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光同在》柚贝

4、第 4 章

　　正午太阳火辣，地面照得滚烫，空气灼人。
　　周君诚定定的，顺着夏其然白皙的手指望去，看到了薄沉光的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在此之前，他对这个小林村之光的印象还停留在村长说的，他是个有出息且命苦的孩子。
　　原来就是他，头发有点长。
　　除此之外，他对一个陌生男人没有别的看法。

　　但夏其然却凑过头来，一脸自豪道，“他跟我是同事呢。”
　　“哦，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
　　夏其然嘴上回复着不如何，眼神已经直白赤.果。

　　她对这个画家很感兴趣。
　　有了这个认知，周君诚决定拉她走。

　　右边的胡同里窜出两个半大孩子，黑黢黢的肤色很是显眼，他们两个光着脚丫，像是活泼的小猴。
　　两个孩子本是朝着艺术墙下的方向跑去，抬首之间望见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
　　夏其然向他们招了招手。

　　稍微大的那个男孩六七岁的样子，见陌生女子向她招手，顷刻之间顿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后那个小不点见他停下，便也停下，睁大了双眼，发出稚嫩的疑问。
　　夏其然一看这俩小猴子浑身透着机灵劲，表情变得好玩了。
　　“回去吧，太阳好晒。”周君诚知道她怕晒，所以故意说了这句。
　　夏其然笑，她可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她往前迈了几步，对周君诚说：“哪里晒啦？矫情的你吆。”
　　周君诚：“……”

　　虽已习惯了她的调侃玩闹，此时此刻周君诚也不免叹息。

　　夏其然已经走到距离两个小不点不到两米的位置。
　　弯腰弓背，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她红唇轻启，“小不点儿，过来了，姐姐这有好吃的。”

　　两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而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向夏其然。
　　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叙述的明明白白。
　　不去。
　　夏其然从小人缘就好，见谁都是一个笑脸，多数时候，也能收获回应。
　　在这显然是遇到了山体滑坡，动弹不得。

　　她赶紧从包里摸索一番，终于掏出一把薄荷糖，微微一笑，朝着两个小不点送过去。
　　盛夏日光下，青葱玉指并合而拢，绿色薄荷糖乖巧的堆在手掌之上，形成一个聚拢的小山坡，糖纸反光，耀眼的星星点缀在眼前。

　　另一只更细更白的手伸过来，闪着了她的眼。
　　她抬眼，他垂眸。
　　她满脸通红，他目色清凉。
　　就这一眼，夏其然心脏砰砰跳。

　　薄沉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并且在她手心顺走了一颗薄荷糖。
　　“你干嘛？”她声音有点哑。
　　他不说话，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送入口中。
　　他眉毛微挑，嘴角扯个笑，轻声道“不错。”
　　不知是夸糖，还是夸人。

　　夏其然再次被晃了眼，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对两个小不点说：“吃吧。”
　　就这一句，夏其然差一点被扯倒，刚才还像小白兔一样的两个小不点这会儿如同.豺狼虎豹，生猛的扑过来，薄荷糖被一扫而光。

　　夏其然不知是喜是悲。
　　自己骚.首弄姿半天不及薄沉光一句吃吧。
　　卑微小夏在线求关注。

　　“欸！”她唤他。
　　“嗯？”

　　“……”
　　沉默半晌。
　　夏其然：“你的画很好哦。”
　　薄沉光估计没料她说这句“哦。”
　　夏其然：“……”
　　“谢谢。”

　　“……”

　　小林村之光还真是讲礼貌懂文明的人民教师。

　　周君诚走过来的时候，两人还呆望着，他笑着伸出右手，对薄沉光说：“你好，我是周君诚。”
　　这突如其来又正经的要死的自我介绍触动了夏其然的笑点。
　　所以当薄沉光文质彬彬的回道你好并且悄无声息的拒绝掉周君诚右手的时候，夏其然也是一副我早就看透真相的表情。

　　很快，薄沉光就转身回到艺术墙前，不是继续画画，而是整理好画具，拎着桶准备回家。
　　他站起来，把桶里的水往身侧一泼，农村乡下不讲究，反正这水没一会儿就会被蒸干。
　　“大毛，二毛，走了。”

　　两个小不点儿吃着夏其然给的薄荷糖，对着薄沉光眉开眼笑。
　　大一点儿的那个蹦蹦哒哒，“小光哥哥，我们能去你家吃葡萄吗？”
　　夏其然侧耳聆听，葡萄？
　　薄沉光拎着空桶，桶里放着整理好的画具和颜料，对着两个小不点儿点点头。

　　烈日炎炎，口干舌燥，若是能吃上一口甘甜爽口的葡萄……夏其然想着，脚步已经冲上前。
　　薄沉光望见了她，却不开口。
　　夏其然说：“薄老师，我也去你家吃点葡萄呗。”
　　细皮嫩肉的脸颊，除了汗水，还有期待，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Logo显眼，虽背后一条窄窄裂缝的水泥公路趁着，她的气质也与这不符。
　　背后的周君诚同样也是。

　　夏其然又掏出一大把薄荷糖，“我和你等价交换。”
　　他垂下眼帘，薄荷糖静静的躺在女人娇嫩的手心，微微的绿色。
　　他又对着周君诚的方向抬抬下巴，一滴汗液刚好顺着下颌角流下，直直滴落，他说：“他呢。”
　　夏其然说:“他随便。”
　　身后走来的周君诚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告奋勇道，“我也去。”
　　薄沉光转过头，低声说了句，“走吧。”

　　三人一前两后的走着，中间还夹着两个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们不似刚才那般冷漠了，或许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会儿他们两个一直回头看夏其然和周君诚，好像是不许他们走丢一样。
　　倒是薄沉光，闷着头往前走，一次都不回首。

　　等到了薄沉光的家，夏其然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
　　夏日的小庭院，郁郁葱葱的绿叶之下挂着密密实实的紫色葡萄，晶莹剔透，令人垂涎欲滴。
　　她和两个小不点儿一起跑到了葡萄藤下，刺目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耀到她帽檐之上，她也感觉不到，藤蔓之下的气温相比较于外面更加凉爽，她揪下几粒葡萄给两个小不点儿吃，自己又尝了一口，这份甜蜜让她瞬间心满意足。
　　周君诚问她，“甜不甜？”
　　她直得点头。

　　薄沉光已经放好了画具，拿着篮子和剪刀过来了。
　　手起刀落，圆滚滚的胖葡萄墩墩的掉落在篮子里，正正好。
　　四个人欢乐的吃起来，俨然一副松鼠啃玉米的模样。

　　“薄老师，你家葡萄真好吃。”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其然刚把一粒葡萄放入嘴巴里，樱桃小口被塞满，鼓鼓囊囊的样子。
　　因为热，又因为葡萄藤遮光敝日，她把上衣拉链拉开了。
　　薄沉光垂眼，看到了她的锁骨，柔和的两道线，在脖子下处弯成直角。
　　他又看她的脸，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浅浅的开扇形，鼻梁高挺，下颌角顺着耳下方延伸至下巴，有女性的柔美曲线又不缺失英气，特别的富有东方女人的气息。
　　她笑的天真。

　　他有一瞬间，想到了维纳斯，就是那个断了臂被奉为世间奇美的爱神维纳斯。
　　夏其然比她瘦一些。
　　薄沉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所以他就没回话。
　　安安静静的洗手，安安静静地摆脱不着边际的想法。

　　夏其然和周君诚都知道他是不爱说话的人，得不到回应便又埋头狠吃。
　　这满藤葡萄，三天三夜也吃不净。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人。
　　薄沉光唤他姑父。
　　夏其然和周君诚立马起身问好。
　　两人从村长那里得知，薄沉光是姑姑姑父抚养长大的，所以，姑父于薄沉光而言，应该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姑父看到家中院落出现了两个陌生人，一时之间面色有些局促，他很瘦，面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他步伐蹒跚着，作势要去拿筐子，“葡萄……够不够？我再给你们剪些。”声音低而哑，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能让人听出一丝隐晦的沧桑感觉。
　　夏其然和周君诚赶紧阻止。
　　夏其然：“叔叔，够了的够了的。”
　　周君诚：“叔叔，不要紧不要紧。”

　　姑父有点儿害羞。
　　大毛小毛吃完了满院子跑，大毛喊着：“大伯伯，我能带给我妈妈吃吗？”
　　姑父说：“可以的。”
　　薄沉光立刻去拿了袋子来装。

　　夏其然被他乖巧听话的样子惊着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刚想来一段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
　　薄沉光突然开口，“姑父，她是我的同事。”

　　夏其然抬头，发现他正指着她，而后他又指向周君诚，“那是她朋友。”
　　姑父一脸和蔼可亲的看着薄沉光，问道：“怎么称呼呢？”

　　……

　　薄沉光良久没说话，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不会吧……？
　　夏其然攥紧了手。
　　大毛二毛从薄沉光手里接过装好的葡萄，一溜烟儿的跑了。
　　薄沉光挠挠头，对着夏其然略显羞涩的问道，“你，叫什么？”

　　“……”

　　夏其然吐血。
　　他竟然，真的，不知道。
　　周君诚的嘴角也微微抽搐，若不是姑父在此，他真的想问一句，你们真的是同事吗？
　　夏其然尬笑，“叔叔我叫夏其然。”
　　周君诚跟上，“叔叔我叫周君诚。”

　　薄沉光在心里默念一遍。
　　夏其然。

作者有话说

　　混个脸熟却混不出一个名字-
夏其然：“我好卑微-”
发文四天却不涨收藏-
作者：“我更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