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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向月 ...

  •   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吧,简珵和书院里的师兄弟们熟络了,本来到书院只是来看看干娘,看过也就该去拾掇住处的,耐不住夫人的坚持,又听说陶父陶母此时不在北平,也就答应住段时日了。
      “阳哥会说我的。”叹了口气,含了片喉糖在嘴里,眼睛扑闪扑闪地瞧着院里的陈设,和小时候来时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那时栽的树苗如今已经窜得很高了,“来了两天也没有和他讲,肯定要急。”
      “这有什么要紧的,你去了他也没有时间照料你,最近他忙得很。”烧饼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这边抓了把小瓜子就往嘴里送,一旁曹鹤阳无奈地拍落他的手:“给客人准备的,光给你吃了。”烧饼哀叹一声:“哪有客人啊,这不是自家妹子嘛,瞧瞧,咱俩长得多像。”说罢,冲简珵挤挤眼,手在自己和姑娘之间比划着。简珵听了咯咯直乐:“吃吧吃吧,我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大伙坐一块儿喝茶聊天吃点心那才有意思呢。”边说着,边把眼前这些个摆在自个儿的小盘小碟往前推了推。
      烧饼瞧瞧曹鹤阳,笑得一脸得意,又抓了把蚕豆吃,气得曹鹤阳笑出了声,在人脸上揪了一把:“你跟人家哪像了,同样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搁人脸上端端正正的,放你这儿就七扭八歪的,看你这眼睛,还没那蚕豆大。”烧饼任他掐,也不恼:“是是是,我磕碜,当初我找你搭档的时候你不也一口答应了。”“去,这不是一回事儿。”
      这边姑娘看着俩人闹,笑得都快直不起身了――打小带她玩的这几个小哥里,最欢乐的就是饼四了。
      “话说,院里怎么没人了,上午还看见孟哥、二爷他们,这会儿一个人都瞧不着了。”四下里看看,几刻钟前还热热闹闹的前院此刻有了偃旗息鼓的意味,就剩了三人。
      “忙着筹备曲觞会呢,未时三刻在三庆园启幕。”“那不是春分时节就该办完的吗。”“这不是战乱嘛,好些个别的省份的捎信来说是赶不到,就推晚了点。”“往常不是迟了就算弃权吗。”“没多少人啦,现如今要是还那么算,估计连五家都凑不到。”
      听到这儿,简珵叹了口气。多年的传统都得依着世道来变,也不知是该说人会变通了,还是该说这乱世伤人了。
      曲觞会,北平里靠嘴巴吃饭人的头号会试,在整个中华都有名气,每年春分时节举办,大办五天。会试内容分戏曲、大鼓、相声、评书、诗词五大块儿,依着日子逐一进行。
      会试选择空间大但也有限制,戏曲里是京剧、越剧、评剧、豫剧、昆曲、黄梅戏、河北梆子、河南坠子八大戏择两样;大鼓限于五种,即京韵大鼓、梅花大鼓、铁片大鼓、西河大鼓和京东大鼓,五鼓选一样;相声,说学逗唱一样不可落,主要考的是基本功;评书,忌讳长篇大套,择《封神》、《三国》、《水浒》、《隋唐》、《说唐》中一个回目说;诗词,下分作对、猜谜、和曲赋词三种,主要考应变能力。
      “你们不去吗。”“害,我这嗓子你不是不知道,破铜烂嗓的唱不了。”烧饼也不害臊,喇喇哈地往后一靠枕上了树干,树上柳絮扑簌簌掉了一身,四爷无奈地帮人掸落下来,动作轻得烧饼可劲儿喊痒,曹鹤阳一面戳着人的痒痒肉,一面说着:“主要是大林还没醒呢,他得有人照顾。”
      “咳…在做什么呢。”
      扭头一看,只见郭麒麟一件单衣倚着房柱,止不住地低声咳嗽,饼四急忙迎了上去扶人过来坐下,从屋里拎来一件墨绿的大氅给人披上,又倒了杯热水塞在人手里,一番大动作弄得郭麒麟哭笑不得。
      “你们这样弄,我倒是娇贵得像个姑娘了。”
      “本来你就当姑娘养大的,身子骨虚的吹口气就倒。”烧饼喘着气,蓐了把少爷的头发方才坐下,四爷也揣手坐下:“你可得快点好,不然没人和我们闹腾。”
      郭麒麟笑笑,低头啜了口水,再抬头时才发现旁边坐着的一脸担忧的简珵,愣了半晌,开口:“你是…”
      姑娘收了收面上的表情,微笑:“林哥不记得我了?”郭麒麟睁大了些眼睛,仔细地瞧了瞧,总觉得面熟――和他,有点像――可实在想不起来。简珵叹了口气,两手伸将出来半散青丝分作两股挽起上翘:“那这样呢,可有想起来。”
      ……
      “来来来,快点,一会儿时辰该过了。”
      “大林哥哥…一定要玩嘛…”
      小少爷戴着顶不知从哪弄来的小礼帽,边拉着披着红盖头的小阿陶,边往竹林里跑,当间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候着呢。
      “好了嘛。”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小阿陶,戳戳盖头,笑了,“这个还挺好看的。”
      “好了好了快开始吧。”轻轻地打了一下小孩的手,人吐吐舌头,这才收手了。
      “站好了啊,我开始了哦。”
      风起,竹叶轻吟,似奏一曲欢喜。
      “一拜天地!”
      他挽着他的手,轻轻跪下叩首天地。
      “二拜高堂!”
      起身,转来面着俩人亲手栽下的竹笋俯身。
      “夫妻对拜!”
      相对倾身,却忍不住抬眼偷看,那风撩人,卷起盖头一角,露出上扬的嘴角,看得人心痒痒。
      “闹洞房啦!唔啊!让我来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是送洞房啦!”“哈哈哈哈哈!”
      ……
      “珵儿…”郭麒麟喃喃道,眼睛飘忽了起来,简珵也不言语,只是瞧着他的眼里,流有两分柔情七分忧,一分无奈藏心口。
      “那竹子,现在长得怎样了。”
      “挺拔了,茂盛了,前几年还恋着我屋里的暖,会偎着窗棂,如今愈发葱翠愈向阳向月长,我…快瞧不着它了…”转转杯子,轻轻地回应,可这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声音细若蚊吟,听不真切,似是虚幻。
      “害,也就你们这些个文化人想得多,不就是个竹子嘛,植物都是冲着光长的啊。”烧饼听着两人说话,总觉得累得慌,整张脸满是嫌弃,突然,蹦了起来,“哎,要不,咱们四个去三庆玩吧。”
      曹鹤阳一听,立马捶了他一拳:“你吃了疯吧,今天三庆人可多得没边了,咱俩带着一个病号一个姑娘去挤啊,要病更重了,磕着碰着怎么办。”
      “呆在这儿多无聊啊,我都快不动活了。”瘪瘪嘴,整个人都蔫吧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拣点心吃,也没心思吃,吃两口就撂下。郭麒麟看看烧饼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
      “走吧,一块儿瞧瞧去。”“不是,你还生着病呢……”
      曹鹤阳刚想拒绝,郭麒麟摆摆手:“不打紧的,多穿两件就是了,而且这些天一直呆在床上,也该走走了。”
      曹鹤阳看看他,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你去准备衣裳。”这边烧饼乐得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四爷上前拽着人耳朵就走。
      “事儿妈,过来给我搭把手。”“哎疼疼疼,轻点!”
      看看进屋的饼四,郭麒麟摇头笑了,简珵刚想起身去帮忙,这边少爷拉住了她的袖子。回头,坐那的人冲着她笑,微白的嘴开开合合――
      ――忘了吧。
      “林哥…你…”
      她想说什么,郭麒麟摇摇头,只是笑也不说话,转头看看那身后的柳树,春光之下那枝干窈窕,飘摇的柳絮轻柔而美好。
      林哥,那只是个游戏吗…
      傻妹妹,那竹,在月光下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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