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37、觐见

　　“苏总管，乔公子今晨已经离开，此刻怕是难寻到人影了。”吴管家插话对苏总管道。

　　“离开了？”苏总管眯了眯眼，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动作倒是挺快。”

　　言罢，他环顾地上候旨的人，又道：“那就请另几人和咱家走一趟吧。”

　　木枯子迟疑着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公公，皇上找我们入宫，所为何事啊？”

　　苏总管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发凉：“木大夫，圣心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的。您这话，逾矩了。”

　　陈平暗暗扯了一下木枯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自己抬头对苏总管赔罪道：“木大夫出身乡野，实属无心冒犯，公公莫怪。”

　　“行了，”苏总管轻挥了挥拂尘，搭在了肘间，淡淡道，“快些收拾打理一番，随咱家进宫面圣，莫要让皇上久等。”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郑冲以前随秦峥上朝，也只是坐在马车里在宫门外等着，从来没自己踏足过宫门之内。今日忽然得皇上召见，不知怎地，他心里也隐隐有几分忐忑。从角门被宫人引进去，便需要下马车徒步行走。萧墙内的穿堂风更加寒冷，一阵一阵地顺着他的脊骨钻上心头，把一点点笼在肩上的春阳的热度也吹得殆尽，冻得他直打哆嗦，体热隐隐有些反烧了回来，被陈平一直在一旁悄悄撑着，才没有双腿一软倒在半路上。

　　不知过了几层禁卫，一行人才踏进了严晟所在的御书房内。大殿内富丽庄严，巨大的纯金镂花香炉摆在正中，袅袅飘散着龙涎香的烟雾。

　　“皇上，奴才把人带来了。”苏总管躬身行了一礼，对上座者道。

　　严晟一身明黄衣袍，正歪在扶手上，支着脑袋看奏折。闻言放下奏折，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开口道：“还有一人呢？”

　　“启禀皇上，乔默前辈早上已经离开去寻亲了。”陈平回道。

　　“寻亲？”严晟眉毛一挑，道，“你可知他是何方人士，寻的亲又在何处？”

　　“不知。”陈平答。

　　“那昨日你们在清河遇见的刺客，你可知与他有什么关系？”严晟又问道。

　　“不知。”陈平仍是答了两个字，便敛眉不再说话。

　　“不知他是何来历，本性好恶，便让其久住重臣府邸，你们真当自己是秦府的主子了？”严晟冷笑一声道。

　　“皇上，奴才知道。乔前辈是来京师寻亲，亲没寻到却招了山匪惦记，丢了钱财还差点丢了性命。陈平大哥看人可怜，便带回来疗伤，是奴才拍板要留人的。”郑冲脸色苍白，额头还因发烧冒着虚汗，强自撑着抬头对严晟道，“前辈今日走的匆忙，肯定是因为昨天山匪找他报复，他怕连累了我们，就先告辞离开了。”

　　“是如此吗？”严晟转向陈平和木枯子问道。

　　陈平看了郑冲一眼，后者清明澄澈的眼睛像是一汪浅水，看得他心里五味杂陈。随后，他抬头对严晟道：“是。”

　　“皇上，乔前辈不是坏人，只是在外闯荡久了，和人结下仇怨也未可知。”木枯子插话道，“不知皇上是在怀疑什么，不妨与我们直说。”

　　严晟看向木枯子，木枯子毫不怯弱地对视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大殿内无声地僵持了几瞬，陈平暗自替木枯子捏了把汗。

　　“罢了，没什么大事，子嵘府上的人遭难，朕自然要慰问一二。”末了，严晟终是浅淡一笑，视线又停留在木枯子身上道：“木姑娘倒颇有几分豪气。”

　　“皇上谬赞了。”木枯子不卑不亢地道。

　　“朕记得，是你找到药方救了越城百姓，还在函城协助县令抵抗敌军吧？小小年纪有如此担当和作为，非比寻常。子嵘选人的眼光不错。”严晟带着笑对其道。

　　“不敢担皇上如此夸赞，越城和函城两役，民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真要说帮了大忙的，还得是卫翎卫先生。”木枯子回道。

　　严晟脸上的笑容未变，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不少：“怎么你们个个都对卫翎赞不绝口，说得朕很想召此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仙。”

　　“皇上您忘了，卫翎和秦将军在前线打仗呢，现下可召不来。”苏总管适时插话道。

　　“诶，可惜了，起初见时也没显出什么本事，离了京倒大放异彩了。”严晟摇摇头，忽然转向陈平道，“不过卫翎有这番本事，想来与他同出一国，也差不到哪去。陈公子会不会也藏着一身本事瞒着朕呢？”

　　平时对人际关系极不敏感的陈平，此时也直觉严晟话里有话。他顿了顿，低头回道：“草民愚笨，没什么本事，皇上说笑了。”

　　严晟靠向椅背，言归正传道：“秦府的人遇刺，朕自然不可坐视不理。传朕旨令，调遣禁军去秦府轮班保护，不可懈怠。”

　　“皇上一片苦心，秦将军在前线拼杀，知道了也会感念皇上体恤的。”苏总管在一旁恭维道。

　　郑冲等人当然也不敢说别的话，只叩首千恩万谢地领了恩典，随后退了出去。

　　“苏其昌，你觉得郑冲说的话可信吗？”待人退下后，严晟揉着自己的额角道。

　　“郑冲兄弟看着是个实诚人，想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苏总管笑吟吟地答道。

　　“希望如此。”严晟冷笑一声，又对苏总管嘱咐道，“去查一查那个乔默，还有行刺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苏总管正要离去，严晟忽然又扶着头闷哼了一声，自语道：“最近这头怎么越来越痛了。”

　　苏总管转过身关切道：“皇上您没事吧？”

　　“没事，许是累着了。”严晟摆摆手，又道，“把荷妃宣过来，给朕揉揉头。”

　　“你还好吗？”木枯子和陈平扶着郑冲，磕磕绊绊地上了马车。陈平皱眉看着郑冲，抬手探了探郑冲的额头，发现果然又烧了回来。

　　郑冲晃晃脑袋，一把抓住陈平的手，担心地道：“皇上是不是怀疑你和卫先生？这可怎么办？”

　　“我不要紧，你先顾好自己行不行？”陈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郑冲烧得有点不清醒，一个劲地抓着陈平的手抽噎着，“他们为什么不相信你，不相信卫公子……”

　　“好了，不信就不信吧，你哭什么？”陈平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抚着他的背替他不停顺气。马车辘辘颠簸着，郑冲靠在陈平怀里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木枯子抬起帘子望了一眼窗外，叹气道：“不知道秦将军和卫先生在边疆的情况如何了。”

　　外敌在边疆祸乱不断，国内的是是非非又一团乱麻。陈平和木枯子思及此，都郁结地沉默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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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自暴自弃式花存稿摸鱼结束，明天开始码字惹 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