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重逢 ...
-
初秋的早晨，整个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一束束阳光从淡薄的云层伸出，穿过似有似无的雾气，挥洒在宁静的校园里，在树底下投下了斑驳的金影。林荫小路的尽头，是蓝色的高考倒计时立牌，时刻提醒着学生们奋力前进。教室里里传来阵阵读书声，声音却不大，似是在轻声吟唱。
天气有些微凉，叶苏拢了拢衣服，轻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出神地望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叮铃铃......叮铃铃.......”
伴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原本空旷的操场陆陆续续站满了学生。叶苏收回视线，看向楼下，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们，正在欢快的嬉笑打闹，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操场上空，久久不散。
我在闹，你在笑；我在唱，你在喝，一片静好。叶苏嘴角微微翘起，真是让人羡慕的青春啊，她如是想。
“叶子，看什么呢？”
叶苏正看得入神，肩膀便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自然是你的学生们啊。你看看，一个一个的多青春、多活力。”她转头，朝来人笑着说。
林青走上前，诧异的打量着叶苏。眼前的女孩内着白色连衣裙，外披浅灰色的针织外套，肤色白皙，眼眸如泉，鼻子挺翘，嘴巴小巧，柔顺的长发被侧扎在脑后，安静的垂在左侧胸前，整个人显得沉静而柔和，此时的她虽微露笑容，眼底的青影却出卖了她的疲惫。
“我说你夜出顶着双熊猫眼不补觉就是为了来这儿感受青春的气息？”林青玩笑似的开了口。
“医院就像是暮气沉沉的老人，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不来学校看看，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百年了。哪像你，天天和这帮孩子在一起，活得是越来越年轻了。”叶苏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的林青，笑着打趣道。
林青沉默了一瞬，收回了玩笑的口吻。
“叶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叶苏收回目光，低头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不像是没心事的样子，只是叶苏不说，林青也不再问。
年少时的默契，不曾随着时光的流逝和长久的分别而走远。
林青放松了表情：“哎呀，我还想充分发挥我人民教师的优势好好开导你呢，都不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你看看我，胸怀大志，无处可施，真是愁人啊。”说完还摇了摇头，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噗！装得还挺像！”
叶苏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估摸着该到上课时间了，便推着林青往楼梯走。
“好了好了，知道你对我好。快上课了，教室里一堆学生等着你施展才华呢，赶紧去赶紧去，可别耽误了。”
“那我先去上课了，你逛完了早点回家睡觉啊。”林青朝她挥了挥手。
学生们回了教室，操场空无一人。叶苏下了楼，穿过跑道走到草坪的中央，慢慢躺了下来。云雾早已散尽，天空一片湛蓝，只是阳光有稍许刺眼。她抬起左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了一阵，而后放下手，将手腕覆在双眼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暖暖的阳光倾洒在女孩线条美好的躯体上，微凉的风缓缓拂过，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小草也微微弯了腰，轻轻摇摆着。她，似是睡着了。
林青回来，是心里有人；我回来，是心底有节。那么你呢，林之华？
“患者王XX，男，64岁，家属代诉3小时前洗澡时突然晕倒在地。初步诊断一氧化碳中毒，入院后已行高压氧治疗，目前神志清醒，体温36、8摄氏度，脉搏95次/分，呼吸20次/分,血压132/83毫米汞柱，血氧饱和度为97%......”
“好的，病人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叶苏为病人输上氧气，与急诊护士交接完毕，正要返回治疗室，不料在病房门口与一人撞上了。
“哎，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对方忙不迭道歉。
叶苏抱着病历本刚站稳，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一愣，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她猛地抬起头。
双方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叶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对方明显也愣住了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叶苏？”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
对方一身白大褂，左侧胸牌明晃晃的写着：急诊科医师林之华。
他先是惊讶，接着眼里迅速盛满了狂喜。叶苏不敢再看，匆匆收回视线。她低下头，抬脚往后退了一步。戴着口罩的脸，看不清表情。
叶苏心里算算，今年的确是他研究生毕业的时间，只是，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哦，那个......我没事，你认错人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
“苏小鱼？”他看到了她的胸牌，语气里充满了疑问。
林之华肯定，这就是他找了许久的人，那个放了他整整七年鸽子的人。
她不再出声，抱紧病历，侧身快步走出了病房，背后灼热的视线让她感到心慌。
“医生！护士！我爸的心跳好像没了！”还未走到护士站，右侧抢救病房里突然传出了家属惊慌的喊声，叶苏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进了抢救室，值班医生和另一名护士也及时赶到了病房。
胸外按压、清理呼吸道、开放静脉通道、用药、记录.....时间就是生命，.她一刻也不停地忙着。
“叮咚......”
口袋里手机传来了消息提醒，林之华掏出手机，是出诊通知。他再次看了眼她忙碌的身影，转身离开了病房，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天慢慢亮了，不过幸好，昨晚的病人抢救过来了，紧张的气氛总算是缓了过来，也算是给了这个忙碌的夜班一个交代。叶苏交班完毕，扶着腰往更衣室走去，刚脱下护士服，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没接。
铃声不停地在响，似是催促。她脑子有瞬间的恍惚。最终，还是伸出手指滑向了接听键。
“喂，你好。”
“是我，林之华”，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叶苏没说话。
“叶苏，我知道是你。”语气里充满了肯定。
她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吗？”
“一起吃个早餐吧。”林之华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叶苏握紧了电话：“我有点累了，下次吧。”
电话里没了声音，她正准备挂电话，对方却开口了：
“那就明晚，我等你。”语气里带了一丝强硬。
“你........”
“我看过你的排班了。”林之华迅速补了一句。
像是怕她再次拒绝，他马上挂了电话。
叶苏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眼眶慢慢红了。
“之华，之华......”
她低声嗫嚅着，心突然就抽了起来，针扎似的疼。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越来越近的笑闹声，打断了叶苏的回忆。她睁开双眼，眯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逐渐强烈的光线，接着起身将身上的草屑拍打干净。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给林青发了条信息：
我和林之华成了同事。
不许再问，再问挠你。
我回家了。
第二天，叶苏见到了林之华。
他身着衬衫西裤，身姿笔挺，浓眉入鬓，双眸如漆，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有心事。叶苏躲在暗处瞧了瞧，记忆中的人五官没变，只是脸上的线条较以前凌厉了些，身子也结实了不少，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
因着靠近大学城，餐厅里有不少年轻女孩，她们窃窃私语，不时偷偷打量这个青年男子。若不是林之华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叶苏心想，估计她们就要上前搭话了。旁边就是卫生间，叶苏走进去，站在镜子前理了理碎发，调整好笑容，暗自抚平了有些慌乱的心口，才走上前，在林之华对面坐下。
林之华的视线自叶苏出现后，就紧紧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最后定格在了对面女孩姣好如初的脸上，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林之华。”叶苏躲不开他的视线，只能开口。
“苏小鱼？”他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连名字都改了。
手指叩击桌面的“咚咚咚”声有节奏地传来，叶苏原本平静的心再次慌乱了起来，面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是，苏小鱼。”她故作淡定，轻声回答。
林之华瞧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来了气：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七年了，整整七年！”他收起笑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定定瞧着她，双目如潭，深不可测。语气里有着压抑的怒火。
这是叶苏第一次见到林之华生气，她记忆里的林之华，永远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少年模样，热情洋溢，充满活力。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垂下眼睛，躲过了林之华的视线，手指在桌下不安地绞着。也许，有些东西，发泄出来也就好了，她想。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见她不说话，林之华顿了一下，声音里忽然就带了些委屈。
“叶苏，你当真没有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