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09、内鬼

　　第二日散朝之后，洛臻走向停在角门处的自家马车，却看见自己妹妹的贴身侍女茉儿站在马车边上，静静等待着自己。

　　洛臻心下奇怪，走上前道：“茉儿？你怎么在这里？”

　　茉儿向其躬身行了个礼，微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数日不见，皇后娘娘说甚是想念兄长，特命奴婢请大人去叙旧。”

　　茉儿说着，轻轻使了个眼色，洛臻心里便有了数。他回头对站在一边的小厮阿萧道：“萧萧，我去妹妹宫中吃盏茶，你和马夫先回去告诉父亲一声，我晚些时候自行回府。”

　　阿萧会意，立刻应下，不动声色地吩咐马夫驾车离开了。洛臻转身便跟着茉儿，兜兜转转绕进了萧墙内。

　　皇后宫内清新典雅，繁重富丽的陈设不多，倒是各处摆了应季的花草和水果，熏香也是淡淡的清甜味道，观其室便知主人是一个通透纯净又不失纯真的少女。洛珂为洛臻备下了雨前龙井，正坐在茶几前亲手烹调。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洛臻进屋见了妹妹，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洛珂眉眼一弯，又对边上的侍女道，“本宫与哥哥说点体己话，你们且先退下。”

　　“奴婢告退。”茉儿带着众侍女鱼贯退了出去，屋内仅剩下了洛家兄妹二人。

　　“哥哥！”洛珂见无外人，很快丢下了皇后的架子，雀跃地扑到洛臻跟前。

　　洛臻笑得无奈，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便天真好动，跟着男孩子上蹿下跳的，男女大防都不放在心上。入宫之后，深宫行走不易，自己也不能处处照拂到，这才谨慎收敛了一些，可在亲近的人面前，立刻便原形毕露了。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不然怎么镇得住后宫？”洛臻故意板起面孔，训诫她道。

　　洛珂心虚地缩起肩，突然看见洛臻的嘴角在可疑的微微抽搐，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哥哥又在戏耍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当了朝官果然不同往日，都教训起我来了，”洛珂毫无形象地双手叉在胸前，给自己找起了场子，继而又拽着他的衣袍左看右看，笑道，“外派跑腿这么久，可算是穿上朝服了，别说，这身还不赖嘛。”

　　“你兄长这样气宇轩昂的人物，穿什么不好看？”洛臻满不在意地一昂首答道。

　　洛珂被逗得哈哈大笑，先前积攒的郁结，在与洛臻笑闹一阵后消散了不少。她含笑回头坐在几前，给洛臻倒了一杯茶水，道：“哥哥来，尝尝小妹亲自给你泡的茶。”

　　洛臻抬手接过，浅啜一口，只觉唇齿间满是甘香。他笑道：“好久没喝到小妹泡的茶了，今日一尝，功力见长啊。”

　　“哥哥想喝，日后多进宫便是，我泡给你喝，”洛珂嘴角还噙着笑意，眉眼间却不经意地透出了些许苦涩，“左不过我这里，也清闲的很。”

　　洛臻闻言放下茶盏，看着洛珂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天真莽撞，却最是要强。若不是别无他法，从不肯低头求人，甚至是一点风声都不透。你会叫我来，想必真是迫不得已。阿珂，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皇上待你不好吗？是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荷妃欺负你了？”

　　听了洛臻的话，洛珂只觉得心里涌过一阵暖流，鼻子微微泛酸。她摇头笑道：“我自己倒没什么要紧的。既嫁入皇家，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求人不如求己。盼着帝王恩泽，倒不如自己厚待自己。”

　　“你能看开便好。”洛臻松了口气，“兄长怕你跌进小女儿堆里，整日不快活，如此我就放心了。”

　　“我今日叫兄长来，不单是诉自己的事。”洛珂话音一转，对洛臻道，“我是觉得最近皇上他……很奇怪。”

　　洛臻闻言心中一跳，这与他自己先前的疑惑不谋而合。他问道：“你和我仔细说说。”

　　洛珂点点头，继续道：“昨日皇上到我这里来，因为看了边疆军报雷霆大作，一口咬定秦将军办事不力，军队里有什么内鬼。我规劝了一句，皇上便把脾气发在了我身上，吓得我不敢作声。可皇上以前睿智沉稳，从不会发这样的无名火。而且秦将军是皇上发小，一直忠心耿耿，皇上也是常常夸赞，我还是第一次见皇上那样问责他。”

　　洛臻自小崇拜秦峥，秦峥做什么他都要打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秦峥是一个怎样洒脱又纯粹的人。入朝之后，看见皇上对他的态度，洛臻便有诸多不解，今日洛珂的话总算是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我相信秦将军。”洛臻皱紧了眉头，沉默良久说出这么一句。

　　“我也相信他。”洛珂看着兄长笃定地道，“所以我才悄悄唤你来，并没有惊动父亲。父亲和兵部李尚书走得近，他们本就看不惯秦将军，若是被父亲知道了皇上的态度，断不会着意寻找真相，恨不得咬着这个把柄不放，把多年宿敌拖下水才好。”

　　洛臻眼眶一热，动容地对洛珂道：“阿珂，谢谢你，我会证明秦将军的清白的。”

　　“不必谢我，”洛珂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知道秦峥是个好将军，大齐不能没有他。”

　　重华城。

　　在军医的精心救治下，王尨总算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气色也在慢慢好转。秦峥吩咐完军医们小心照料伤兵，回到殿内，仍是愁眉不展。

　　“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尤格颜苟何以这么快就知道了坪州城防的机密和漏洞？”秦峥头疼地抚着额道。

　　卫翎在一旁看着秦峥，淡淡开口道：“将军怎么不怀疑，军中有内鬼呢？”

　　“内鬼？”秦峥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他。

　　“比如，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卫翎单单索索地站在原地，周身都泛起了冷寂，“我是凉国余孽，跟着将军来打仗，掌握了核心机密，也是最有动机与北疆勾结的人，你怎么不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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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峥：卫翎这个混小子又间歇性抽风了，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