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220、沉沦

　　卫翎身上满是血污和伤痕，一身铁锈味的腥气和说不出的颓丧味道，与平时整洁的样子大相径庭。秦峥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把卫翎身上脏污的衣物褪下，又扯开被子替他盖上，拿着脏衣服，推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郑冲今日值勤，拿着洒扫工具刚走进院子，就看见秦峥鬼鬼祟祟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他吃了一惊，出声道：“将军？！”

　　秦峥抬头看见郑冲，立刻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郑冲会意，赶忙凑到秦峥跟前压低声音问道：“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秦峥摇头，又把手中的衣物塞到郑冲手上，低声道，“把这个拿去先藏起来，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然后打几盆热水过来。”

　　郑冲接过一看，这沾了血的衣服却是卫翎的，顿时紧张起来：“是卫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再和你说。”秦峥顿了顿，又道，“记着，小心行事，不要惊动府里人，暂时也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诶好，奴才省得的。”郑冲连连点头，把衣服塞进怀里，转身便悄悄溜了出去。

　　郑冲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送来了热水和毛巾，秦峥把卫翎拉到怀里，用毛巾吸饱了水，仔仔细细地替卫翎擦起了身。

　　一边擦还一边忍不住地低声愤愤：“睡得真够沉的，平时不是不沐浴不洗漱连就寝都不踏实么？洞里滚了这么一圈，还抱着两具尸体满山跑，我都嫌你熏得慌，现在居然还能这样，两眼一抹黑，没事人一样躺着。”

　　嘴上说着，在碰到伤处时，秦峥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毛巾角点过去，再拿自己平时的伤药给他敷上。卫翎满身大大小小的伤，两瓶伤药都见了底，秦峥越想越气，边抹边骂：“一天到晚逞的什么能，答应我的事全当耳旁风！混账东西，狼心狗肺……”

　　卫翎在一阵阵的清凉和耳边持续不停的碎碎念中，悠悠醒转过来。

　　睁开眼的卫翎先是愣了半晌，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峥许久，才渐渐地恢复了神智。

　　“我这是在哪？”卫翎开口的第一句先是问道。

　　秦峥冷哼一声：“你还想去哪，自然是秦府。你的房间被人盯上不安全，我把你带回我的卧房了。”

　　“我……”卫翎还想说什么，忽然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衣服呢？！”

　　“怎么，还怕我占你便宜啊？”秦峥冷笑，“那么不相信我，你现在就可以走。”

　　卫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秦峥语气中夹枪含炮的怒气，微微一滞，轻轻去碰秦峥的手指：“对不起秦峥，我有我的苦衷……”

　　哗的一声，秦峥把沾血的毛巾甩进木盆里，猛地起身骑上床，隔着被子压在了卫翎身上，右手一把锢住卫翎的脖子：“苦衷？卫光羽，为了一个苦衷，你欺我瞒我多少次？你觉得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吗？你凭什么觉得我每次都会原谅你？！”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卫翎咳了两声，痛苦地一闭眼，才道：“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次次奢求你的退让和原谅。你把我交出去吧，我配不上你的耐心。”

　　“交出去，你让我把你交给谁？”秦峥气急反笑，“交给皇上？还是交给大理寺？让他们把你打入天牢，严刑逼供，逼你招些莫须有的罪名，把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然后一个通敌叛国，把你绞死挂在城门口？你现在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卫翎顿时语塞：“对不起，我……我……”

　　秦峥松开手，砰的一下，一拳打在卫翎耳边的枕头上，就像他自己，再多的怒气，面对着卫翎，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着急又无力的气急败坏。他深吸一口气，下颌因为极力压抑的暴怒而棱角分明：“卫翎，你非要撕碎了我不可吗？”

　　卫翎手足无措地看着秦峥压抑的怒容，忽然下定了决心似地，抬手揽住了秦峥的后脑，把他向自己的唇上压下来。彼此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因为隐怒，愧疚，心疼的情绪交杂，使得肌肤相亲的吻倒向不可控的疯狂和诡谲。

　　“我知道你气我，你朝我撒气吧，怎么样都可以，我任你处置。”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叩开午夜梦魇的恶魔之手，开启千万个颠倒日月的南柯浮沉。

　　被情欲燃过大脑的秦峥已经顾不上避讳卫翎一身的伤，而卫翎也刻意把伤痛隐忍得分毫未显，起初只有愧疚和谨慎的眼也渐渐洇上了欲念的水雾，朦胧中透着小心的试探，让人禁不住想要发狂。

　　大概彼此都无法立刻直面眼前，一个需要发泄，一个需要麻痹。针锋相对，变成了一场不合时宜的沉沦。

　　锦被滑落到地上，被木盆里的水沾湿了一小块，不过床上的两个人，暂时不会需要被子了。

　　两人的黑发在枕上交缠成一片，几乎要被汗浸透。卫翎寻求依靠似地，把头贴在秦峥耳后肩窝的位置，其实已经暗暗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尽管一再忍耐，控制不住的闷哼还是会不时从牙关里漏出来。

　　卫翎闷哼出声，紧紧抓住秦峥的肩头，反被秦峥伸手拿下来，和自己十指相扣。

　　秦峥偏过头，深深吻在了他的耳后。

　　卫翎抬头看向晃动的床板，长长地喘出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一块积攒多年的沉疴。秦峥深深凝视着他，他也深深地回望。自然而然地，凝视变成了深深的亲吻，是他二人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的亲吻。

　　就像是一场大雨里摸爬滚打的旅人，在一片泥泞中，找寻到了彼此的那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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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审核姐姐能放过我orz
alright我没有被放过==中间卡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