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霖》江绫

1、第1章

　　江南的雨季似乎格外绵长，陆航前往南疆的这三个月，天竟然还没有大晴过，细细的雨连绵不断，厚厚的云层中不时闪过一道光电，连雷声也是闷闷的。
　　谢云锦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细雨打芭蕉，一向沉稳的心里也隐隐生出几丝焦急。已经超出约定之期十五日，还是没有陆航的消息。陆航是谢家现一辈中最为得力的弟子，做事一向谨慎，即使进展不如预期，也绝不至于音信全无，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谢云锦盘算着可能要亲自去一趟南疆，大哥的毒性已经蔓延至全身，再这么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二姐……二姐，不好了。”谢云锦正想着如何说服大哥让自己去南疆，一个少年就蓦地冲了进来，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身穿青色锦服，一路上跑得急了，圆圆的脸上都冒出了不少细汗。
　　“跑什么，冒冒失失的。” 来人正是谢云锦的弟弟谢云书。
　　现今江湖武林中有王、林、谢三大世家。王家善刀、林家用毒、谢家则以剑见长，相互牵制，隐成三足鼎立之势。这一格局在十年前“澜沧之征”中被打破。素来和江湖武林各安一隅、老死不相往来的南疆突然挑衅，暗中毒害多位武林要人，其中包括谢家家主夫人何晚清。为报仇雪恨，以谢、王、林三家为首联合发动“澜沧之征”，越过澜沧江，攻打南疆。这场征伐最终以江湖武林与南疆两败俱伤而止，双方约定以澜沧江为界而终结。经此一役，武林中人伤亡惨重，连谢家家主谢长峰也不幸亡故，江湖武林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十年来，王、林两家斗得势同水火，新的力量此起彼伏。曾经位于武林世家之首的谢家也似乎在一夜之间沉寂，不再理会武林世事，只专心族内弟子的训练，似乎在暗暗积蓄力量，为某个目标做准备。
　　已故的谢家家主谢长峰留下二子一女，分别是长子谢云霆、二女儿谢云锦和小公子谢云书。如今执掌谢家是其长子谢云霆。也有江湖传闻，谢云霆身中剧毒，精力有限，实际操持家中事务的是谢家二小姐谢云锦。
　　“有什么话慢慢说。”谢云锦倒过一杯茶水递给谢云书。
　　谢云书接过，尚来不及喝就说起来，显然要让姐姐知道的事情更加紧急：“二姐，和陆大哥一起去南疆的卓长老回来了，正和大哥在大堂议事呢。大哥说让你快去。”
　　谢云锦闻言一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只有卓长老一人回来了吗？”
　　“不是，还有其他的几个师兄，但是陆师兄没有回来，卓长老看起来也受了点伤，我听他和大哥说，本来他们一行人一路深入都很顺利，但自从进入布袋谷之后就形势大变，不断有人失踪或中毒。大约半个月前，他们接到了离火教教主的请帖，邀请陆大哥单人赴宴，之后陆大哥就一直没有回来。卓长老看苦等无计，只能带着部分弟子先行回来……”
　　谢家主宅是典型的园林式建筑，九曲回廊，蜿蜒曲折，谢云锦和弟弟穿廊而过，直奔大厅。
　　“卓长老，您的伤势怎么样？”谢云锦甫一进入大厅，向大哥谢云霆请过安，就询问起卓长老的伤势。
　　“二姑娘，我的伤不碍事的，可惜这次没有把仓绫花带回来，陆公子也失踪了。”当年谢老家主在“澜沧之征”去世之后，虽然有谢大公子接掌族中事务，但因身体原因，颇多事情都靠这位二小姐处理。是以卓朗对谢家的这位二小姐一向颇为敬重。
　　谢云锦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卓长老，仓绫花本就世所罕见，求得并非易事，您不必自责。”
　　“可是现在连陆公子也失踪了，可如何是好啊？”
　　“卓长老，云锦说得对，求药这个事情就随缘吧，不必过于强求，当务之急是营救陆航。我打算亲自前往南疆，届时门中事务云锦你和卓长老就多费心。”谢云霆多年来饱受蛊毒折磨，一次次希望后再失望，也觉得治愈的希望渺茫，此次又让门中弟子陷入危机，颇为自责。
　　“大哥，不可。温大夫说，你现在需要静养，前往南疆路途遥远，沿途的气候更是恶劣，太过操劳。还是我去吧，南疆我比较熟。”谢云锦当然不可能同意谢云霆的计划。
　　“这太危险了，现在连陆航都失踪了，还是我去……”
　　“大哥，你听我说，现在局势尚不明朗，我先去探探情况，南疆我比较熟，如果到时候真有问题，届时您再亲临不是更好？何况，家中大小事务还有待主持大局，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谢云锦希望可以说服谢云霆。
　　卓长老也立刻站起身来，“家主，二姑娘所言甚是，我看不如先让二姑娘先去一趟吧。”
　　谢云霆仍有疑虑，“可是……”
　　“别可是了，大哥，就这样决定吧。现在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也要和二姐一起去。”一直在旁边的谢云书突然发生说了一句。
　　“你别跟着添乱了。”谢云霆和谢云锦一同发声。
　　谢云书听到大哥和二姐齐齐说自己“添乱”，当下就不服气了，“大哥、二姐，你们这样说也太过分了，我怎么能算胡闹呢，我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为大哥找药我也是义不容辞。再说了，你们总让我勤加练功，也得给我一些历练的机会吧。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跟二姐去南疆。”
　　谢云书虽然看着温和，但是性子非常犟，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谢云霆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何况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将来谢家迟早也是要交到他手里的，让他早知江湖险恶也好，“你要去也行，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一路上要听你二姐的，不得惹事，不得耍性子。能做到吧？”
　　“大哥，这肯定的，我肯定都听二姐的。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谢云书生怕他大哥改变主意，得到首肯后一溜烟就跑了。剩下的三人在大厅里互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