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84、墙倾

　　靳云很快交待完了所有事，末了淡讽道：“你们倒是能干，本座安排下的事情，一件不落地搞砸了。”

　　众人惶恐地躬下身：“属下无能。”

　　“行了，”靳云摆了摆手，“本座没想追究。以后，本座说什么，你们照办就是。”

　　下属们纷纷应是。

　　青风此时又开口道：“教主，北疆那边，您还打算出手吗？”

　　“北疆这根将倾之木，我有帮它的必要吗？”靳云冷笑一声，眼底尽是漠然的算计，对曾将自己封为神明的北疆众人没有丝毫怜悯。随即他挑了挑眉，又道，“既然秦小将军年轻有为，所向披靡，不如就再帮他一把。”

　　黑莲教中之人永远不明白教主在想什么，帮扶了合作伙伴整整二十年，转眼就可以投向另一头，给昔日合作者焚身的火上再浇一瓢灭顶的油。不过质疑从来不是教主喜欢听到的，所以青风从善如流地问道：“属下能为教主做什么？”

　　靳云道：“用不着，本座这几年，在北疆安插了不少棋子，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翌日清晨，在秦峥整兵出征的前一刻，潜伏在北疆王室附近的探子快马加鞭赶到了大营，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将军，北疆狼王昨夜急病离世！”

　　“死了？”秦峥拉扯马缰的手一停，“前两天不是还撑着给他儿子招兵买马吗？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千真万确，北疆上下已经传遍了。”探子道，“先前呼延氏、赫连氏等贵族势力被狼王强力压着无法施展拳脚，狼王一死，他们全都跳了出来。北疆王室眼下为了夺势打得一团糟，想是无暇顾及前线的军队了。”

　　赵世昌闻言冷笑出声：“可不就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天收。现在就是天皇老子也帮不了尤格萨隆了。”

　　“行了，别废话了，”秦峥一翻身跨上马，便沉声对众人下令道，“出征！”

　　“你说什么？！”尤格萨隆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揪住士兵的领子，“你给本王子说清楚，谁死了？！”

　　“殿，殿下节哀，王上他……他年纪大了，前几天又一直生病，生老病死也是人人人之常情……”士兵吓得直打噎，说话活像卡了壳的乌龟。

　　“谁管他节不节哀！”尤格萨隆失控地大吼，“我刚失了一营的几乎全部兵力！没有王上给我派兵，我怎么打得赢齐国？！”

　　尤格萨隆经一天一夜的逃窜，一身的狼狈还没褪干净，就得知了这个噩耗，晴天霹雳一般，打垮了他好不容易拾起来的信心。

　　“不，不行，”尤格萨隆忽然清明了些许，意识到了更严峻的事实。他左右看了看，拿铁钳似的大手箍住士兵，盯着他道，“王上驾崩的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应该没有了，”士兵连连摇头，“属下也是从探子那里得到的消息，立刻就来禀报殿下了。”

　　“从现在开始，把嘴给本王子闭紧。”尤格萨隆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在军营里传这个消息，本王子就把你剥皮点天灯！”

　　士兵点头如捣蒜：“殿下放心，属下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他们不知道，在帐外无声站立许久的布尔，又悄无声息地走远了，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尤格萨隆在恶声恶气威胁了传信的士兵后，由不放心，还派人将其看押了起来，不让他与外人说话。与此同时，他又下令封闭营地，任何人不得出入，也不得与外界交流。饶是如此，狼王驾崩的消息，还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插了翅膀似地飞过了整个军队。

　　“本来就打不过齐军，狼王死了，没有援军，我们就更没有胜算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排队给二王子当肉盾吗？”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现在就跑，王室现在忙着争权不一定顾忌得到我们，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群众里不满和退缩的声音甚嚣尘上，在几个胆大的冲破看守逃出营地之后，局势变得愈发不可控制。

　　尤格萨隆得知情况后气到冒烟，想也不想就吩咐手下先去把传信的士兵拎过来。结果那士兵怕尤格萨隆反悔，早就打晕看守的人，和几个胆大的先冲破屏障逃走了，尤格萨隆哇哇大叫着摔东西，却也无计可施。

　　也律昨夜护着尤格萨隆逃跑受了一身的伤，还没把床板躺热，就听闻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只好咬牙撑着回来主持大局。然而逃兵还没抓回来几个，前线又火急火燎传来战报：

　　“齐军又打过来了！”

　　这一下子，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逃的人顿时笃定了主意，越来越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往守卫的刀尖上撞去……闯出去了，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和秦峥对战，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齐军这次出征，倒觉得此次经历十分奇幻。他们感受过打仗后期，敌军兵败如山倒的，像这次这样，开局敌军便兵走如退潮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无论也律在前面怎么喊破喉咙，威逼利诱，北疆士兵临阵脱逃的数量仍是在不断攀升，到后来几乎已经无人想打仗，不是往后躲，就是干脆丢盔弃甲而逃。尤格萨隆等人想再找人挡刀都拉不住。

　　秦峥对于北疆军队，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嘱咐几个将军，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逃跑的士兵，只集中火力，对付尤格萨隆手下负隅顽抗的小队亲兵。

　　秦峥举驻军全数兵力，大军压境而来，本就毫无斗志的北疆军队，更是毫无招架之力，被逼得节节后退，直从秦岭脚下被撵到了靠近西域边界的沙漠地带。

　　尤格萨隆用原来的计策，拿士兵做挡箭牌，金蝉脱壳多次，壳被脱得越来越小，到后来只剩下包括也律和布尔在内的寥寥几人，护着他一路西逃。

　　“将军，尤格萨隆快要逃出齐国边界了，还追吗？”吴星赶上前，对一直沉默着赶路的秦峥问道。

　　“追。”秦峥抱之以笃定的答案，随即他转身向后面的军队道，“大军就地休息扎营，吴星跟我去追，务必要在尤格萨隆走出边界之前，把他就地正法。”

　　“是！”

　　“殿下！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西域了，齐军不敢追过来的。”也律喘着粗气对尤格萨隆道，“到时候，我们从西域借道回北疆，继承了狼王之位，还可以东山再起！”

　　然而没等尤格萨隆回答，身后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尤格萨隆，我来向你讨命。”秦峥扬起剑锋，冷冷地看着他道。

　　也律拿起弯刀，低吼一声便向秦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