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63、好眠

　　木枯子应下，起身一抹脸，又换上了梨花带雨的面容，被吴星扶着，抽抽噎噎地哭回房间去了。

　　“我还有一件事觉得奇怪。”卫翎送了二人离开，回来就听见秦峥道，“既然黑莲的头子手段阴狠，行踪又捉摸不定，心思还缜密，如果北疆背后的也是黑莲，那北疆何以出师不利成这样，五天五夜也攻不下函城呢？”

　　卫翎略一思索，道：“那五日里，主事的好像只有尤格萨隆，行事作风也全无之前设局的狡猾机敏。看起来，黑莲对北疆攻打函城，似乎没有提供任何建议或帮助。”

　　“这就奇怪了，既然投靠了北疆，又为什么不帮到底呢？中途撤注能有什么好处？”秦峥不解。

　　“罢了，一下子想也想不通，劳累一天，先歇着吧。”卫翎道。

　　只是秦峥不知从这句正常不过的话语中联想到了什么，看着卫翎，突然唇角勾起了一丝邪笑：“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早点歇着吧。”

　　说着，秦峥不安分地手又大喇喇地摸了过来，还没等卫翎反应过来，就把他的外衣绳结拉松了。卫翎顿时头皮一炸，连忙抢回自己的绳结：“没点正经的，你又要干嘛？”

　　结果秦峥趁卫翎忙着夺绳结的工夫，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横揽过卫翎的腰，一把拉着往后急退，两个人一起摔在了身后的床褥上。

　　“嘿嘿，小娘子，今日，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秦峥翻身压制住卫翎，故意学着山匪一流，凶神恶煞地狞笑起来。

　　卫翎被束着手挣脱不开，只得拿脚狠狠地踹向秦峥。秦峥拿膝盖一抵，把卫翎的双腿都钳在了身下。“哎？你踹啊，我山大王就喜欢看小娘子气急败坏的样子。”

　　卫翎被气得笑出声来，啐了他一口：“我呸，没皮没脸。”

　　“哈哈哈哈哈……”秦峥被自己的演技逗得忍俊不禁，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半天才回过劲来。他拿手肘支在枕头上，惬意地歪着头，看向躺在一边的卫翎。方才胡闹一阵，两人的头发又乱糟糟的了。卫翎蓬乱的发丝半掩着左耳，还是能透出耳饰刺眼的金光来。秦峥伸手轻碰了一下，心疼地问道：“疼么？”

　　“早都好了，这算什么？”卫翎不在意地笑道，“那日尤格在城下揪着我这耳饰挑刺，若不是怕你伤心，我当场便割了耳朵甩他脸上了。”

　　“那可不行，绿眼那个大脸盘子哪能配得上你这金贵的耳朵呀。”秦峥连连摇头，又有些恍惚地叹道，“光羽，我总觉得你就这么接受我了，跟做梦似的，这梦也太美了吧。”

　　“那我现在扇你两耳光，踹你几脚，再扎你一剑是不是就真实一点了？”卫翎不禁莞尔，后又正了神色道，“我自小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兢兢业业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奢求过要谁正脸瞧我一眼，就连我那个未过门……那个朝阳公主，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说到底也只是看中了一件体面的玩具，想带回家据为己有罢了。”

　　说着，卫翎抬眸，与秦峥低下来看他的眼睛撞在了一起。卫翎轻声道：“你给我的真心，我不是瞎子，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在你身边第一次得到关心，得到尊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你让我知道，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何止，你简直就是个人形锦囊。”秦峥开口补充道。

　　卫翎微微一笑，继续道：“但其实我也纠结了很久，我骨子里有纲常伦理的顽固和迂腐，以前的我打死也不可能相信，我真的会接受一个男子的真心。真正让我动摇的，大概是在越城的时候了。你把疫区当战场一样死守着，恨不能豁出命去把每个百姓都换回来，就是自己被感染了，满脑子想的也是防治工作如何，城外战事如何，天下百姓如何。你是个好将军，也是个优秀的男子，是个值得信任，也值得倾慕的人。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四处查访，共度难关的感觉，回头想想，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这就是喜欢呢？自混沌初开起，天地从来没给我们立过什么规矩，所有的规矩，伦理，都是人立给自己，自己拘束自己的。我倾慕你这件事，说出来不会天打雷劈，不会江河逆流，最多只招致闲人的几句闲话，不违天不违地，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就像一锅小火慢炖的汤，我就这么一点点地躁动升温，而最后的那个临门一脚，大概就是函城下，我弹尽粮绝，心如死灰之时，你又重新站在了我的眼前吧。”卫翎回忆起那日，自己已经濒临昏厥的边缘，灰蒙蒙的世界里，那束在梦中出现的光打穿了雾霭和硝烟，一下子照亮了自己绝望的心。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离开这个人了。

　　卫翎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了秦峥的腰身。他把脑袋靠在秦峥肩上，惬意地眯上了眼睛，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这个嘛……”秦峥有些苦恼地挠挠头，说道，“诶，这有什么好想的，长得这么俊，人又那么好，除了心思重点再没别的毛病了，干嘛不喜欢？”

　　卫翎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被秦峥这么一打岔，顿时哭笑不得：“你也太肤浅了，当初救下我，不会也是因为看上我的脸吧？”

　　秦峥煞有介事地一想，道：“好像还真是，我当时就想着，脑子好，手脚利索又好看，当个算账先生在家里摆着也不错。我一开始可没想见色起意，谁让你魅力大呢？”

　　卫翎于是利索地给秦峥翻了个白眼。

　　“诶好了，天都快亮了，我不闹你了，赶紧睡吧，明日还要回京给皇上复命呢。”秦峥轻揉了揉卫翎的发，把他轻柔地揽在了怀里。

　　秦峥果然说到做到，一晚上都老实得很，只是搂着卫翎没再动手动脚。卫翎向来睡得浅，此番贴在秦峥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放松心神，竟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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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甜~晚安
知道没有人看得见我就在这胡咧咧两句：资本运作的社会真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