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79、夜探

　　秦峥低头沉思一阵，抬眸对赵世昌和王尨道：“你们回去商量一下士兵巡视的方案，明日一早交给我过目。”

　　赵王二人也不含糊，抱拳道：“是。”

　　迟岱一听，立刻道：“这准备工作都扔给左右副将做，秦将军你自己呢？”

　　“迟监军有这份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秦峥冷冷地把迟岱堵了回去，没有再多言，“天色不早了，几位回吧，不送了。”

　　赵世昌、王尨即刻便起身告辞。迟岱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很是不甘心，却又没道理再停留此地，只好悻悻离去，在心里郁结不已。

　　待几人离开，秦峥重新低头看起了地图，久久没有作声。卫翎拈着最后一块馒头片，走到秦峥身边。

　　“苍州和再往北的贡州之间，隔着东西向的连绵不绝的高山，当中最高峰就是重华城所在的重华山，”秦峥一指地图，问卫翎道，“你觉得这么长的防线，北疆会从哪里下手？”

　　“唔……”卫翎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拍掉手上的馒头屑，伸手虚点了点图上的山峰，悠悠道，“战线确实很长，而且如果北疆用上蛊化的士兵，那么整条线上都可能遭受攻击。只是归根结底，他们要抢的，还是这座重华城。如果绕过这个据点直接南下，他们之后的侵略其实也是无法立足的。”

　　“你是说，不论敌军在其他地方怎么虚实进退，最终目的都会放在这座最高峰上。”秦峥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下巴，思虑一阵开口说道。

　　“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北疆剑走偏锋，或是尤格萨隆被门挤了脑袋，非要带着大军从山沟沟里挤过防线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不是北疆人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好把话说死。”卫翎话锋一转，又把秦峥拉回了猜测的起点。

　　“嘶……”秦峥听得一阵头疼，哭笑不得道，“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卫翎无奈地一摊手道：“人心叵测，我也没办法，在敌军毫无动作之前，我们无从推断啊。”

　　“那也不一定。”秦峥微扬了扬嘴角，神秘一笑。

　　“你想怎么样？”卫翎好奇道。

　　秦峥抬头上下打量了卫翎一轮，幽幽开口道：“我记得你的身手也挺不错的吧？吴星不在，只能劳驾光羽兄配合我一下了。”

　　月黑风高夜，秦峥和卫翎住的屋内早早熄了灯，不久之后，靠近假山一边的小窗缓缓打开，两个颀长身影悄无声息地跃窗而出，潜入了黑暗里。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查探个消息，非要瞒着手下的副将，自己做贼似地溜出来吗？”被迫套上夜行衣跟着秦峥出来的卫翎不解地发问道。

　　“因为麻烦啊。”秦峥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一般的小士兵我不放心，怕他们探消息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可我要说自己去，那两个老顽固知道了还不得跳起来？况且迟岱那个心怀鬼胎的样子，有什么事都得掺一脚，我也懒得和他周旋，索性一并瞒着所有人，自己去探了再说。”

　　卫翎看秦峥的样子，猜想这种事他怕是从前做了不少，无奈又好笑，也没再深究，乖乖地跟着秦峥一步一跃地翻出了重华城。

　　二人在山林间找到了一棵高大的树，顺着树干攀到了顶上，向山下俯瞰。山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北疆大军驻扎的大营。秦峥望着平原上的情景，向卫翎沉声分析道：“照之前的战况来看，尤格家这两兄弟势力相当，虽然之前合作了一出声东击西，但我听尤格颜苟的口风，他们私底下似乎也不太和睦，这次南侵是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他们不会放过，很有可能互不相让，各自为政。所以，我们得找到两人所在的营帐，分头行动，探一探他们谁在主事，又各自都有什么打算。”

　　卫翎凝神听罢，赞同地一点头，放眼望了望，伸手指向火光最盛之处道：“主帅一般都在中帐，那几片地方，我们着重找。”

　　说罢，两人会意地对视一眼，戴上了黑色面巾。

　　秦峥微微提气，轻声说了一句：“走！”两人便如入江的两尾鱼似地隐没在草丛中，向敌军营地一点点逼近。

　　北疆营地外。

　　巡逻的士兵正靠着栅栏昏昏欲睡，冷不防听到不远处草丛里一阵窸簌响动，顿时一个激灵，握紧了兵器试探地向声源处走了几步，忽然见一只野猫从杂草堆里跳了出来，蹦跳着逃离了。士兵松了口气，拿着兵器又返回了站岗的地方。只是士兵不知道，在他走去查看的几瞬之内，两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已经无声地翻进了一栏之隔的营地内。

　　营地之中的士兵大都已经熄灯休息，外面守夜的巡逻兵几刻钟一波，很有规律。二人算着时机几步一躲，趁着夜色掩护，有惊无险地逐渐深入敌营内部。

　　“就是这附近了，”秦峥拉着卫翎刚闪过一批巡逻兵，贴在一座营帐后面调整了一下气息，悄声对卫翎说道，“我往东去，你往西去。半个时辰后，不论有没有收获，都回到这里集合。”

　　卫翎颔首道了一声“好”就要往外走，秦峥突然又拉住卫翎的手臂道：“诶，等一下。”

　　“怎么了？”卫翎以为秦峥有什么要事交待，俯下身，微微侧耳贴近了秦峥的脸。结果秦峥凑上前一歪头，隔着面巾用嘴碰了一下卫翎的唇。这一下没防备，两人磕得不尴不尬，卫翎被自己的牙撞得嘴唇发麻，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伸手戳开秦峥的脑门。

　　“去你的，办正事去。”卫翎轻声骂道。

　　秦峥紧张之下没控制好力道，隔着重重阻碍的毫不浪漫的吻也把自己逗得不行。他闷声笑了一下，复正了正神色，用气声对卫翎道：“万事小心。遇到情况，千万别逞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这话该我嘱咐你，”卫翎飞快地看了一眼秦峥，不再多言，“万事小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