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57、私心

　　“卫先生醒了吗？”闻讯赶来的木枯子喜得抬腿就要进门查看，被吴星跳出来拦住了。

　　“你快别掺和了，卫公子有咱将军照顾呢，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吴星拉着她在屋外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你看看你，才几日不见，瘦成什么样了，来喝口水歇会儿。”

　　木枯子心惊胆战了一整天，等到援军击退了蛮子后，又忙着救治负伤的士兵，一天下来确实口干舌燥，下意识接过吴星倒的水一饮而尽，舔舔唇角才反应过来吴星此番表现似乎比以往更亲密了些，不觉有些羞赧，故意拉下脸道：“起开起开，别在我这里老气横秋的，你又没比我大几岁，整天竟束着我。”

　　吴星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又给她倒了杯水道：“我哪敢束着你啊，惯着你都来不及，来再喝一杯。”

　　木枯子又灌下一杯水，这才彻底恢复了元气。她轻轻舒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地：“对了，我看你们收兵入城，好像没有多少人，其他援军呢？”

　　吴星无奈一笑道：“没了，就这几百号人。”

　　“啊？”木枯子一愣，追问道，“那你们是怎么……”

　　“怎么逼退北疆军队的？”吴星望着木枯子，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喏，就靠这个。”

　　“王子，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为什么要逃走啊？”深山里，尤格萨隆身边的黄毛百思不得其解。

　　尤格愤愤地把随身带的视远镜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吼道：“你以为我想退？他秦峥不知道从哪条路运了西洋炮来，要不是我发现得早，等秦峥拖延时间定好方向，我们全都得被打成骨头渣！”

　　“西洋炮？”黄毛又是一脸懵懂。

　　“大洋那边的人造出来的东西，听说威力大得能把地面炸穿，在空旷的平地上最猛烈。”尤格萨隆回想起军师说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那炮架得远，要想定位就得用镜面反射光线的方法。方才他们定位时不小心晃到了我的脸上，再联系城门口的地貌，那还能有假吗？”

　　“哦，原来如此，”黄毛半懂不懂，但也赶紧装出恍然大悟地样子，恭维道，“王子真是聪明。”

　　尤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什么？”卫翎闻言失笑，“你们就凭这两面小镜子，就把北疆军队骗走了？”

　　秦峥把小镜子随手一抛，哈哈一笑道：“谁让那绿眼□□心机不足还要自作聪明呢？虽说我们光羽的才智惊人，可他带着五万兵马真刀真枪地干，五天五夜一座小城都拿不下来，也确实太没用了些。”

　　“别趁机捧我臭脚，说正经的，所以呢，镜子又是什么暗语？”卫翎作势要打秦峥一掌，无奈病弱之下掌风软绵绵的，根本就是小猫挠痒。

　　秦峥忍笑，继续道：“之前皇上让我留心北疆的事，我就查探到他们在和西洋人交易，想买他们的什么火炮，听说威力无比，当时我托人了解过，这西洋炮瞄准目标时，会用光线反射来定位。绿眼身为王子，应当也知道这个。所以我就让吴星带着人拿小镜子在战场两头对光，专往绿眼脸上晃两下，再联系一下当时他们自己的站位，绿眼□□不多心也难。”

　　卫翎郁结在心头的愁云终于化开，多日以来头一次释然地笑出了声：“没想到，我要死要活挡了这么多天的北疆大军，被你两步计策就诈走了，秦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啊。”

　　秦峥闻言，不由分说地欺身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深深地望着他道：“不许你这么说。没有你挡着的这五天，我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函城百姓的命，是你保下的。”

　　“其实也不止我一个人，韩大人，木姑娘，小曹小张，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函城军民，是大家合力保下的函城。”说到这里，卫翎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函城的县令韩梧是个好官，如果没有战死，将来一定会有很大的作为。”

　　秦峥叹口气道：“我听那个叫小曹的说了。他还有妻儿在家乡，到时候我亲自去抚恤，大齐不会亏待忠臣之后的。”

　　“嗯。”卫翎叹口气，放心地一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你说等尤格萨隆反应过来，再带着兵马杀回函城，届时该怎么办？你又没有真的西洋炮和兵马。”

　　秦峥一摆手道：“别担心，等他反应过来，真正的援军也该到了。”

　　“如此便好。不过……”卫翎细细一回想，感觉有些奇怪，“你身为大将军，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大军调过来，只带了这几百人就来了？”

　　秦峥闻言不知如何作答，陷入沉默。卫翎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皇上不信任你，把掌管大军的权力派给了别人？”

　　秦峥苦笑道：“光羽，你刚醒，能不能少动点脑筋？欸你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说着他忙不迭就要起身，却被卫翎一把抓住。

　　“坐回来。”卫翎沉声道。秦峥无奈扶额，乖乖地坐了回来。

　　“秦峥，”卫翎直视着秦峥的眼睛，温和却坚定地拉过他的手，对他说道，“我曾经欺你，瞒你，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你。我一开始就把凉国的灭亡全算在你大齐头上，从来没有公正地看待你这个人。可纵使这样，你身上的光芒还是不会被掩盖。”

　　秦峥觉察到，从前的卫翎眼中，时常萦绕着几丝愁绪，几丝挣扎，因此显得温润的外表下常像裹着阴郁的深潭。可不知何时，他眸中的阴郁散去，眼底清风霁月，透亮明澈。卫翎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担心过，是不是我一朝受人照拂，被迷了心智分不清是非。但从宝华寺，到越城，再到南疆，我渐渐明白过来，不是我心智不坚定，而是你秦峥这个人，本就该值得这份信任。”

　　“那份守护一方安定，保家卫国的心，我看得到，皇上自然也看得到。”卫翎安抚似地拍拍他的手背道，“你一个连私心都没有的人，除了嘴炮，大约也挑不出什么错了，我相信你们大齐皇帝是明事理的人，若是一时误会，等见了面，解开了就好了。”

　　秦峥一愣，自己从小挑起秦府的重担，披着战甲四处征战，吃苦受罪都是一个人抗，从来没想到会有人专为了自己温言细语地开解这么多，连日来强行压在心底的对严晟此番行径的不解和失落一时间全都散得无影无踪。他抬头对卫翎明朗一笑道：“谁说我没有私心？我的私心，不就是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以前的大炮用镜子对焦是真的，但是我半懂不懂，写得也不专业，看个乐呵叭，好奇宝宝可以自行百度
胡咧咧：wuli翎是个人美心善嘴又甜的大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