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41、求救

　　尤格颜苟撤军回宫，越想越不对劲，便招了守城将领来，命其好好查验现场。

　　将领领命，带着士兵把城楼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在墙脚靠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了那根不起眼的钉子和钉子上挂着的丝线，立刻一齐揪下来呈到了尤格颜苟面前。尤格颜苟拎起一个细丝举到眼前，若有所思地望了一阵。随即他放下丝线，开口问道：“昨夜有术士踏出院门吗？”

　　“回殿下，没有。最远的只有几个起夜去茅房的，很快就回屋了。”下属回道。

　　“哼，那就是你们不中用。”尤格颜苟冷冷地道，又吩咐，“马上让所有术士到大殿来见本王子，一刻也不许耽搁。”

　　“是。”下属立即应下走了出去。

　　时至午夜，术士院里一片寂静，看着样子众人还陷在沉睡中。尉迟风和穆存刚刚一脚前一脚后地溜回房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穆存情急之下胡乱扯开外袍的衣襟，假装是匆匆忙忙穿上外衣的样子过去开了门。

　　门口的小士兵叩开门后，目不斜视地对其道：“大王子殿下有令，所有人立刻去主殿拜见！”

　　其他房间门前也站着叩门的士兵，被吵醒的术士或骂骂咧咧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在听到士兵的话以后，只得把满腹牢骚憋了回去，闷声走了出门。

　　穆存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好在没有自作聪明换身夜行衣，不然一下子就露馅了。他假装顺从地混在人群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尉迟风，后者果然没来得及换下出门时的衣服。

　　等大家被驱着来到主殿之后，尤格颜苟抬眸眼神威严地扫视过每一个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外面又士兵来报：“殿下，城外有自称二王子的下属，说二王子中了埋伏，特来请求殿下支援！”

　　“中埋伏？”尤格颜苟冷笑出声，“本王子记得上一次也是在天堑也是中了齐军埋伏，本王子看在军师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现在是怎地，不长记性，又中了埋伏？王上的尊贵血统怎么养出他这个猪脑子？”

　　“殿下，”下属为难地开口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毕竟血脉相连，见死不救可能会被人在背后指点……”

　　“我怕这个吗？”尤格颜苟瞥了下属一眼，下属立刻噤了声。于是他又慢悠悠地道，“再说了，本王子什么时候说不救自己的亲弟弟了？只不过我远在坪州，二王子那边出了什么事，赶不上救援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咱们这边一夜激战，本王子很累，没力气带兵呢。”

　　尉迟风猝然开口，眼神里有掩盖不了的焦急：“殿下，小人可以领兵前去救援！”

　　尤格颜苟顿了顿，把眼神投向了尉迟风。其他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到尉迟风身上。

　　尉迟风自知失言，舔舔干裂的唇角补道：“小人也是为了大王子的名声着想，万一二王子出了差池，就算大王子问心无愧，愚民们也会捕风捉影地构陷大王子，对您的名声有损。”

　　尤格颜苟没有说话，看不出来对尉迟风的话相信几分。他默默地上下打量了尉迟风一番，虽然士兵叫得急，尉迟风却穿着整齐，只是衣角有一处不明显的褶皱，仔细看，可以看到侧襟的位置有一点拉丝，边缘散开了几根丝絮。

　　“你倒是有心，”尤格颜苟意味不明地看着尉迟风，笑了笑道，“为本王子不辞辛劳，大半夜都衣不解带地刻苦。”

　　尉迟风一阵心虚，猜想是自己整齐的着装引起了尤格颜苟的怀疑，连忙澄清道：“殿下，小人夜里睡不着，在等下看了些兵法攻略的书，值夜的士兵应该看到了，可以给小人证明的。”

　　尤格颜苟笑意不减，只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靠向椅背，长舒口气道：“算了，让人进来见本王子吧。”

　　下属低头道了声“是”便转身出了门。不多时，一个负着伤的小将跌跌撞撞地进了殿，跪在地上恳求道：“小人是二王子手下的副将也律，求大王子救救我家殿下！”

　　尤格颜苟面带怜悯，似乎有些为难地道：“这可真是难办……坪州这边才刚把齐国偷袭的人打了回去，好的傀儡一时召不来，我这的真人士兵还没你们多，我想救也有心无力啊。”

　　也律叩首顿地咚咚作响，差点就要哭出来了：“求求殿下！”

　　“诶，”尤格颜苟无奈地叹口气道，“好歹是亲兄弟，本王子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这位小兄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带他下去休息疗伤。本王子准备一下，稍后就派人去救援。”

　　也律迟疑了一阵，心下着急，却又不敢再多说，生怕尤格颜苟连这一点松口也收了回去，只好讪讪地道谢退下了。

　　尤格颜苟转向堂下的术士们，尉迟风的眼神又是焦急又是躲闪，在人群里显得十分突兀，似乎还有话说的样子。这时站在角落的阿史那开了口：“殿下，小人有话想单独对您说。”

　　“哦？”尤格颜苟饶有兴致地望过去，点点头道，“行，你留下，其他人回房休息，本王子召见了再出门。”

　　尉迟风一脸不甘，却又不好说得太多，只得郁结地走了出去。

　　耶律棋走到他身边，冲他斜眼笑道：“你就那么想去救二王子？”

　　“我什么时候想救他了？我不过……”尉迟风说了一半卡了壳。

　　“不过什么？”耶律棋追问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尉迟风冷冷回道。

　　“怕他死了，日后没人给你酬金？”耶律棋似是无意地，轻飘飘说了一句。

　　“你胡说八道！”尉迟风又惊又怒，额头上忽然就冒出了冷汗。

　　“我瞎说的，你急什么。”耶律棋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尉迟风的眼神，自顾悠悠地走开了。

　　待术士们走后，尤格颜苟对穆存问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穆存低头行了一礼，对尤格颜苟道：“殿下，小人自请前去救二王子。”

　　“你？”尤格颜苟挑了挑眉，对穆存的话微微有些诧异，“你现在和我说这个，不怕我起疑心？再说了，你除了驱使最低级的蛊，什么都不会，能救得了人吗？”

　　“殿下，这不是正好吗？”穆存忽然邪邪地笑了一下，“您已经派人尽力救援了，手段不敌齐军，最后结果如何，也就是天命了吧？”

　　尤格颜苟看着穆存的眼睛良久，和对方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很好。那么就由你去吧。”

　　“谢殿下信任。”穆存谢恩道。

　　“本王子和尤格萨隆血浓于水，可千万别让人死了啊。”尤格颜苟又嘱咐道。

　　穆存了然。只要人不死就行。他扯了扯嘴角笑道：“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