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相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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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夜：
已经是深秋了。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算正式入冬了吧。
猎人的队伍按照一路上的气味和痕迹已经出发了将近十天，可还是一无所获。这也难怪，毕竟是纯血种的叛乱，捕捉当然是相当困难的。
零倒并没有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逮捕纯血种的身上。他首先要解决悠季的事情。
比方说，他居然要随时管着她。
不知不觉中，悠季又在发呆发得很专心。她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天空，眼神迷离。然后，零不得不连叫她三声，她才会回过神来。
“悠季，我叫你不要发呆，随时保持警觉。”零有些头痛为何自己要重复说这么几句话。
而悠季则是轻轻地笑笑，有些羞涩地说：“抱歉，锥生大人。”然后，又望向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零，身为猎人的首领，居然无法叫她不发呆。他只能表示放弃。毕竟，她还在他的身边，总不会有什么杀戮血腥的事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零不得不随时把她放在身边。猎人中不乏缺少对她的血抱有贪婪之心的。但至少在他的看管下，不会有人轻举妄动。同时，他又不得不和元老院进行交涉。元老院也想把琉璃控制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毕竟琉璃的存在就是一种危险。
“琉璃吗？”零喃喃自语，不经意间，他又想起了一缕。令他刻骨铭心感到恐惧的回忆。那时，他以为要永远地失去一缕了。
十六年前，那时，他和一缕都是七岁。
“什么？我们家也要吗？”“我们可是锥生家族！哪怕是协会长的命令……”门外，能听到，父母与来人激烈的争吵声。
零悄悄地站在门口，看着楼下的灯光，仔细地想听清他们的话语。
“呐，零，发生了什么事？”一缕抱着枕头，静静地问。
零顿时吃了一惊，焦急地把一缕拉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把一缕冰冷的手脚搓热后，零才有些责备地说：“怎么可以大冬天的跑出来呢？会冻坏的！”
一缕浅浅地笑着，强忍住已经到喉咙的咳嗽，勉强装作正常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半夜三更的？”
零听出了他声音的异样，马上坐起来，把被子结结实实地盖住一缕，有些强硬地说：“我去拿点药，回来再告诉你。好像是说什么琉璃什么血什么的。”
“嗯，零快点回来。”一缕点点头，安安静静地躺着，只要不会伤到哥哥，他都不在意。
零在药柜里翻找了一阵子，才找到最新买的咳嗽药，副作用比较小。
可是，当他跑回房间的时候，一缕已经穿好衣服和父亲站在一起了。
“对不起，零，我们要先带一缕去个地方。”父亲低低地说，然后不管零的阻拦，拉着一缕的手出了房门。
“喂，等一下！”零死命地想挣脱父母的束缚，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缕在那个雪夜，穿着单薄的外衣，一边咳嗽着，一边被那个人带走。“那样子，一缕会病的很严重的！”
直至他们完全消失，父母才松开他的手。然后，母亲轻轻地在父亲的胸膛上哭泣。
而零，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说不定，一缕，被抓去做什么试验，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一缕被带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总是一缕？”零扯着母亲的衣袖，大声地质问着。却被父亲推开。“一缕是保护你自愿去的，别再伤你母亲心了。”父亲冷冷地对他说，“现在，睡觉去。要对得起一缕换来的你的生命。”
“一缕……会死吗？”零的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和对死亡的恐惧。他猛地冲出房间，“一缕……一缕……回来……回来！”
可是，那天夜里，他终是没有找到一缕。他明白，一缕是代替他，去做了琉璃血的实验。琉璃血是一种强大的对吸血鬼的血液。所以许多强大的猎人和猎人的后裔都被抓去进行抽血，甚至，直接死亡。作为强大的吸血鬼世家，锥生家，能只有一个人被抓去实验，已经是协会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本来协会是点名要零的，可是零是锥生家的希望，被“反正是孪生兄弟，血液都一样”的理由给勉强打动，换了一缕去。
从那天起，零一直有种深深的负罪感。三天后，一缕平安回来。
零被红玛利亚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零君，那个，猎人的临时会议，汇报情报，请尽快出席。”红玛利亚现在看上去冷静多了，口气也平淡了很多。她并没有恨零，相反，对于零，她还有种某名的说不出的感情。
“抱歉，我现在就去。”零说着，伸手拎着一样神游的悠季，往临时的聚集的地方走去。因为他们正在森林里宿营。
就这样，红玛利亚微微感到一丝窘迫。因为零和她肩并肩，手里拎着悠季，一起走到篝火边。像不像一家三口的模样呢？
看见悠季的出现，猎人群众微微出现一阵波动。零能从他们掩饰的很好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丝贪婪。悠季不着痕迹地轻轻地颤抖着，她对那些贪婪的目光感到恐惧，当然，她更害怕一道来自于吸血鬼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零看了她一眼，把她想缩回去的手，悄悄地握了握。
悠季抬头，零从她的眼里读出了恐惧。零微微柔和了他僵硬的表情，示意不用害怕。悠季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会议结束后，红玛利亚有些留恋地看着零带着悠季离开。
“那孩子，是琉璃吗？”没有察觉到的气息令红玛利亚有些吃惊。当她看清来人后，稍稍松了口气，“据说是的，远山君。”远山青冥，另一只被分配到这一组的元老院的吸血鬼。
远山紫黑色的嘴唇划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红玛利亚小姐，元老院有带走那孩子的命令，要执行吗？”
红玛利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明白元老院和协会此时微妙的立场。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地说：“元老院让我们来支援协会，其他的事让其他的吸血鬼去做吧。”然后，她又想了片刻，加上说，“远山君，可以的话，请您也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破坏元老院和协会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说完，她就转过身，算是落荒而逃了吧。
远山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冷冷地笑了。
听到了悠季睡熟的呼吸声，零才稍稍松了口气，总算，又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由于急着逮捕纯血种，元老院同意把琉璃的事先搁置片刻。蓝堂家也在表面上愿意将对琉璃的死刑处理进行缓刑。暂时，悠季不会受到来自吸血鬼的袭击了。
零已经习惯不在晚上睡觉了，习惯用他所厌恶的吸血鬼的眼睛适应黑暗的一切。
他轻闭上眼睛，回想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琐碎之事，然后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他要根据这条线索缩小纯血种的范围。元老院给他提供了所有现存已知纯血种的信息。只要仔细一想，所有的信息都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只是，想着想着，他又在脑海里存着的记录卡里见到了他最不愿看见的名字，也是最想见到的名字——玖兰……优姬……
“优姬……”和以往一样，不知第几次的，重复着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优姬……”越来越清晰的是，过去四年的一点一滴，双亲去世后，不，哪怕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四年。“优姬……”能记起，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笑一颦。“优姬……”又是一个，寂寞的夜晚……
“锥生大人……”轻的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从身边的床上传来。
零猛地睁开眼睛，轻轻地问：“怎么了？悠季？”发现并没有回音。才发现，原来，悠季仅仅只是在说梦话罢了。
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悠季，我会保护你不受到吸血鬼的，或是人类的伤害的。就算你是琉璃，也一样。
悠季的梦里闪过很多人，一片混乱的梦。在一片血的世界中，她仅仅只是慌不择路地奔跑着，奔跑出一个个用血所羁绊的噩梦。她想离开。
在路的尽头，她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尽管，他有着像雪一般纯白的头发。他，向她伸出了手。她刚想伸出手，却能够感受到子弹穿过心脏的感觉。她抬起头，看见的，仅仅是冒烟的血蔷薇之枪。
猛地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刚刚做到的梦，已经折磨了她将近十天了。
“醒了吗，悠季？”零淡淡地问候道。
悠季猛地转过头，几乎想夺路而逃，但她没有。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笑掩饰住恐惧，“早，锥生大人。”
“锥生大人，今天要去哪里？”悠季套上零带来的毛衣，问。
“去森林的内部，里面有纯血种的味道。如果是你，也能感受到吧。”零淡淡地说。
悠季僵了一下，“杀死爸爸，把妈妈变成Level E的纯血种吗？”她的手悄悄按住了床头零允许她随身带的枪，锥生大人，你准备欺骗我吗？还是说，你是被误解的？
零点点头，“应该是吧。”
然后，两人之间，只有安静。
“呐，锥生大人。”悠季抬起头，坚定地说，“锥生大人，叫我一点简单的防身之术吧。”
零没有问理由。“可以。”他异常冷静地说。
由于零很忙，无法总是呆在悠季的身边，于是红玛利亚代替零来教悠季一下防身术。
整个团队里面，零唯一能够放心的，也许只有红玛利亚了。他相信红玛利亚暂时还不会讲悠季带到元老院去。
“对，很好，用手肘去顶敌人的胃……”“不行，脚还要再抬得高一些，踢出来的力道还要再大一些……”“这样可不对，轻尘，虽然你的枪用的很好，但是身体素质跟不上是不行的，绕大本营跑20圈！在出发之前！”……
就算身体柔弱的红玛利亚，对于这种肉搏技术，还是比悠季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虽然吸血鬼通常都不是肉搏的。悠季学的很认真。她能够轻易地打准穴位，动作很标准，但是毕竟只是恶补，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远远不够。
现在的悠季，还仅仅只能依靠零和红玛利亚的保护。
“已经做得很好了，轻尘。”红玛利亚露出淡淡的微笑。悠季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已经很晚了，去睡吧。零君很担心你的。”
悠季感谢地笑笑，“谢谢您，红大人。晚安。”她低着头，让长长的刘海遮住表情，一路往回跑。
当悠季跑过一棵大树时，她看见了站在树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吸血鬼大人，找我有事吗？”悠季把枪稳稳地对准他。
“琉璃吗？”远山走近悠季，“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如果毁掉你的话，无论对谁，都是更好的吧。”他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不等悠季开口，他问：“你还记得蓝堂英吗？那个把你带到令你觉醒的吸血鬼的男子？”
悠季愣了一下，点点头。
远山轻轻地笑了，“你知道蓝堂家吗？那是吸血鬼的现存贵族中，地位最高的贵族，因为他们不得不效忠于纯血种，不得不为自己谋生。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他们不会可悲到想要叛乱。”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纯血种也不会发生暴乱。”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十六年前也不会爆发那么大规模的屠杀事件，以及现在猎人之间、吸血鬼之间、猎人和吸血鬼之间的勾心斗角。”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所以，我是为了毁灭你而存在的琉璃之影——代代琉璃都是由我终结的。”远山淡淡地笑道，“真可笑啊，这一次的琉璃我要在童年时就毁灭吗？那么下一代的琉璃还真是个问题呢。”
“不要拒绝哦，可爱的悠季，”远山一步步走近，“雨蝶拥有唤醒琉璃之血的力量，而我拥有摧毁琉璃之血的力量，所有的吸血鬼，只有我一人独有而已。以你现在的力量，是不足以杀死我的。”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杀死我？”悠季失神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怪就怪你遗传了你母亲的琉璃之血。”
尖锐的枪声从身后传来，子弹划破远山的脸颊。
“不要动悠季，我警告过你们的。”零冷冷地说，“下回再让我看见……”他没有再说下去，带着悠季就离开了。
“回答我，为什么不求救？为什么不想着保护自己？”零有些生气地问。
“呐，锥生大人，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杀了我？我真的是不是还是死了来得好些？”悠季轻轻地问。
零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认真地说：“我希望你活下去，坚强的，快乐的活下去。”
因为，或许，我曾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给予了我力量，活下去的力量，活下去的信念。
“为了死去的亲人，为了活着的人，为了你自己，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相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