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38、兴师

　　重华西山。

　　尤格萨隆领着人马，黑压压直逼山下。眼尖的士兵远远看到了，赶紧跑回去禀报。

　　“终于来了。”赵世昌眸色一凝，面沉如水地站起身，对手下将领道，“都备好了吗？”

　　“回赵将军，俱已准备完毕。”将领沉声道。

　　“嗯。”赵世昌闻言点了点头，披挂好战甲走出门去。

　　“齐人，把我的儿郎放回来，本王子就饶你们一命。”尤格萨隆端坐于红鬃烈马上，高声对齐国军队喊道。

　　“王子殿下，您说笑了，贵族士兵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齐军的地方来。王子丢了人，难道不该去自己的地盘找找，追问到我们头上来算怎么回事？”赵世昌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你这个老家伙，不要装蒜。”尤格萨隆骤然冷了声线，“我的儿郎出来打野食，就在西山脚下没了音信，你敢说和你们没关系？”

　　赵世昌的笑容也冷了下来：“既然王子这么说了，本将也就和你仔细说道说道。贵族所谓的打野食，是在我大齐子民居处烧杀抢掠，难道就不许我军反抗回击？即使两军起了冲突，那也是你们无理在先，跑过来向我们兴师问罪，未免太可笑了！”

　　“不要和我说这些弯弯道道的废话，我的儿郎定是被你们的人扣下了，识相点就趁早把人交出来，别逼本王子亲自动手搜查。”尤格萨隆不耐烦地道。

　　“呵，好大的口气，”赵世昌暗暗握紧剑柄，冷笑道，“我若是不呢？”

　　“你找死。”尤格萨隆的怒火被引到极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随即他大手一挥，怒视齐军的方向道，“给我杀！”

　　与此同时的坪州。

　　被召去主殿传授蛊术的术士日落之前回到了住处。其他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纷纷围上去求教。

　　“殿下都教了你们什么，能告诉我吗？”一个术士拉住回来的其中一人，略带谄笑地问道。

　　被拉住的术士似乎对其语气很是受用，却又故作出不耐的样子摊手道：“殿下亲传的独门秘笈，我怎么能私自教给别人呢？你还是先练好自己的基本功再说吧。”

　　待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的屋后，吃了闭门羹的术士对着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愤愤地说道：“不就是得了大王子一次召见么，有什么好得意的！没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

　　穆存不动声色地看着，没有发表言论，心下疑惑却没有解开：这些回来的术士，看起来似乎并未有何变化，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久，管理术士的军官走了进来，向大家宣布了尤格颜苟的新命令：在夜间以及开战时，术士非召不得踏出院门，并且加派了人手看护术士们的院子。

　　这一规定对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影响，因此众人虽有些不解，倒也没放在心上。穆存直觉此命令有蹊跷，静默着没有说话，等待旁人先跳出来。果然闻讯出来的尉迟风眉头一挑，面色当下便有了薄怒：“什么意思？要关着我们吗？”

　　“尉迟先生，限制大家的夜间行动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毕竟敌军攻打过来的时候，在城里乱跑会很危险。”军官转头对尉迟风道。

　　尉迟风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乱跑？昨夜要不是我到城楼上帮忙，你们都不知是怎么死的！现在不感激我就罢了，还要困着我，你去问问大王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军官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尉迟风如此不驯，喝道：“大王子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不可以对殿下不敬！”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穆存走出来圆场，对军官道：“不好意思军爷，尉迟风性子急，不小心冒犯了。你放心，我们不会随意走动的。”

　　“是啊，我们没有尉迟风那么野蛮。”耶律棋悠悠地走上前插话道。

　　“知道就好。”军官哼了一声，对手下招呼了一声，负手便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别落井下石了，”尉迟风转过头看着穆存和耶律棋冷冷道，“大王子限制的是所有人的行动，咱们谁都溜不出去。”

　　“不过，我们没有想溜出去啊。”耶律棋一脸不解，“大王子让我呆着我就呆着，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呢？”

　　尉迟风微微一顿，显然是滞住了。随即他故作冷淡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束缚，你少套我的话。”

　　耶律棋似是毫不介意地轻笑一声，耸了耸肩便走回了房。尉迟风又转头凉凉地看了穆存一眼，穆存清了清嗓子，推托自己不舒服，也没搭理尉迟风便回了房间。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穆存推开门，和守门士兵示意自己要去净房。走过尉迟风的门前时，假作无意地停留了一下，暗自向屋内窥探去。屋里还点着烛火，一个灯下看书的人影映在窗户上，看着很是专注。然而穆存只看了两眼，便在心底暗笑起来。用灯影唱这么一出空城计，看来，尉迟风果然按捺不住，悄悄出门了。

　　穆存回到房内，假装熄了灯躺下睡了。一刻钟后，从房顶无声地钻出一条黑影，在守卫的视域之外，顺着屋檐隐进了黑暗里。

　　“将军，今天怎么打？”离坪州几里外的草漠上，士兵向秦峥请示道。

　　“没花招了，硬打。”秦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楼，问士兵道，“边防机关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士兵们点头。

　　“好，”秦峥眸色一敛道，“今夜敌军应会启动机关，大家跟着我和吴星，能冲则冲，冲不了便暂退保全实力。”

　　“是。”士兵应下。

　　“前些天摸了几次，把北疆士兵的套路摸得差不多了。只要尤格颜苟还没备好傀儡军，我们应对城内机关和士兵还有几分胜算。”秦峥和吴星并肩而行，低声对其道，“希望尤格颜苟的动作没那么快。”

　　然而当秦峥带着士兵冲破机关，好不容易站上城墙时，看到尤格颜苟脸上的邪笑和他身后的情景，心还是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