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萧梧意

1、我叫卢卡斯,是守夜人

　　寒冷迷离的雾在莽莽森林中弥漫着，夜枭在寒冷的枝杈中凄厉鸣叫。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雾的深处有一点光芒在晃动，光点越来越亮，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是一个女孩子提着一张昏黄的马灯，战战兢兢地踏着枯败的枝叶走了过来。“扑啦扑啦”一只猫头鹰从黑暗中飞扑了过去，引得小女孩一阵阵惊叫。我坐在枝桠间笑了笑，挥了挥手，猫头鹰一转身，飞回了树叶间，鸣叫了起来。
　　我在树上慢悠悠地荡着腿，从枝桠间摘下一枚苹果，用衣袖擦了擦，就放在嘴中啃了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在静寂的树林中格外的突兀。小女孩恐惧地看着漆黑的上空，发着颤地问道：“守夜人？”
　　“嗯。”我懒洋洋地答道。
　　“我，我叫波娅，住，住在下面的林恩渔村中，我想向你许一个愿。”波娅白皙的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诶？”我一惊，顿时被苹果噎住了。连忙一手掐住喉咙，一手直拍胸脯，我又不是圣诞老人，来哪一门子的许愿？
　　波娅双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闭上眼睛就要开始许愿。
　　“等一等。”我急忙喊道，用力捶了胸口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噎死，我看着她惊愕的脸，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守夜人。”波娅眨了眨大眼睛，浓黑的睫毛卷曲着，如同流畅的海岸线围绕着美丽深邃的大海。
　　我望着那一双湛蓝的眼眸，再一次说道：“你不能向我许愿。”
　　“为什么？”波娅一双大眼睁得更大了。
　　果然，情绪的波动使她的眼眸发出着宝石一样的璀璨光芒，比广袤的大海更加的迷人。是的，我承认，我是一个颜控，俗一点讲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生物。如果是一个样貌吓人的生物擅自闯进死亡谷，早已经就被森林中各种动物蹂躏的面目全非了。我再一次看了看那一双眼睛，想象了一下，如果失去了生命的光辉，那么大海马上就会变成了沙漠。
　　我咳嗽了几下，却没有想到因为用力太大，头上戴着的锥形长帽歪了下去，滑到了耳边，无比滑稽。我只能再一次咳嗽，掩饰一下尴尬然后再故作优雅伸出手把帽子扶正。自豪地挺起胸脯，正色道：“守夜人，顾名思义呢，就是守着漆黑夜晚的人。”
　　“我知道。”波娅点了点头。
　　“好孩子，”我微笑道，循循善诱得接着说：“所以呢，活人是不需要在夜晚中被守候的。只有死人，才会需要被守候。”说到这里，为了加深我的神秘感，我故意压低了声音，低垂着头，这样，就能让黑暗遮住我的脸。
　　“我知道。”波娅勇敢地挺起了胸膛，往前踏了一大步。
　　“哎呀。”她的勇气让我暂时失措，一失手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好，在半空中一折身，一手搭在一根树枝上，轻飘飘地躺了上去，一手撑住额头。真丢脸，为了再一次掩饰尴尬，我只能再一次咳嗽，说道：“今晚的月色很美，让人迷醉，不是吗？”
　　波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闭上了嘴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如果我向你许了愿望就会死掉？”
　　真不可爱，小小年纪干嘛老是死不死得呢？活着多好。虽然不太高兴，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我就放心了。”波娅松了一口气，美丽的眼睛变得更加迷人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你干嘛想死啊，家里没钱吗？不像啊，看你穿的也不错，身上的肉嘛，也挺多的。难道是。”说到了这里，我马上闭上了嘴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波娅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但是思想挺成熟的，难道是早恋，为爱而痛苦。我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波娅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有一个弟弟。”
　　“恋弟癖？”我心中暗道，忽然反应过来，呸了一下，自己嫌弃自己了。
　　波娅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他生病了。”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我马上和善地劝道：“每一个人都会死的，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活着的人应该开心的活着，因为每一个人都要死的，死了以后大家都可以见面了。”
　　她没有流出鄙视的神情，只是更加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还没死，只不过快要死了。”
　　我也叹了一口气，已经无力说话了，就让我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或者是一根树桩也成。
　　也许，波娅也是忧伤我的自商，有一点沮丧地再一次介绍自己：“我叫波娅，今年六岁，住在林恩渔村中，我有一个爸爸叫菲奥纳，妈妈叫芬娜 。两年前，妈妈生了一个弟弟，叫赫柏。我们都很爱弟弟，称他为可爱的小天使。可是，在一个月前，弟弟忽然生病了，镇上所有的大夫来看过，都说治不好了。我很伤心，就在书阁中看到一本书，说在森林中找到守夜人就可以许一个心愿。所以，我就瞒着家里的人来了。”
　　我有一点惊诧了，这么巧？
　　波娅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山下：“我在山下看见了告示牌，上面写着，守夜人领地，擅自闯入，后果自负。我就想试试运气，结果真让我找到你了。”
　　我默默捂脸。
　　波娅粉嫩的嘴唇再一次开合说道：“我无意之中发现了那本书中有一个夹层，看见了那一行字，现在。“波娅神色凝重起来，赞颂起来：”从光中而来，戴着荆棘的皇冠，所有赞颂你的人，你将赐予光明，卢卡斯。“
　　“卢卡斯。”带来光的人？我倒吸了一口气，不就是我自己吗。一百年前，我偶然得来到了人间，遇到了七大天使之一的沙利叶，我的貌美（实则是狂妄）引起了他的愤怒，被他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所以，我当了三十年的吟唱诗人游历四方到处赞美守夜人的智慧与大公无私。最后，还写了一本书。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本书竟然还没有烂掉或者是被当柴烧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我一时冲动想要让自己留名千古用的纸就是鱼美人织的月光纱，怎么烧的烂。我顿时欲哭无泪了。
　　“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的许愿吗？”波娅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谁叫我当年年少轻狂在那一本书上画了一个血之契约。赞颂我的人，我将赐予光明。如果做不到,自己领盒饭.
　　波娅不安地看着四周荒凉的土地，迟疑了一会儿，抿了抿丰润的嘴唇说道：“如果以后我来这里长住，可不可以在我的坟墓上面种植一棵茶花，我妈妈最喜欢茶花。”
　　茶花，我一愣，其实，我也喜欢茶花：“好吧，我答应。”
　　波娅喜悦地跳了跳，提起马灯就往树林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侧过头来，小心地说道：“其实，今天晚上是没有月亮的。”说完以后，转过头就跑了。我一愣，“啪嗒”一声，终于华丽丽地摔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