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48、傀儡

　　重华城的城墙嵌在峭壁里，被树荫层层叠叠地掩映着。秦峥不敢大意，运足了内力，顺着砖块树藤一点一点攀了上去。翻过墙头，见到里面灯火通明的宫宇，四周空地上也只有巡逻的几列士兵而已。秦峥观望了一阵，摸清了士兵的巡逻路线和频率，挑着隐蔽的死角进入了内宫。

　　“山里没有几个士兵站岗，偌大的城内也见不到几个士兵，白日那五万精兵，是凭空消失了不成？”秦峥满腹狐疑地心道。他在宫内转来转去，都只见到空亮着灯的大殿。这时，平地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寒风中隐隐约约有人的低语声，没有极好的耳力根本觉察不了。

　　秦峥顿时精神一振，循着几不可闻的低语声摸到了西边的武英殿。他贴着墙根，在窗纸的一个小角落轻轻戳了个孔洞。从洞里看过去，一个鬈发的高大身影背对自己，正弯着腰对一盅香炉念着奇怪的咒语，看身形应是尤格无疑。

　　看到那盅香炉，秦峥莫名地心头一惊，想到了越城的蛊毒之祸。他暗想，尤格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这时，尤格的咒语似乎已经念到尾声。香炉里钻出幽幽的青烟，像活物似的在空气中诡异地跳动。他拔出弯刀，猛地向香炉顶上的青烟横劈过去。青烟被拦腰截断，被弯刀的刀锋击打着甩向一边的地面。秦峥看到这里，猛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一缕青烟被击向地面，触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群跪伏在地，全副武装的北疆士兵！

　　那堆士兵少说也有二十个，他们在成型的第一时间，就向尤格跪下行了北疆的军礼，举手投足与正常人别无二致。

　　尤格又向他们比了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了一阵。眨眼间，方才乖顺的士兵就如同恶虎附身，对周围的同伴刀剑相向。没过多久，二十几个士兵自相残杀地只剩下一个异常凶猛的存活到了最后，死去的都化回了青烟不见踪影。尤格对那士兵满意的一点头，拿出一个铜蓝绣金边的精致小盅，对着那士兵一指，顿时，士兵散成了烟雾，只是比方才的青烟颜色更为黑沉浓重了。这一缕黑烟直直窜进了小盅内，尤格抚着小盅，脸上泛起了得意又阴森的笑容。也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样，他竟然幽幽地念起了并不熟练的中原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写得好，写得好啊哈哈哈……”

　　目睹了全程的秦峥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又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重华城。

　　回到帐中，他才稳定下心神，叫来吴星把自己的见闻全数告诉了他。

　　“怎么可能，”吴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道这几日，与我们打的都是尤格变出来的傀儡吗？”

　　“估计是，”秦峥沉着脸道，“所以他们每次着急忙慌地撤退，怕是因为傀儡的时效快到了。而尤格多日不出现，也许是要在幕后操控这些傀儡，无暇到前线来。”

　　“可说是傀儡，却又是能打能战的实物，”吴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是被他们找到了延长时效的方法，那这和真士兵有什么两样？这也太可怕了。”

　　“还有更可怕的，”秦峥转过来，紧盯着吴星，吐出了他的担忧，“如果这里没有所谓的五万大军，那北疆的大军又去了哪里？”

　　吴星一愣，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了脊背，他隐隐想到，难道，我们又中了北疆声东击西之计吗？

　　沉默良久，秦峥开口道：“重华城必须速战速决。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个尤格王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峥低头轻抚腰间荷包的绣面，光滑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上。今夜的经历和隐忧，让他难以自持地挂念起了远方的那人。山水遥遥难相见，唯愿故人岁平安。

　　第二日操练场上，迟岱和吴贲召集了所有将军，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今日之战，我们要穷追猛打，誓必荡平重华城！”

　　几个老将吓了一跳，连声劝阻：“重华城山势险峻，又有重兵把守，实在不好攻啊。”

　　“所以，”迟岱阴险一笑，冲秦峥一指，“由秦将军带着一队士兵做先锋，为我们开路。”

　　“万万不可！这是让秦将军送死啊！”赵世昌大惊，立刻出声反驳。其他老将也连连附和。

　　这时，在人群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峥突然开了口：“可以。”

　　“什么？！”赵世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峥你不要命了？单枪匹马往山上闯，那不是给蛮人当靶子吗？”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秦峥冷冷道，“准备迎战吧。”

　　几个将军目瞪口呆地望着秦峥潇洒而去的身影，赵世昌跳脚大骂道：“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帮这个白眼狼思前虑后！”

　　秦峥正愁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打算，恰逢迟岱巴巴地送上来一个拙劣的陷阱，与秦峥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正好乐得往下跳。他悠悠地转到训练场前，用清朗的声音对众士兵道：“今日迎战，蛮子想必还是会用烟雾弹断后，所以本将想了个主意，给你们每人发个东西，等会儿就照我的吩咐行事……”

　　秦峥又挑出一队最英勇机敏的士兵作为跟自己开路的先锋。安排完这些，营外正好吹响了开战的号角。秦峥望向天边的狼烟，微微眯起了眼。

　　此时的函城，在短暂停歇之后，又响起了连天的喊杀声，像一群穷途末路的恶鬼攀拉着地狱的大门。卫翎和韩梧几乎已经心力交瘁，迫于无奈约好互相换班休息，仍然一刻也不敢松懈。

　　“卫先生！箭矢快不够了！”士兵匆匆忙忙前来禀报。

　　“还有多少？”卫翎眼神紧锁着城下的北疆士兵，问道。

　　“城里所有的库存加起来，也只能勉强支撑到今天下午。”士兵道。

　　“召集城里所有匠人日夜赶工，”卫翎沉声道，“留下刀和剑，把剩下能用的铁都先熔了炼箭头，锅碗瓢盆都可以。”

　　“啊？那百姓拿什么煮饭吃啊？”士兵有些发懵。

　　“城破就没命了，还吃什么饭？”卫翎冷声道，“几家人一起煮饭，留一口锅就行，剩下的全部召来，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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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嗐，快见面了
胡咧咧：收藏数莫名和章节数统一，那~我要是把一章拆成两章发会不会收藏变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