是十镜还没法拿回去，白自告奋勇帮拖行李箱，抢不能抢（主要是抢不过），说不能说（主要是劝不动），生怕把他的积极性给打压了。
十镜看着路过的那些学长学姐谴责的眼神，只觉得好心累。
白：累吗？我一点也不累呀！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六章 那个琥珀眼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