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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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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沉光又说:“你们来这干嘛的?”
“……”
失落,真失落。
夏其然知道要低调做人,可此时被小林村之光问道来者何意,还是不免失落。
两天了,村里竟然还有人不知道?
她真想说,我是带着广大人民群众的浓浓爱意来到小林村散播温暖,送上关怀!我是多么美好可爱!
夸我!快点!夸我!
话出口来是这样的,“我们……来扶贫的。”
语气官方正经,还带着不知名的女性扭捏。
薄沉光一脸认真地说:“这地儿……是挺穷的。”
夏其然: “……”
周君诚:“……”
小林村之光未免有些太过直白。
姑父笑着问道,“你们来扶贫的,人有好多吧?”
周君诚说:“加上司机,一共六个人。”
“那多带些葡萄吧,回去分了吃。”
夏其然和周君诚二人笑着接受。
所以两人从薄沉光家里走的时候是满载而归,不过是大部分重量压在了周君诚身上。
薄沉光送他们两个到门口,然后转身回家。
姑父就坐在葡萄藤之下,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姑父抽的烟是自己卷的,把烟草放在阳光之下暴晒,再用薄纸卷起来,既方便又省钱。姑父好这一口,于是自己动手。
刚才家里有人在,姑父怕人家闻不惯,等到人送走了,才迫不及待的点燃吸上。
他坐在座位上,猛的吸一口,再缓缓的吐出来,烟雾经久不散,像一团蘑菇云。
薄沉光冷了神色,“少抽点烟。”说完之后就准备去房间里午睡一会。
晌午时分,除了蝉鸣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姑父抬起头来,黑白交缠的头发明显,“小意给你打电话了没?”
薄沉光脚步不停,“打了,我来管就好。”
姑父再猛吸一口烟,重复着之前动作,回首去看薄沉光,他已经不在庭院之内了。
手中旱烟燃烧,姑父斟酌一下,扔到地上踩死,然后悠悠道,“小兔崽子,我不管谁管。”
薄沉光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睁着眼睛,床头柜上的小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
小风扇旁堆着十几块薄荷糖,是刚刚夏其然留下的,不过他当时没发现。
说什么等价交换来着。
他拿起手机,点开聊天记录。
备注为小意的那一栏记录停留在一周以前。
【哥,我要报一个考研班,给我转五千。】
往下看,就是转账记录。
凉风习习,惬意十足。
薄沉光眯了眯双眼,困意已经十分上头,他还记得临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考研挺好的,小意一定可以。
—
回到住处后,夏其然直接去了房间,葡萄就交给周君诚来分。
他也不会拒绝。
脱了鞋,她扑到床上,村里的旅馆设施不上档次,但也没有太差。
她在想薄沉光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房间住着的人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她,“小夏,这葡萄从哪里弄来的啊?好甜哦。”
夏其然双手撑在床上,托着腮回道:“我同事给的。”
对方睁大了眼睛,八卦之心按耐不住了,“你在这还有同事呢?”
夏其然抿了抿唇,不想回答,说了岂不是暴漏了薄沉光的家庭住址?隐私这种东西,不要随意散播的好。
她在悄无声息中为他着想,自己不以为然。
还想着该怎么开口,她的手机响了。
“司令”两字尤为突出。
她赶紧起身,趿拉上拖鞋,“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诚诚恳恳,同房间的人一眼能看出这来电者的地位。
那人点点头,夏其然飞快的走出房门。
她走到窗户旁边,这里是三楼,现在此处,可以看到外面的黄色土地。
她赶紧接了,然后毕恭毕敬的喊了声,“爸爸。”
“然然,怎么样?”夏正国的声音醇厚有力,叫人听了便正襟危坐。
他问的简洁,不过夏其然知道,他很关心自己。
“挺好的。”
“有没有什么感触?”
夏其然微笑,他总是问这句话。
“很有意义,我希望我们国家能够很快实现共同富裕。”
“不错,有这种想法很好。”
夏其然羞涩,像得到了棒棒糖的小孩儿,“真的,我都想资助贫困学生了,他们很懂事……比起我小时候来。”
夏正国笑的沉稳有力,“然然长大了。”
在父母眼里,她永远是个孩子。
“爸爸,我还遇到了我的同事,没想到他家就住在这!”夏其然的语调逐渐增高,等说完了这句,她才意识到,她又想起了薄沉光。
“嗯?A大的老师?”
“嗯嗯。”
“……”夏正国没回话,有别人的声音传到听筒里,他回复几声好。
夏其然知道,他又要忙了。
“然然……”
“爸。”
“嗯?”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夏正国哼笑一声,字正腔圆的回复,“好。”
挂断电话,夏其然不可遏制的开心起来。
此行之前,夏其然求夏正国扶贫完毕后,她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往年寒暑假,她都得回唐市奶奶家,今年她想自己做主,软磨硬泡加上王佳丽助攻,夏正国终于答应。
她把手机放到口袋,窗外夏日可畏,她轻轻叹息。
二十五岁了,父亲的话还像圣旨一样支配着她,不是是幸福还是悲哀。
晚上,夏其然又跑到艺术墙那里。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光脚嬉闹的小孩子,也没有他。
她靠近了艺术墙,用手去触碰,才知道画画的颜料是硬的。
她曾经在唐羽墨的画室近距离接触过油画,她知道油画颜料要很久很久才能干。
“原来这不是油画啊?”她小声嘀咕着。
那是什么呢?
她不懂。
可她想懂。
*
薄沉光正坐在自家葡萄藤下乘凉,姑父倚在他身旁的躺椅上。
一股一股的风扇在薄沉光身上,他静默着。
大多数时候,两个男人是无话可聊的,尤其是本就话少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姑父停下手中摇蒲扇的动作,“小光,去把门关了吧。”
他起身,踏着拖鞋,两条腿在宽大的短裤里晃荡,又细又长。
走到门口处,他对上一双眼。
门外蛙声起伏,头顶皓月当空。
女人身着一件粉色连衣裙,从腰间微微一收,垂到膝处,与白日装扮大相径庭。
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融化了静谧古朴,一派温柔。
他看到了惊喜的光芒,然后立马把手指放到嘴边比划了一个“嘘”。
夏其然立马会意,猛的点头。
她听到他朝着院子里面喊道,“姑父,我出去一趟。”
入夜的乡村,繁星窥探着这片土地,银色的月光为它铺上一层薄纱。
两人并肩同行,夏其然心里一阵荡漾。
他还是很安静。
夏其然问他,“你那副画,用什么画的啊?”
“哪幅?”画得多了,他脱口而出。
“就村里的墙啊!”她睁大了眼望着他。
“丙烯。”
夏其然笑了,“果然啊……”
薄沉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她笑着,媚眼含羞合,“我说跟油画不一样呢。”
他转过头,嗯了一声,“干得快。”
他带她来到了水库,直到到达以前,她一直都在说,还在笑。
薄沉光回复的少,等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不出声了,他问道,“怎么不说了?”
她朝前走上两步,“累了。”
薄沉光:“……”
水库里的水被月光照耀的波光粼粼,微风中带着潮湿,夏其然的连衣裙被掀起微微衣角,笔直的长腿漏出更多,她啊的一声,把裙子扑灭。
又细又长,黑夜之中泛着明亮的光泽。
薄沉光淡淡的收回眼光。
水库这边的路修的平整宽阔,路灯也更加明亮,照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层白色的光圈。
他问她,“下去看看吗?”
“这能下去?”夏其然发出疑问。
“能。”
他又走在了前面,夏其然在身后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身形,头发黑而亮,扎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揪,肩膀又平又宽,衣服没有时尚性可言,简单的T和短裤,兴许是瘦的缘故,套在他身上却是莫名的舒服。
他突然停身,转过头来,一双大眼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进入她的心。
瞳仁乌黑,泛着亮光,深邃有神。眼睛的形很美,双眼皮平行着压在上方。浓眉大眼。
夏其然的脸红了。
天太黑了,他没发现。
“下去吧。”
夏其然往右下方看,一条长而窄的阶梯。
灯光把影子拉的老长,忽明忽暗的漂浮在眼前,阶梯上的潮湿滑腻明显。
他停顿了一下,“我扶你。”
不是疑问,不是试探,而是肯定。
夏其然心里暖洋洋的,把手放到他手心。
郑重其事地。
手心滚烫,异常真实,夏其然却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有些不可思议。
两人缓慢向下。
夏其然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灯光把他的轮廓照的更加清晰,像一幅画,比他笔下的还要壮观。
“薄老师……”
“嗯?”他认真扶她,细心观察着脚下。
身后是一片星河。
“我觉得……你们小林村挺好的……”
他突然哼笑一声,踹走了脚底的小石子,石子飞出去的同时,手上的力也紧了紧。
“哪里好?”
“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