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52、作死

　　说罢，莫八不等卫翎提醒，翻转了几下手腕，就有另一群蚂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跟着穆存的蚁群爬了出去。

　　“我派了蚁蛊，去给穆存递消息了。”莫八沉声道。

　　“多谢前辈。”卫翎松了口气，“要是没有您，我们自己瞎琢磨这巫蛊之术，还不知要琢磨到什么时候去。”

　　莫八闻言，突然面色严肃地看着卫翎，问道：“你们自己练了？”

　　“是，”卫翎不知其意，苦笑道，“估计之前中了歹人的招，被事先下了什么蛊，我一使蛊术便受了反冲，呕血昏迷了。”

　　莫八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卫翎的手腕，探起了他的脉。

　　“前辈您这……”卫翎对莫八的反应微微有些错愕，下意识开口问道。

　　莫八仔细把着卫翎的脉搏，又望了望卫翎的气色，见没有什么大碍，方才略松一口气，但仍是面色凝重，对卫翎说话的语气也收了平时的随意散漫。他盯着卫翎一字一顿地道：“你记着，战势再急也不要以身试险。尤其是你，切莫再与巫蛊之术有半点接触。”

　　“好，晚辈知道了。”卫翎愣愣地连忙应下，事后回过神才隐隐发觉，莫八的话，似乎有点熟悉。

　　只不过莫八说完这些，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对卫翎笑道：“事情办完了吧？莫老八先回去补一觉，有事再叫我。”

　　“前辈慢走，我送您。”卫翎也跟着起身，把莫八送到门口，两人道别之后便各自回了屋。只是，这一切都被暗处的一双眼睛看了进去。

　　“你看真切了？”迟岱的眼神钉在下属身上，冷声问道。

　　下属下意识一缩脖子，低头道：“是。末将亲眼所见，新来的那个茅山术士和卫翎交往甚密，刚才卫翎把人叫进房间，他的房门外进进出出的蚂蚁突然多了不少。此二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术士是卫翎私底下请来的也说不定。”

　　“好一个卫翎，”迟岱冷笑道，“这可是他自己变着花样给秦峥作死，皇上就算把他们冤得六月飞雪，也赖不到我头上。”

　　坪州。

　　驱蛊是一件很费心力的事，何况穆存又是自己摸索，就更显疲惫。他发出消息之后，正坐在椅子上一边调整气息，一边默默沉思，没有注意到有群蚂蚁顺着廊柱缓缓爬进了他的房间。

　　穆存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痒痒的，低头一看，发现是靠在桌沿的手肘被几只蚂蚁爬了上来。他正要挥手掸下去，蚂蚁似乎察觉到了似地，一扭身子就转身逃了下去，在桌子上连连打转。

　　穆存觉察到一丝蹊跷，定睛向桌子上一看。光滑的木釉之上，蚁群密密麻麻排起了字阵。穆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重华城送来的回信。

　　他凝神看罢，一阵寒气顺着脊骨直窜上了脑门：难怪术士们被召去学什么蛊术，难怪尉迟风反叛，尤格颜苟也不追究，原来……尤格颜苟，竟然在拿活人炼蛊？

　　这个消息实在过于惊悚，穆存足足花了半刻钟才消化完，随即便陷入了紧张的思考：若不动手，我在这里就是坐以待毙。何况若真被尤格颜苟炼成，齐军还拿什么来抵挡傀儡大军？

　　脑海中飞快滑过各种思绪，最终只有一句话深深烙在眼前：尤格颜苟，必须死。

　　京师。

　　木枯子背着药箱走出门，正遇见路过的郑冲。郑冲和她打了个招呼，问道：“木姑娘，要出门啊？”

　　“啊，是，在医馆应了个坐诊大夫的活计。”木枯子笑着问候道，“郑冲兄弟大好了？”

　　“诶，早好了，”郑冲摆摆手道，“不过受了点风寒，发发热还能排毒呢。偏陈平大哥不放心，非要整日给我灌那些汤汤水水，还给我向吴叔请了那么多天的假，我都要躺得发霉了。”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忽然有个声音从郑冲身后不带起伏地飘过来。

　　郑冲一回头，吓得被自己呛了一大口，连忙咳了两声道：“不是不是，我夸您照顾得周到呢。”

　　陈平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语气却不自知地带上了一点酸酸的味道，听得木枯子都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吗？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情愿，反正我也不会照顾人，那今天的药汤就不炖了吧。”

　　“别别别，我错了哥，”郑冲赔笑着去拉陈平，“你的药汤炖得比别人好喝多了，你不炖我可就好不了了。”

　　“少来了，你不是早好了吗？”陈平凉凉地回怼道。

　　郑冲在一旁抓耳挠腮地想补救的办法，陈平淡淡觑了他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看得木枯子揉了揉眼睛，又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木枯子暗想，陈平平日里对什么事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每每事不关己就摆出一张淡淡的路人脸，怎么对着郑冲，好像情绪波动很大的样子？这几日相处下来，木枯子一天在陈平脸上看见多于一种表情都稀奇，刚才陈平脸上浮起的神色，相较他自己来说，已经堪比普通人素面上演川剧变脸了。

　　“木姑娘怎么想到要去医馆坐诊了？”陈平转向木枯子问道。

　　木枯子定了定神，答道：“哦，最近在秦府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着空有一身医术，倒不如去医馆找点事做，可以义诊给百姓医治，还能顺便打听一下师父的消息。”

　　陈平闻言了然。云隐子曾在民间游历行医，医馆的大夫对于云隐子的事应该更为了解，正好可以侧面打探云隐子的过往经历，还有他和黑莲到底有什么过节。而且在医馆打探，也不会太引人注意。最近皇上下旨派兵驻扎在秦府周围，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把秦府上下都监控了起来。木枯子去医馆坐诊顺便打听消息，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那木姑娘注意安全。”陈平点了点头，对其道。

　　“是啊，木姑娘要小心！”郑冲跟着道。

　　木枯子笑着一颔首，背着药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