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桃缘》东篱娴仙

41、临盆产子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已到年末。皇室利用这段时间，修养生机，充盈受损的军队，已经恢复了它原有的强大和气派。薛子麟在这段时间派出无数人打听寻找筱梦璇的下落，竟然一无所获，薛子菀的下落同样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些人，都被凌向澜藏起来了，藏到一个自己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即使尊皇启动九转七星乾坤阵，依然没有踪迹，魔族已经强大到隐匿在这个时空里了，要想找到他们，除非凌向澜主动跳出来。
　　在这三个月里，凌向澜给筱梦璇熬各种药方，可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起色，她自己已经完全放弃了复明的希望。相反，她觉得现在挺好，看不见凌向澜，她自己就活得轻松一点。当已经不能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筱梦璇更加用心来体会她的生活。在这异时空，她是那么思念着薛子麟，也许她并不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就单纯的想他好，即使没有她。而凌向澜却没有一刻放弃筱梦璇的眼睛，她的失明，是他直接导致的，不可推脱。这些药材没用，就只剩下一条路，让薛煜澈医好她的眼睛，他一定要让她重见光明。筱梦璇没跟凌向澜说过一句话，时间久了，她也没有那么恨他了，他怎么样对她，她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他对菀儿的所作所为，她是一定不能原谅的。
　　薛子菀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做孩子的衣服鞋帽，她一刻也不让让自己闲着，因为只要一闲下来，她就会不停的胡思乱想。凌向澜自从那天对自己卸下伪装，撕破脸皮跟自己说完那些绝情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凌清越倒是来看过她几次，也无非就是问问孩子的状况，她问的多，但是菀儿答的少。凌清越名义上是她的婆婆，实际就是这场悲剧的主导者，如果没有她的精心策划，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在君父君后的羽翼之下，那她也就不会卷进这场风雨中来，不会经历这场情劫。所以，菀儿对凌清越，除了厌恶，还有悲愤。
　　年夜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到来，即使在这魔宫，也是到处张灯结彩。关于这些热闹，与薛子菀是没多大关系的，热闹都是别人的，她除了孤独的等待，什么也没有。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菀儿到了午夜还是难以入睡。她想起了以前在宫里面，陪着君父君后守岁的日子，快乐无忧，如今只剩下自己，我自垂怜。一行清泪在眼角落下，菀儿一翻身，身下床单湿了一大片，起身一看，身下已见血丝，她吓得扶住肚子，大声呼喊。外面的侍女进来一看， 知道这是要生了。很快，菀儿就开始阵痛，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到了后来，痛感已经让她浑身冒汗，身体像被人生生撕裂一样，菀儿咬紧牙关，硬是没叫出声。凌清越带着接生婆，很快就赶过来了。接生婆掀开被子一看，说道：“才开了两指，估计要些时候了。公主，你现在要省着点力气，不然等下生的时候没力气了，孩子大人都受折磨。”菀儿听后，一阵强烈的痛感差点让她晕过去。接生婆看到菀儿的隐忍，心下大为不忍，她是最懂分娩的痛苦的。她握了握菀儿冒着青筋抓床单的手，柔声说道：“公主，来，放松，你跟着我做，吸气，来，再呼气。。。。”一个时辰过去，菀儿终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如此又痛了一个时辰，接生婆再掀开被子查看，才道：“宫口开全了，公主，来，我教你怎么用力，我叫你用力，你就开始用力把孩子往外送。”此时的菀儿已经浑身湿透，积攒的力量和勇气都在慢慢流失，但是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要把他健健康□□下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菀儿按着接生婆的指令用力，终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也就是新年第一天到来之际，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接生婆手托着孩子，一声响亮的啼哭宣示着一个新生命就此诞生，她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露出梨涡浅笑，就虚脱晕了过去。
　　接生婆和侍女包好孩子，抱过去送到凌清越手上。凌清越接过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这眉眼，像极了凌向澜小时候。那时候她在浣衣的时候，捡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凌向澜，她当时也只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漂亮的孩子，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凌清越轻轻拍打着孩子，来回晃悠，嘴里不自觉地哼着摇篮曲。刚出生的婴儿还没有长开，皮肤有点皱，也有点青色，还能看到细微的一层茸茸毛，只有那小嘴粉嫩粉嫩的，一啄一啄的，十分可爱。凌清越没有等薛子菀醒来，就把孩子抱走了，直接去找薛煜天。薛煜天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有点不敢抱。凌清越笑笑道：“没事，你抱抱他。这孩子是个福星，在大年初一来到我们身边，是大大的吉兆，往后我们定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薛煜天背着手，伸过头来，仔细盯着孩子瞧，说道：“说得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就不抱了，我怕摔着他，呵呵。”凌清越轻轻说道：“璃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一双眼睛尤其像你。”
　　薛煜天抬眼看着凌清越，为那个曾经夭折的孩子惋惜，自己唯一的血脉，可能他此生注定孤独吧。薛煜天拍拍凌清越的肩：“清越，璃儿在天上一定过的特别好，都过去了，你莫要再伤怀了。我们把澜儿叫过来，他的儿子还等着他取名字了。”凌清越掩饰掉眼里的伤感，再苦涩，她也回不去了。她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下去，去请凌向澜过来。
　　凌向澜过来的时候，脸上自然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相反他很排斥见到这个孩子，他看一眼孩子，说道：“皱巴巴的，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再不肯多看一眼，坐的远远的。凌清越笑道：“刚出生的婴儿都这样，你小时候也这样，可不许闹脾气，赶紧取个名字，是你儿子，我的孙子呢。”凌清越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以后必定是亲孙子一样受尽她的宠爱的。凌向澜低头想了想，最后望向他的父亲说道：“父亲，你替这个孩子取名字吧。”薛煜天沉吟半响道：“这孩子，还是跟着你母亲和你一样姓凌吧。”说罢，看了眼凌清越，说道：“就叫凌念璃吧。”凌清越喃喃说道：“念璃，念璃，真好听。念璃，你有名字了。我们念璃真乖，奶奶好喜欢你哦，奶奶以后疼你哈。”在场的三人，心里都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凌向澜的妹妹叫凌司璃，即使当年他还很小，但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妹妹是个漂亮的女孩，只可惜那么漂亮的妹妹竟然早夭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知道他的母亲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妹妹，母亲日日在佛堂诵经，不就为了妹妹吗？
　　凌清越的心，在这一刻，被这个孩子填的满满的。她好像为她往后的日子找到了依托，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她对着薛煜天和凌向澜说道：“往后我来养念璃吧。”凌向澜表示完全没有意见，薛煜天也点点头道：“择日就把公主送回去，时机也到了，也是时候会会我那大哥了。”凌清越说道：“还是告诉公主，孩子没了吧，断了她的念想，反正这孩子，以后万万是不能跟她的。”凌向澜起身，说道：“母亲，我亲自去跟她说。”凌清越把孩子给了奶妈，对凌向澜说道：“菀儿那孩子，终归是无辜的，你也注意下分寸，切莫让她太过伤心了。”凌向澜听完，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房门。有那个孩子的地方，氛围压抑地他喘不过气来，到底血浓于水，心硬如铁也做不到漠视。
　　凌向澜调整好呼吸，推开眼前的房门，房间虽经过打扫，依然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薛子菀已经被侍女收拾妥当，安静地像个瓷娃娃一样躺在床上，只是嘴唇依然灰白，没有恢复血色，想是生念璃的时候耗尽了力气。凌向澜拉了一张凳子，在菀儿的床前坐下，他必须等她醒来，然后跟她说清楚。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凌向澜的长腿有点麻木了，他不得不向前伸了伸腿，缓解酸麻之感。他刚把腿伸直了，床上躺着的人便有了动静。菀儿慢慢撑开沉重的眼皮，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最先感觉到的是全身碾碎一样的痛感。她转了转眼珠，终于看见了眼前的凌向澜，看着他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菀儿突然想起了她的孩子，她挣扎着坐起来，最终又虚弱的躺了回去，她睁着大眼睛，死盯着凌向澜道：“我的孩子呢，凌向澜，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你快点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凌向澜就这样看着明明精疲力劲的菀儿突然发起狂来，有点不可思议，他低低回道：“薛子菀，别折腾了，以后回你的皇宫，好好过你公主的日子，所有一切都忘了吧。”菀儿用力甩开身上的被子，哭喊道：“凌向澜，你混蛋，你不能对我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凌向澜，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抢走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涕泪直流的菀儿，是绝望的，浸透骨髓的绝望，可即使这样，凌向澜对她的同情依然撼动不了他自己的心意，怪只怪他们彼此的命运吧。
　　凌向澜一字一句说道：“死心吧，薛子菀，你就死心吧，那孩子生出来就夭折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菀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呆坐在床上，忘了哭，也忘了呼吸，她死命盯着凌向澜，突然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说出的话已经连不成句子，一个词，一个音节，破碎不堪。凌向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菀儿道：“孩子已经没有了，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说到底，是你自己做的孽。”说完，凌向澜转身。刹那间，一双素白的手死命的拽着凌向澜的衣角，凌向澜用力一甩，但是那双手，毫不放松。凌向澜再低头，菀儿的泪水疾疾而下，这张脸，抛掉了高傲，抛掉了尊严，露出乞求的眼神，坚决说道：“孩子还给我，凌向澜，我只要孩子。”凌向澜一根一根手指掰开，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角，毫不留恋的离开。
　　薛子菀又回到了曾经不吃不喝的日子，那时候知道自己的幼稚，引狼入室，害了君父，她就是这副自我放弃的样子，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重新活过来，如今孩子没了，但她始终是不信的，她明明看了一眼那孩子，那么漂亮健康，怎么可能没了，是凌向澜，是凌向澜毁了她的一切。月子才过了三天，菀儿爆瘦，衣服下空荡荡的，只剩一把骨头架子。凌清越听完侍女的描述，担心出事，再次把凌向澜叫了来。她一边摇着摇蓝里的孩子，一边对凌向澜说：“公主在回皇城之前，不能出事，让筱梦璇过去开解开解她，毕竟她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凌向澜听完，急道：“我不同意，梦璇现在这个时候，受不得任何刺激。”凌清越打断他，说道：“澜儿，不要感情用事，凡事应以大局为重，现在薛子菀不能有事，你该不会想她死在这魔宫里吧。”凌清越刚一说完，摇蓝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凌清越推摇蓝的手一顿，道：“这孩子！到底是母子连心啊。念璃，乖，不哭，不哭，奶奶在这，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