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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迟 ...

  •   紧握住手上的银簪子,穆玄瑛这一刻更想做的是拔了挖棺人的子孙/根。

      身体被人轻轻搂了搂,身旁之人的嗓音里竟然带了几分安抚人心的温柔,道:“娘子,你放心,谁要敢肖想你,我就杀了谁,一会儿开棺时,你就躲在我身后,我先出去对付他们,你趁机先逃。”他的话到最后透着阴冷的杀气,可见他也气的不轻。

      穆玄瑛心头一颤,这人,难道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

      暗暗撤回银簪子的攻势,穆玄瑛心中莫名几分杂然,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穆玄瑛就恢复了漠然,决定开棺时,先见机行事。

      长时间闷在黑暗里,儿时那件不愉快的记忆再次冲向心头,后背心汗湿/了一大块,她狂躁的侧了侧身子,身旁之人的手臂不经意地抽了去,旋即又轻轻地落在了穆玄瑛的肩头,轻声道:“放松,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明知那人的话是戏言,穆玄瑛却莫名觉得心安,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心安,穆玄瑛正兀自纳闷,她明明前一刻还对此人充满戒备,这一刻竟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心安?

      忽然,头顶上方的棺材板“咔咔咔”了几声声,被人从外面揭开了。

      月光如水,顿时洒了进来。

      久处黑暗后的双眼,在白月光的照耀下很是刺眼,穆玄瑛略感不适的眨了眨眼,这时,身旁一道红影宛如鬼魅暴起。

      等穆玄瑛从棺材里爬起来时,看见一名身材修长的红衣白发男子,与一个手持拂尘为剑的黑衣老道士近身打斗的正激烈。

      坟坑旁堆积着两座小山似的土堆,土堆后面站着一个手持铁锹,呆在原地半张着嘴的灰衣小道士,大概是被棺材里突然跳出一个红衣怪人吓傻了。

      穆玄瑛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瞄准一条出路,拔腿就跑。

      奔跑间,她听见身后的那个老道士冲着小道士大喊:“凡空!你个臭小子!还傻愣着做甚?赶紧把那个逃跑的死丫头抓回来。”

      那个叫凡空的小道士这才反应过来,扔掉铁锹就朝穆玄瑛疾步追了过来。

      在跑了几十步之后,穆玄瑛竟然上气不接下气起来,且速度越来越慢,双腿也似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心道:“怎么回事?不过跑了两步路,竟然累成这样,我何时变得这般虚弱不堪?”

      跑了一段距离后,实在跑不动了,她只好扶住身边的树干大口地喘着气。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穆玄瑛也不跑了,一手扶着树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银簪子,眸色冷沉,静静地辩听身后的脚步声离她的距离。

      “十……七……四……三……二……”

      瞅准时机,穆玄瑛握住簪子猛地一个转身,手腕倏然一紧,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红衣男子的脸近在咫尺,一双狭长的凤眼半垂着眼皮看着她,就像一个悲悯众生高高在上的神祇。

      只是此刻,他眼里充满着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似激动,似缱绻,又似小心翼翼。

      而他脚边躺着那个脖子不知何时被扭断的小道士凡空。

      穆玄瑛呆呆地看着男子,他们距离太近,加之红衣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她看不清楚男子的相貌。

      但一俯一仰间,借着如水的月光,穆玄瑛却清楚地看见男子白瓷细腻近乎透明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还有那如线条般优美的下颌,银丝如瀑布似的泄/了穆玄瑛一脸,柔软的如同绸缎。

      穆玄瑛忍不住心想,这发丝竟比她的还软,真想摸一摸,然后,穆玄瑛竟鬼使神差地勾起了一缕摸了摸。
      这时,红衣男子黑曜石般的凤目光华一转,紧抿的精致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丝愉悦来。

      旋即,她看见对方眸光从她的眉眼间向下滑落,像是看见了什么,忽然间,白眼一翻,整个人玉山倾颓似的压向她。

      穆玄瑛见状,反应敏捷地向后疾退了两步,红衣男子“砰!”地一下,轰然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穆玄瑛才发现红衣男子的后肩上有一个血窟窿,正在咕噜噜地向外面冒着血水。

      抬起头,正前方,站着一个满脸煞气的黑衣老道士,绷直的拂尘上染满血迹,头发半白,眼神如刀,正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那老道士抖了抖拂尘上的血,恶狠狠地道:“被老子看中的人还想跑?你——”

      话还没说完,又突然止住,老道士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在他胸口的银簪子,已经没入了一大半。

      穆玄瑛简言意骇道:“以后要杀要剐别废话,聒噪!”

      老道士缓缓抬头,双眼血红,他死咬着牙齿,气急败坏地扑向穆玄瑛,大有想直接生剥活吞了穆玄瑛的气势。

      穆玄瑛暗暗心惊,忙扭身避开。

      方才,她趁着老道士一个不防,瞅准时机,使出全身力气射出银簪子,本想着一击必中,但显然火候不够,银簪子虽刺中对方心口,却只刺进一半,如今惹得那老道士发起狂来,看来只能智取。

      穆玄瑛气喘吁吁地左躲右闪了几回,眼看就要被老道士的拂尘刺中,千钧一发间,穆玄瑛突然卷起舌尖,吹起了怪异的口哨,老道士的攻势因此一顿,接着,就听见四周想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老道士警惕地瞅了一眼四周,只见灌木婆娑,微微抖动,心知大概再拖下去空有变数,出手越发的狠辣迅速起来。

      穆玄瑛自认为虽没了混元丹,但矫捷灵敏的外功还在,只是不知为何,这具躯体似乎虚弱的很,连逃跑都显得很吃力。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老道士的攻势逼退回坟坑里去。

      老道士那染血的拂尘已经近在胸口,在往前半寸,就会当场刺穿她的胸口,事不迟疑,她忽然直挺挺地往后一倒,砰地——

      掉进了棺材中。

      老道士苍眉一皱,收起拂尘急掠到坟坑边低头一看,正好瞧见穆玄瑛冲他诡异地笑了笑,老道士兀自纳闷,似乎不明白穆玄瑛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老道士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他的双腿上,低头一瞧,眼眶欲裂。

      只见一条金红相间,色彩斑斓的大蟒蛇顺正着的他的双腿迅速缠绕上来,老道士连忙用拂尘朝着那条大蟒乱刺,大蟒似乎被老道士的这一举动惹怒了,扬起脖子一口咬断了老道士握着拂尘的手臂。

      “啊!!”

      空旷死寂的荒野里顿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

      大蟒似是很嫌弃的吐掉老道士的断臂,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老道士整个人裹粽子似的缠的死死的,再然后,缓缓收紧,直到鬼哭狼嚎声彻底安静了下来。

      穆玄瑛这才慢吞吞地从坟坑里爬了出来,走到大蟒身边蹲下,身后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大蟒的头,大蟒很享受的闭上眼睛,乖巧地任由穆玄瑛抚摸。

      穆玄瑛轻轻一笑,道:“谢谢你来救我,去吧。”

      大蟒像是听懂了穆玄瑛的话,滋溜一下松开七窍流血的老道士,甩着尾巴,欢快地钻回到了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里去了。

      穆玄瑛蹲在原地,歪着头从头到脚细细瞅了一眼老道士,啧啧道:“下手可真很,再用力一点,这死道士就会变成肉酱咯。”

      老道士的腰带上绑着一个做工很精致的小袋子,上面绣着三个鸳鸯小字——锁灵囊。

      穆玄瑛倒是听说过锁灵囊,此囊是有一定法力的道士用来收服邪灵恶煞等魂灵用的法器,这东西说不定以后用得着,于是随手一挑,扯下锁灵囊,又在道士身上乱翻了一通,翻出一个八卦盘,一个乾坤袋,和一个桃木小匕首,统统准备往自己怀里塞,。

      只是塞了半晌,也找不到口子,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大红色喜服,圆领红袍,软缎镶边,金丝绣着龙凤呈祥,层层叠叠,领围挂着一圈金黄色的长长流苏,流苏上缀满了珠子,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

      穆玄瑛皱了皱眉。

      没想到这女人的凤冠霞帔比她的紫衣玄甲还沉。

      野蛮地扯掉领围,撕扯开大红喜服随手扔在地上,喜服里面穿着一件青衣长裙,倒是略显正常些,不过这一身怎么看怎么都像个道袍似的,她何时穿过这样的衣裳?

      目光落在地上的喜服,穆玄瑛这才想起转身看了一眼棺材里那个尸体。

      那人穿着和她样式相似的喜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只是,他的头竟以一种极其诡异地的姿势,倒吊在右边的肩膀上,双眼正死不瞑目地盯着她,脖子与头之间只剩下一层皮连接着断层处。

      穆玄瑛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震。

      这是……折头葬!

      据说是一种可以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民间葬法。

      穆玄瑛默默地瞅着尸首看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棺材板外面,那些密密匝匝的黄色红字符箓,还有散落在棺材底部那几条红色绳索……

      封魂符!锁魂绳!

      朱绝,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你的亲生父亲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下葬你?

      不过见过太多死亡的穆玄瑛根本不以为意。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东方隐隐发白,天快亮了,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来,穆玄瑛现在只想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四处看了一眼,这里似乎是一座荒山野岭,俯身捡起地上的锁灵囊,八卦阵和桃木匕首统统放进乾坤袋中揣进了怀里,最后拔了插在老道士胸口里的银簪子,顺手在老道士的衣裳上来回擦了擦簪子上的血,拿在手里一端详。

      咦?

      这簪子看起来眼生的很,并不是小哑巴送的那支。

      疑惑地收回簪子后,穆玄瑛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红衣男子,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穆玄瑛双手负在身后,又仰起头,看了一回月色,然后,脚尖一转,径直踱步下山去了。

      *

      “嗷呜——嗷呜——”

      走到半山腰,忽闻山中响起几声狼嚎,紧接着此起彼伏。

      穆玄瑛面不改色,继续下山,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急转身,快步冲向山顶。

      等她回到坟坑时,一眼看见六七只绿眼灰狼,将红衣男子和小道士团团围住,正垂涎三尺地盯着红衣男子和小道士,呼出来的气热腾腾的冒着烟。

      那群狼听见身后有动静,纷纷警惕地扭过身,压低前身,尾巴绷直,幽幽绿眼恶狠狠地盯着穆玄瑛。

      穆玄瑛止住脚步,随手在附近的树上摘了一片树叶,送到嘴边吹了几声怪异的曲调,一边慢慢地向狼群靠近,剑拔弩张的灰狼们听见曲调后,缓缓地放下戒备,纷纷地温顺地趴在地上,开始对着穆玄瑛摇尾乞怜。

      穆玄瑛缓缓走上去蹲下,轻轻扶了两下距离最近的那只灰狼的头,指了指红衣男子,轻声道:“他不能吃。”然后又指了指小道士和老道士的尸首,道:“他们可以带走。”

      大概是老道士死相惨烈,连狼都嫌弃,竟然没有狼围着老道士。

      灰狼们听话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三五成群地拖着小道士和老道士的尸体钻进了林子里去了。

      穆玄瑛感慨地看着指尖搓捏的叶子,没想到这小小御兽术竟然有一天会成了她穆大将军的保命技能。

      斜眼瞥了一眼脚边的男子,扔掉叶子,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还有气。

      从怀里掏出下山时顺路摘的乱七八糟的草药,随手搓了搓,从领子伸手进去摁在男子后肩的血洞上。

      见血止住了,这才起身环视周围,最后落在了坟坑旁的那块棺材盖上。

      随后,穆玄瑛抽出坟坑中棺材下的红绳子,用棺材盖拖着红衣男子下了山。

      依稀看见前面有村庄,亮起几盏灯火,偶尔嗅见清晨湿润的空气里面有几丝炊烟的味道,穆玄瑛缓缓停下,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回味着这属于阳间的味道。

      穆玄瑛决定在这里把人扔下,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发现他。

      忽然——

      “哒哒哒!”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划破了这春寒料峭的初晓,直朝穆玄瑛的方向而来。

      不闻马喘和鞭声,只闻马蹄,且整齐划一,速如逐电,凭着多年行军打仗的直觉,穆玄瑛立马判断出来者并非普通的行商。

      穆玄瑛觉得还是不要与这帮人照面的好,拉着棺材盖往旁边的草垛子避了去。

      十几匹黑色的高头骏马嘴里衔着枚,打着黑红相间的络子,载着十几个蒙面黑衣人疾驰而过,所过之处,尘土漫天飞扬。

      穆玄瑛望着那群消失在薄雾中的人马,微微皱眉。

      为何从他们的背影上,她会看见穆云骑的影子?

      后脖根有一丝热气,穆玄瑛顿生警惕,猛地一个扭身,银簪子尖已经贴着红衣男子的脖子根上。

      “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红衣男子一动不动,面对着她,笑颜如三月春风,却闭着双眼,像是生怕看见什么似的。

      此时,天光大亮,薄雾轻笼,朝霞穿透薄雾落在男子的脸上,恍如天神,金光灿灿,一头长长的银丝被一条细长的红绸带缠着,晨风起,当真是玉容银丝飘红带,皓雪冰肌裹枫衣,俊美无涛的竟让穆玄瑛一时不错眼。

      “娘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还是那么的善良。” 男子心满意足地道。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穆玄瑛竟然从红衣男子的脸上看见了深情款款,好似这一刻,她就是男子不离不弃的娘子。

      这男子方才说她……善良?

      呵呵,她穆玄瑛冷酷,无情,杀伐,决断,霸道,狂傲,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善良。

      穆玄瑛错开眼,一脸漠然。

      “你是谁?”

      “容涔,字子归,你的阿涔呀。”容涔一字一顿,缓缓地道,生怕穆玄瑛听不清楚似的。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簪子的尖部瞬间刺进皮肉里半分,隐隐渗出血珠子,穆玄瑛凶神恶气地威胁道:“听好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瞎喊,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容涔像是突然间被穆玄瑛的话吓到了,本来近乎透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忙惊慌地捂住嘴巴,明明闭着眼,却浮夸地“盯”着穆玄瑛,故作一脸幽怨地道:“娘子……好生薄情……”

      穆玄瑛嘴角抽了抽,正要发作,只见容涔迅速抬起她的右手,塞了一个东西在她手心里,道:“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你好生收好,等我择吉日来提亲。”

      穆玄瑛低头一看,手心里躺着一枚羊脂玉佩,背面光溜溜的,正面凹凸不平,像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上隐隐流淌着青翠之色,那青翠之色像是活了般,在凹凸不平间融汇自然,尾端缀着天青色的流苏。

      好玉她见过不少,这么奇怪的玉却是头一回见。

      不过容涔方才说什么来着?提亲?

      “谁要嫁……”正要这把玉佩扔回去,抬头一瞧,容涔竟然在她的手下,她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再低头一看,那玉佩被一条红绳穿着,红绳的末端不知是何时被容涔系在了穆玄瑛的腰带上。

      是自己大意了?还是对方实力太强?她竟然毫无察觉,想到这里,她微微心惊,若是这人心存杀意,恐怕她早就没命了。

      罢了,她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要回靖国少不得盘缠,这玉佩看样子能当不少银两,先留着吧。

      回念又一想,方才容涔为何闭着眼睛?

      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当即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一看,除了血还是血,这些血好像还是老道士刺上容涔是喷在自己下巴脖子上的。

      村庄里响起鸡鸣声,穆玄瑛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做打算,正沿着村庄的土路走着,人猛地顿住。

      容涔!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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