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二十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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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夜：终章
黑烟从中心膨胀，爆炸，化为缕缕细丝在半空消散。
周围的嘈杂声突然沉寂下来。
连那头巨大的水怪也仿佛僵直了，臣服在他的脚下。
在该隐漆黑的城堡里，充斥着该隐阴冷的气息中，又凭空多了一份隐隐与他分庭相抗的气息。
枢笔直地悬浮在半空中，一双猩红的眸子却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女孩，尽管女孩的身体散发着一圈又一圈晶绿的琉璃色光芒，不断侵蚀着男子的力量。
几乎只有那么一瞬，男子眼中的温柔被一种奇异的杀气所替代。
他继续凝视着少女，没有移开视线，仿佛知道已无多少时间能够再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庞。
“各位，”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充满了一种蛊惑力，“我有一个请求。”
仅留的吸血鬼全部肃然凝视着他，然后恭敬地弯下腰，恭敬地说：“谨听您的言语，吾之君。”
枢的眼中溢满了一种莫名的感动。是他将他们带入死亡的境地，但他们却没有怨言。那么，他也必须将他们带出去。
他继续说下去：“各位，这是第一位吸血鬼——该隐的城堡，也是他万年来所布下的局。他要的是毁灭所有的吸血鬼，毁灭他自己，毁掉我们这样可悲的存在。”
听到这里，蓝堂英微微一颤，这样的话，他也听过。
他下意识地看向挡在他前面的苍梅萌，不，千岛沙赖。
而沙赖也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到一处，又很快散开。
锥生零握紧了手中的血蔷薇之枪，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枢。
在玖兰枢的气场之下，所有隐藏在暗处的Level E都被暴露出来。
“的确，我承认，吸血鬼是可悲的存在，”枢轻柔的说，他怀中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栗色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一下。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必须要毁灭的理由。”他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悠季，火热的视线纷纷扫过吸血鬼以及猎人，“谁敢说有一种生物它的存在能够毫无悲哀可言？吸血鬼可悲，是因为他们无法抑制的本能，那么人类就不可悲吗？自然界中，弱肉强食是必然的，在自然中，是没有被吞噬的可怜，也没有统治的罪恶。我们既然存在了，自然要选择自己的道路。被毁灭是自己弱小，怨不得其他人。”
“所以，我要让你们选择。不愿反抗，愿意死在这里的，和该隐陪葬的，就都留在这里吧。那些坚强的，愿意直视自己困苦重重命运的吸血鬼及猎人们，请追随我直到最后一刻。请睁大眼睛，等到最后一个，看上天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结局！”
在场所有的人及吸血鬼都被枢的话深深地震撼到了。
锥生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真不愧是枢，豁出了性命想要将自己生命最璀璨的部分燃烧起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已经没有关系了。
所有人心头死亡的阴影和恐惧、担忧都被一扫而光。
“该隐！”枢昂头，轻蔑地看着头顶深沉的黑暗，“你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你的懦弱。但是请不要给你的懦弱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玖兰枢，会向你证明，你是错的。”
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飘渺的声音从空间裂缝中传了出来，“我拭目以待。”
话音没有飘散，而是变成了类似实体的缕缕青烟飘荡在半空中。
空间不断的鼓动着，骚动着。
突然，一阵无法言喻的尖叫声从空间裂缝中爆发出来。
几乎所有的吸血鬼的瞳孔都在尖叫声中扩散开来。
枢的身体微微一晃，他把头深深埋进优姬的发间，全身爆发出一阵血雾。那些尖叫声顿时轻了下去。空间开始转动起来，那些尖叫被埋进了裂缝中，随裂缝的重组而消散。
空间转动地越来越快，逐渐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
混乱之中，沙赖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身，凝视着有些惊慌的蓝堂。
蓝堂正拉着她的手，焦虑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只一下，她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送入了空间漩涡中。
“坚强地活下去。”她看着他一点点被漩涡吞噬，眼睛点点晶莹，但嘴角却挂着最美好的微笑。
锥生零凝视着周围的漩涡，突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终究跃起身，将剩下的一个个猎人送入了漩涡中。
“想活命的就跳进漩涡中！”锥生零大声的在城堡中呼喊。城堡里混杂着漩涡凝聚、空间破裂的剧烈的响声。
“快进去吧！”沙赖看着琉佳等人，“枢这样发动‘复活之夜’，是希望你们都能够活下去。”
琉佳的表情显得很淡，“我们与枢大人共存亡。”
沙赖轻轻地笑了，“若是真的敬他爱他，那么就好好活下去，面对自己的命运。枢有着优姬陪，还不希望你们当电灯泡。”
这句话说完，她立刻散发出自己纯血种的威压，爪子一挥把他们都推了进去。
零双手双脚地把周围残存的猎人推了进去。
黑主灰阎蹲下身，凝视着夜刈的尸体，突然笑出了声，“对不起，我真是太心急了呢。不过，我就来陪你吧。”他举起长剑，倏地回砍，却被打落。
“活下去，赎罪吧。”零抓着他的手猛地把他摔进了漩涡里。
然后，他看着自己越来越淡的身影，“果然，时间逆转逐渐抽空了该隐的力量。”
城堡在时空的波绥中开始剧烈的摇晃，崩塌。
万年的城堡终于再也无法承载它的巨大的悲哀，开始崩塌。或许它也发现，它已经足够老了，已经无法能够接受新鲜涌动的鲜血，那一腔热血。
零的脸上有一种恬静的表情，但陡然僵硬，紧紧抿住唇，“悠季！”
沙赖瞥了枢和悠季一眼，眼神稍稍黯淡。
她叹了口气，蓝堂英，真是对不起呢，不过，也永别了呢。她坐上那头骚动的水怪，轻轻地拍拍它的脑袋，俯身低吟：“呐，我们都是为了守护该隐而存在的。他走了，我们也该解脱了呢。”
水怪撕叫一声，就安静下来。
沙赖红眸一竖，剑光一闪，巨大的脑袋啪得一声落入水中。然后，庞大的身躯化为点点光晕消散。
沙赖喘息了一口，看着慢慢变淡的身影，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走向走廊深处，然后靠着一面墙坐了下来。她要用残留的生命回忆她的一声。
无论是以前在黑主学院和优姬一起快乐的生活，还是被白蕗更恢复记忆，或是假装成别人与蓝堂斗嘴，都历历在目。
我活过，死过，快乐过，悲伤过，爱过人，也被人爱过，我死了，会有人伤心，会有人记得我，不是刻骨铭心，而会慢慢淡去，成为记忆中美好的一个片段。就这样，足够了。
枢施展完术后，再也无法保持优雅的形态。他环住悠季，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口中狂涌而出。
霂里一咬牙，拖住枢，躲到一个暂时不会被石头砸到的角落，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泪痕交错的脸上分不清她的表情。
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手指轻抚去她的泪痕，“霂里，对不起，我马上就死了。我寄着该隐主要的绅士，我死了，该隐也死了，你也一样，优姬一样，琉璃也一样。”
“为什么要救他们？”这是霂里最深的疑问，“这样的，不像你。”
枢轻笑一声，发丝凌乱地粘在他的脸颊上。
“你认为我是很自私的吧，的确，我的确是呢。”枢微微有些苦笑，“我只是自私地想要让他们活下去，仅此而已。或许是我看不惯该隐的做法，想和他唱反调吧。总之，我成功了。”
霂里低下头，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
“霂里，”枢犹豫了片刻，“让我见一下优姬吧。”
霂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料到枢会这么说。她点点头，俯身在枢的嘴上轻吻，“玖兰，我仍很你，也仍爱你。很高兴，我们的恩怨终将结束了。”
她深深地看了枢一眼，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便是优姬了。
“哥哥，”优姬罕见地没有很悲哀，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平静的光晕。
“哥哥，”她的声音很轻柔，“一起走吧。”
枢也很温柔，撒娇似的地说：“嗯。”他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优姬。
猩红的光芒和琉璃色的光芒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世界上最为瑰丽的光芒，一闪即逝。
琉璃蹲坐在血海中，看着阴暗的世界迅速崩溃。
她抱住双膝，蜷缩在一起。
“该隐。”
琉璃修长的身体靠在墙上，墙的对面是琉璃的壁画。
“没想到玖兰枢居然会将‘复活之夜’发挥到极致，”该隐闭上眼，摇摇头，“真不愧是十三氏中最强大的始祖。”他喘息了片刻，眼里充满了讥诮之意，“就这么死去，也真符合我呢。那么，‘复活之夜’们，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呢。”
视线恍惚间，该隐的眼睛猛地睁大，“阿达姐姐？！”
他看见她纤细的身躯，浅黄色的发丝，深灰色的瞳仁。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宛如迎接他的天使。
天使？他自嘲了一下，他痛恨上帝，以及那些伪善的天使。他最爱的姐姐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天使？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该隐轻轻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我来陪你了。
“悠季！”零穿过一道又一道倒下的墙体，终于在该隐的房间里找到那颗小脑袋。
身体的力量已经全部流失。零深吸一口气，一把拽起悠季往上跳。
终于，城堡完全崩塌了。
“啊，那个人还在里面！”悠季焦急地说，她抬起头，想要看零的面孔，却被他捂住了眼睛。
悠季，我无权在进入到你的世界。
“他不会有事的，他会去他最爱的地方。”零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他用尽胸腔中残存的空气说出这些话。
视线越变越暗，零恨不得自己片刻就死去，却又舍不得。
他竟然会舍不得死！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紧紧地抱住悠季，低下头，他听不见自己再说什么，他只是张着嘴，在她的耳边，拼命说：“悠季，你的名字叫悠季，悠悠的季节……”
然后，他只觉得眼前只有黑暗。他多想说，悠季，我喜欢你，可是他终究没有说。悠季，悠季，我多希望你终生无忧无虑……
意识一点点地飘散，终究，他什么都抓不住。
“悠季？”悠季疑惑地念着这个名字，刚想抬头，但当她抬头的一瞬间，她只能看见满天飞舞的轻尘，以及残留在身体上的温度。
她微微睁大眼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深处有一种被撕裂的剧痛，疼得她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二十六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