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螺蛳粉》赖腾

5、第 5 章

　　幼时记忆里被亲得一脸茫然的脸渐渐和坐在旁边的关哲的脸重合起来。褚怀的耳尖可疑地红了。
　　他余光瞄到关哲。关哲大概也处于一种石化状态。
　　褚怀觉得气氛尴尬死了，当然很大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尴尬。因为他爸妈笑得比谁都大声。不是亲生的吧？一定不是吧？褚怀第N次在内心发问。
　　不止那对坑儿子的夫妻，乔影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百五居然也满世界嚷嚷：“哦豁！褚怀你耳朵红了！哈哈哈哈哈你尴不尴尬？”
　　大姐，知道尴尬你还说出来？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要大义灭亲。
　　本来关哲也挺尴尬的，但一发现褚怀不自在，他就忽然放开了，反而跟着乔影笑。
　　褚怀：“……”
　　关姨怕褚怀脸皮薄，连忙打哈哈：“严玲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儿子你以后可以和外卖say goodbye了。”
　　褚母震惊，“你这个做妈的不给小孩煮饭，天天让他吃外卖？”
　　关姨耸肩：“且不说我又没有时间，就我那厨艺，还不如让他天天吃外卖呢。对吧儿子？”
　　关哲想到自家老妈煮碗面都能把锅烧了的德行，立马点头表示认同，“外卖挺好的，种类繁多，味道也还行。”
　　褚母用一种看非洲贫困小孩的眼神看着关哲，“可怜见的，阿姨以后每天都给做好吃的。”
　　关哲：“谢谢？……”这位阿姨好像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
　　褚怀和乔影则一齐钦羡地望着他，他们也想每天订外卖！他们也想每天都不用洗碗！
　　被三道炙热的眼神锁定的关哲只好默默地又添一碗饭。
　　“在新班级里还适应吧？”褚父关切地望着关哲。他是褚怀学校的教学主任，也就是他把关哲放到褚怀班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挺好的，班里的同学都很热心。”关哲放下碗筷回答。
　　“适应就好，我和你阿姨都在这个学校当老师，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
　　“好。”
　　“叔你不用担心，有我和褚怀呢。”乔影拍胸脯。
　　褚怀默默在心里腹诽，就是因为有你所以才不放心啊傻崽。
　　褚父又对褚母说：“你们姐俩肯定有很多话说，我今晚就住学校了。”
　　关昱妍听他这样说，立马不好意思了。“不用，姐夫。我在外面订酒店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让你住酒店啊。”
　　褚母也说：“没事，其实他就是放心不下他班里的那帮小孩，急着回去看呢。”
　　褚父呵呵一笑：“这不是高三了嘛，实在不放心。”
　　褚怀这个学校除了他们这些走读生还有很多寄宿生。住校的晚上都得上自修。
　　褚父亦是高三某班的班主任，基本天天晚上陪着他的学生上晚自修，褚怀他们都习惯了。
　　见状关姨就不再坚持了。毕竟她和褚母真的是多年没见，两人有太多的话要说，而她明天一早就要去赶飞机。
　　晚饭过后，褚父就拿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了。褚怀和乔影被褚母打发去洗碗，关母大手一挥，也让关哲过去帮忙。
　　厨房里。
　　关哲有点新奇地看着褚怀和乔影一人占着一个洗碗池。褚怀先在洗碗布挤一点洗洁精，再打开一点水龙头，让细流轻轻冲刷着碗并用洗碗布把碗里里外外洗个遍，最后递给乔影，乔影便用清水做第二遍冲洗。
　　褚怀的手掌长且薄，双手在白色的碗碟堆里翻转，十分赏心悦目。
　　关哲看了一会，终于上前一步，试探般往洗碗池里伸出两个手指头夹起一个碟子，不料满是泡泡的碟子“吧唧”一下就从他手里滑落了。
　　不小心被溅了一脸水的褚怀和乔影：“……”
　　关哲：“……抱歉。”看着他俩脸上的泡沫，忍俊不禁。
　　乔影：“少爷你是不是没洗过碗？”
　　关哲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褚怀有点无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看他，想到饭桌上关姨说他常吃外卖，就知道他肯定没洗过什么碗。
　　褚怀只好给他布置一个简单的任务——拿一块干净的抹布把洗好的碗擦干，然后放到碗柜里。
　　三人分工明确，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着。
　　关哲一边擦碗一边说：“或许你们需要一台洗碗机？”
　　褚怀苦着脸，“你以为我们不想拥有一台善解人意的可爱的洗碗机吗？”
　　乔影皱着眉头，双手叉腰，学着褚母的样子接腔：“洗碗机？你们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一个个比猪还懒，快点滚去洗碗！”
　　“噗！”这兄妹真逗。兄妹？等等，这两个人好像不同姓？
　　关哲有点好奇：“你们是表兄妹？”
　　乔影挥挥手，大大咧咧道：“不是啦。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似乎在组织语言，乔影顿了一下又说：“我爸是个警察，在我四岁时因公殉职了。我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把我扔在褚怀家里。谁叫我爸就我婶这么一个好朋友，连亲人都没一个呢……”
　　关哲没想到是这样，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乔影满不在乎：“没关系啦，反正我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
　　褚怀抬手想揉她脑袋，没揉成。乔影眼神威胁他：“你敢把满手的泡沫蹭我头上试试。”
　　褚怀若无其事放下手，假装刚才的不是自己。
　　没了他捣乱，乔影终于把自己的好奇问出来：“那你呢？关姨要去新加坡，你爸爸也很忙吗？”
　　褚怀表面淡定，其实偷偷竖起耳朵。
　　关哲认认真真把手里的一个碗擦干，伸手放回碗柜里，对他们笑道：“我没爸，我妈未婚生的我。”
　　乔影：“……对不起。”
　　褚怀：“……”这俩祖宗真是会聊天！
　　“没事。”关哲摆摆手，表示也不在意。
　　照常来说，这些私密的对话发生在刚认识一天的人身上，往往会有一种交浅言深的尴尬。但奇妙的是他们就像多年不见得老友在分享自己的经历，气氛平静且温暖。
　　一间小小的厨房里，三个“童言无忌”小孩都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近他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