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录》惟见江心秋月白

14、挖完坟头逛青楼

　　小五伸手就要摸他额头，林枫一把将陆小五的手打下来抱怨：“手都没洗，你摸我干嘛！”

　　“我看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陆小五怒道，“卢府的事情还没办完，晚上那女鬼到访伤人怎么办？”

　　林枫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卢府的人说了，那女鬼非要等夜深人静才会出现，现在还早，邺城又没有宵禁，我们去放松一下不会有问题的！”

　　小五摇头：“你在内门两个月，怎么没学到半点大师兄的稳重？”

　　林枫想了想林尧翘着腿嗑瓜子的样子，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在他身上学到什么稳重，忍不住摇了摇头：“恐怕我这辈子都学不到大师兄的‘稳重’了。”

　　陆小五不知底细只怕不会放任他去逛窑子，林枫只得将他在府中查看到的事情讲了，陆小五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如此，可邺城的青楼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是哪家？”

　　林枫笑了笑道：“这有何妨，我们从最有名的一家逛起，一直把所有青楼逛个遍，自然会有结果。”

　　“都逛完？那你别回玄星山了，你就死在窑子里算了。”陆小五虽然嘴上嫌弃，人还是跟着林枫进了城。林枫带着他一路急奔，终于来到一座人来人往的楼台面前：“就是这里了，记得啊，我们是来这里打探情报的。”

　　小五一看，眼前赫然是一座……唤作百花阁的青楼。

　　“下次你想喝花酒就请直说。”小五见林枫进了青楼就开始左搂右抱，张口闭口姐姐妹妹，完全没有要来勘察的意思，只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人气死过去，“哪有人打探情报打探到青楼的？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还以为你真是来做正事的！”

　　林枫搂着一个绿衫女子的肩膀对小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青楼里人来人往，青楼女子多，八卦传得快，尤其是这种官老爷后院里的事，这里打听是最方便的。”

　　小五无语，林枫放开女子肩膀，走入里间，迎面一个浓妆艳抹的妓女如蛇般贴了过来：“二位小公子，这是第一次来吧？奴家花名兰香，小公子有什么吩咐千万别和奴家客气啊，到了我们百花阁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小五一听这名字差点没喷出来，这风尘女子好死不死偏偏取了和他师父如此相像的花名。

　　林枫故意逗道：“这位小姐姐，你为何取了兰香这个花名？”

　　“咳，小弟弟，一看你就是个雏儿——你可知那玄星山第一美人兰四门主叫什么？”

　　“兰香香啊。”

　　“男人嘛，就喜欢高高在上的，越是高洁越是摸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懂了吗？”

　　小五：“……”

　　高手在民间，普通百姓只知玄星山兰香香是个美人，坊间诸位话本大师充分发挥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兰香香在他们手中一会儿被改编成命运多舛红颜薄命的歌姬名伶，一会儿又成了杀伐果敢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被编排得和玄星山叫得上名字的男人都有一腿，当真是精彩之极。

　　众人要是知道兰香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知作何反应。

　　林枫扛起已经浑身僵硬的小五大步跨入里屋：“兰香姐，我这兄弟第一次来烟花之地，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林枫！你找死！”小五长这么大还没和女子亲热过，此时被兰香挽住胳膊，被温香软玉环绕，瞬间脸色绯红，连耳根都红得能挤出水来，“我、我回去报告大师兄！”

　　林枫讥笑道：“告就告，谁怕谁啊？”

　　兰香在一旁笑盈盈地道：“这位小仙师真是可爱，说起来今日正巧也来了位小仙师，和二位打扮相似，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可就是冷冰冰地不搭理人，花了那么多银两，却在我这里喝了一下午茶，也不知来这百花阁是做什么的——”

　　林枫顺着兰香所指望去，那个在青楼疯狂喝茶可不就是姜玄？

　　“你怎么在这里？”

　　姜玄眼都不抬：“你们不也是来这里打探情报的么？”

　　林枫：“想多了，我们就是来喝花酒的。”

　　姜玄一怔，起身就要走：“……那打扰了”

　　小五翻了白眼：“姜师兄你不要理他，他这人口无遮拦惯了。你也是来邺城调查卢氏的？”

　　“不错，某些人实在是不让人放心，我才求了师父前来帮忙的。”

　　林枫回嘴道：“要你管！”

　　林枫想起来百花阁的目的，问兰香道：“小姐姐，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个事儿？”

　　兰香香也笑道：“小哥哥你说吧。”

　　“你可认识卢知府的情夫人？”

　　兰香否认：“我一个风尘女子，怎么会知道官府家夫人的事。”

　　林枫叹了口气，忽然冷声道：“兰小姐，我见过卢府情夫人的画像，你长得和已故情夫人可真像，说你们毫无关系，谁信呢？”

　　原来林枫在卢剑南府上四处打探时偷偷瞧见了府中情夫人的画像，可画上女子却呈媚态，穿着甚是艳俗，实在不像是世家夫人的样子，因此他才想到情夫人早年也许出身青楼。林枫在邺城随便找了个人问了问情况，一下就被指到了这家百花阁，没想到这么巧，刚一进来就碰到了和画中女子有九分相像的兰香。

　　兰香见他们已认出自己身份，略有些慌张地道：“情夫人两年前便已去世，如今你们又何必重提旧事？”

　　姜玄解释道：“卢知府府上近日总有精怪相扰，我们三人便是来平此乱的。”

　　兰香轻蔑一笑：“卢剑南自己做了缺德事，难道还怕鬼来敲门找他报仇吗？”

　　林枫挑眉：“缺德事？愿闻其详。”

　　兰香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姜玄沉声道：“你要是想为她报仇，只能告诉我们真相。”

　　兰香还是不肯认：“公子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娼妓，哪里有什么仇要报。”

　　“姑娘何必执拗。”姜玄继续劝她，“看姑娘年纪，应该与情夫人是姐妹关系吧？你与情夫人血脉相连，早日为她报仇雪恨，令姊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兰香扶着桌子坐下，有些动摇地问：“你们真能为我报仇？”

　　姜玄不置可否：“如果卢知府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自有朝廷法度处置。”

　　兰香香犹豫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好吧，那我便告诉你们。已故卢夫人的确是我的亲姐姐，花名兰情。”

　　小五没想到林枫料得这么准，桩桩件件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情夫人以前真的出身青楼？”

　　“没错。我们姐妹二人本来姓李，自小被父母抛弃，在这青楼做些皮肉生意谋生。卢剑南那时是我姐姐的常客，他对姐姐百般疼爱，羡煞旁人，不日便替她赎了身。一个女子以娼妓之身嫁入知府为妾室，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福运。我以为她幸遇良人，就此脱离苦海，自然为她高兴，甚至还妄想着卢剑南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帮我赎身。可好景不长，她嫁入卢府不过几个月我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一封信。”

　　“信？”

　　“是的，府上小厮送来的信。我本以为只是封无关痛痒的家书，可却没想到打开后就见到两个血字，快逃。”兰香讲到此处已带着哽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能抛下她不管，于是我便求了送信来的小厮，求他带我找到姐姐，再和她一起离开。”

　　“后来呢，你见到兰情姑娘了么？”

　　“见到了，可她那时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兰香凄凉地笑道。

　　林枫思索一番，问道：“你发现兰情已死，为何没遵从她的嘱咐逃开，反而继续在这邺城讨生活？”

　　兰香忽然情绪不稳：“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要找机会杀了卢剑南，为她报仇！”

　　“你怎么知道是卢剑南杀了她？”

　　“我潜入卢府时，卢剑南就站在姐姐的尸首旁边，气定神闲，不是他害的还能是谁？”兰香越说越激动，林枫忍不住安抚道：“故人已逝，还请姑娘节哀。对了，你能否向我们描述一下兰情姑娘的死状？”

　　“她躺在卢府内院的地上，卢剑南不知对她做了什么，她眼鼻口中皆有鲜血溢出。”

　　小五听她故事，胸中怒火中烧，只觉得卢剑南真不是个东西，不由道：“这卢知府可真是个丧尽天良的混蛋，我们必不会放过他。姑娘且莫心急，待我们查明真相，必定还兰情姑娘一个公道！”

　　林枫和姜玄倒是冷静许多，兰香的故事乍一听凄惨动人，仔细品来确是漏洞百出。两个人十分默契，嘴上虽然信誓旦旦地忽悠一定会兰氏姐妹报仇，心里却都起了疑，辞别了兰香，准备再寻机会再加以核实。

　　刚踏出百花阁，小五立刻追上去道：“林枫，兰香姑娘所说之事令人发指，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枫扯起嘴角一笑，问一直紧皱眉头闭口不言的姜玄：“姜兄，你觉得呢？”

　　姜玄道：“你心里明白得很，为何要来问我？”

　　小五听得一头雾水：“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林枫说：“没什么，姜玄刚才偷偷说你傻。”

　　小五：“……”

　　姜玄摇摇头，还是出声打断了林枫的胡闹，帮小五分析起来：“兰香所言有两处疑惑。”

　　小五不解：“哪两处？”

　　“首先就是那个奇怪的小厮。“

　　”你是说那个帮忙送信的家奴？“

　　姜玄还没来得及出声，林枫便抢过话头接着说：“正是！这家奴愿意帮卢夫人送信，看来不是卢剑南的心腹。卢剑南在这邺城只手通天，到连我们进城都知道，怎么会让有一个并非心腹的小厮带进个大活人进内院而不知？“林枫说完又似讨好般看向姜玄，“你说是不是啊，姜兄？”

　　姜玄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其二，兰香为何不逃。若是你收到家人来信叫你快逃，又亲眼见到亲姐姐被姐夫害死惨状，正常人都会选择立刻远走保命，再图复仇。兰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娼妓，就算她不离开，也应躲到暗处，不该如此大胆，继续在邺城招摇接客。”

　　“有道理！”小五忍不住给两人拍手叫好，“既然如此，那红衣女鬼多半就是兰情吧？卢剑南如此待她，她心怀有怨，死后化作精怪扰乱卢府也在常理之内。”

　　林枫道：“现在还难下定论。天色已晚，我和小五便回卢府休息，以免打草惊蛇，顺便可以会会这红衣美人。姜兄，你做何打算？”

　　“我和你们一起。”

　　小五犹豫道：“这这这，我俩早前拜会过卢知府，姜兄这会儿去，恐怕还要想一番说辞……”

　　姜玄道：“我翻墙进去，不必知会知府。”

　　“姜兄，翻墙恐怕……不太好吧？”

　　林枫道：“怕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翻了。”

　　小五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之前要是没进过卢府，怎么会摸到青楼来？小五你就放心吧，姜兄偷鸡摸狗的经验丰富得很，不会被人抓到的。”

　　姜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