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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远去 ...

  •   距离那日胡小言被王寄真逮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两天,王寄真这些日子没少拿这件事来教训自己。

      胡小言那个生气啊,王寄真这下更是把他看的死死的。茶馆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连个蚊子都飞不出去。

      干脆就不出去了,胡小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现在翘着腿,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冷静过后仔细一想,好家伙,明明他和金柯拉是被沈赋给骗了!!

      还记得那一天上午,沈赋照常手不离书。他对胡小言说,这本医书上记载了一个很奇怪的法子。

      据说在高丽国,有一个能增强味觉的神奇法子。上面寥寥几句,沈赋反复钻研了许久,说是需要蜂刺来刺激舌头。

      最关键的地方染了墨迹,看不清。所以沈赋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蜂,于是就请求胡小言和金柯拉帮忙。

      这才是胡小言回去捅马蜂窝的原因,哪知道罪魁祸首沈赋一言不合就把自个给买了。

      直叫胡小言有苦说不出,倘若不止他一个人受罚也就算了。

      再看看隔壁金小胖子,回到家后,金员外金夫人两人齐齐上阵。嘘寒问暖,特意请来大夫检查金柯拉有没有受伤。

      要什么吃的都依着金柯拉,小胖子才几日没见,又差不多胖了一圈。

      天天啃大肘子啃得满嘴油光,还问胡小言吃不吃,他让厨子再做一盘。

      不行!胡小言一拍桌子,越想越气,他咽不下这口憋屈气!

      嚷嚷着一定要找沈赋算账,明明身为他的右护法,却如此戏弄自己。

      绝对不行!

      这不,胡小言费劲心思躲着王寄真,蹑手蹑脚走到后门去。现在喝茶的人正多,王寄真和胡修远忙着做生意。

      就算发现自己不见了,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穿过后门的小巷,到东街。往前第六户人家就是沈赋家了,胡小言来到沈赋家门口。

      敲门的手还没抬起来呢,突然的争吵声让胡小言一呆。

      他是不是不该过来的啊……

      沈伯父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甚至有草药架子被掀翻的吵闹声,以及不像是沈伯父会说出来的话。

      独独却没有听到沈赋的回应,胡小言单方面猜测,沈赋不会是站着被沈伯父骂吧。可沈赋不像是会顶撞父亲的人啊,沈伯父生气不是假的,但对上的是沈赋诶。

      整个鱼米镇最听话的孩子。

      行吧,胡小言害怕沈赋的性子会做出啥不好的事情。对自个来说,闯祸被父母骂一顿是常事了,可沈赋他有事不会直说,只会憋在心里。

      明明是过来算账,现下却又在担心沈赋。

      胡小言只好在沈赋家门口旁边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找来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胡小言都用木棍当剑舞着玩了。

      木门“吱呀——”被推开,出来的是沈赋。

      他板着脸,眼眶明明就是红红的,眼泪都在打转了,却仍然是倔强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胡小言丢掉木棍站好,沈赋看见他了。

      不同于以前,沈赋没有过来找胡小言。用自己和胡小言可以听清的音量向胡小言低低道了歉,就自顾自的快步离开了。

      “诶!不是,”胡小言想叫住沈赋,沈赋听见胡小言的声音,走的更快了,“沈赋,你……”

      沈赋的情绪明显就不对劲,胡小言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离开。知道沈赋不想说话,他就默默跟在沈赋身后一尺半的距离。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有熟人跟沈赋打招呼,沈赋都没理会。

      只是一言不发低着头,蒙头直走。

      全靠胡小言在身后接话,胡小言第一次看见沈赋这个样子。

      不理别人,不说话,衣服上还有草药的叶子都没在意。

      更是连自己平日出门会缠绕在手上的白色发带都没带。

      就这样,两人来到胡小言和金柯拉躲马蜂的小溪旁边。

      沈赋在树荫下坐下,胡小言也跟着一起盘腿坐下。该说不说,溪涧就是很清凉啊,如此沈赋应该会冷静不少吧。

      许久,沈赋还是没有开口。

      这可不行啊,有事不说,憋在心里,迟早会把自己憋坏的。

      于是乎,胡小言一抬屁股,凑近到沈赋身边,说:“沈赋,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其实呢,朋友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当‘树洞’。”

      沈赋扭头,终于有反应了。胡小言趁热打铁,该说的话说完先。

      “有什么事情,是没办法向别人倾述的话,那就跟我说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称职的树洞。绝对所有听到的东西都会烂在肚子里,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望向胡小言闪烁的琥珀色眼眸,沈赋想,也是,那就说出来吧。

      说出来就会舒服了。

      他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小言,你说我们是不是就应该一辈子待在鱼米镇里啊?”

      见不到外面的广阔,只能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

      沈赋不想这样,他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学一学。

      世间还有许多因奇病而亡的穷苦白衣,四处行医,就算不能救全部。

      但至少不再会有全部,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世间迟早会有药庐千千万!

      他应该去救更多的人,让更多有治世之心的人学到医术。

      “不啊,我们的旅途可不止这里。”

      “连你也这么觉得啊,”沈赋垂眸,绞着手指,自嘲一笑,“可为什么父亲却不愿意呢?”

      “明明他也是从外面来到鱼米镇的,为什么却不让我出去看一看呢?”

      似乎沈云天很反对沈赋有离开鱼米镇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外面处处都很凶险,都是坏人,这些骗人的话沈赋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夫子也说过,京州富贵,临安秀美,盛州壮观,百越繁华。

      以及新月的大漠戈壁,蜀中的青天蜀道……

      他都想去看一看。

      都说君子不器,人皆应有鸿鹄之志才是。

      胡小言大概了解为什么了,平心而论,他其实内心是和沈赋有一样的想法的。只不过王寄真都当他是开玩笑的,丝毫不在意。

      也就胡修远会时不时鼓励胡小言几句,不过既然沈赋都可以跟父亲抗争,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明明是过来劝沈赋的,却让胡小言悄悄在心里滋长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算王寄真继续不在意,把这个当个玩笑,胡小言还是要继续去实现。

      凡是不能只看开头,而不看结尾啊。

      未知结果,不予置评。

      他一定会让他娘看到!他当上武林盟主的那一天!

      听完沈赋一番话,胡小言也恍然开朗了。

      隔天,胡小言卖乖,让王寄真解了他的足,放他出去。

      王寄真本来不愿意,胡修远在一旁说,罚的差不多就行了,罚久了自己也心疼。

      行吧,王寄真一拍胡小言的脑门,嘱咐他别再找事了。

      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胡小言捂着脑袋忙不迭点头,他娘每次都这么说。

      一溜烟跑走之后,王寄真向胡修远笑道,这小兔崽子就是随了你。

      胡小言第一时间跑去找了金柯拉和沈赋,带着自己的左右护法去到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后山深处有一棵隐没在山林的大榕树,因为鱼米镇不靠木材发家,大家更喜欢去海边打渔为生。

      不然也不会叫鱼米镇了,因此这棵老榕树就因此被保留了下来。被胡小言发现,理所当然当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想当初胡小言每一次惹王寄真生气之后,都会偷偷溜到这里来。等王寄真被胡修远哄得差不多了,再回家去。

      前几次要不是被马蜂追,躲进水里,才不会被王寄真抓到呢。

      纯粹就是意外!

      金柯拉小胖子依旧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像年画上的福娃,特喜庆。就是沈赋嘛,看上去很憔悴,应该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胡小言知道沈赋有一个习惯,心情一旦烦躁了,就宁愿一心扑在医书上。谁劝都不听,谁来都不理。

      行吧,一看就知道一晚上没睡,光看书去了。

      估计沈伯父也是气急了,没去劝沈赋。

      金柯拉不知道沈赋才跟沈云天吵过架,惊讶于沈赋这个模样。

      沈赋坐在自己最常坐的石头上,金柯拉满眼只有热爱养生的沈赋眼下的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壮着胆子问沈赋:“沈赋,你昨天是没睡好嘛?”

      胡小言在后面一拍小胖子的后脑勺,“你这不是废话嘛,难不成是睡好了才有黑眼圈啊。这样你岂不是整张脸都是乌青乌青的?”

      “小言!你又说我!”

      金柯拉委屈上了,小肉球哼哧哼哧在沈赋旁边坐下。小肉手托腮,饶是沈赋心情不好,却还是被逗笑了。

      见沈赋笑了,胡小言也放心了。

      还知道笑,那就没事。

      于是他凑近二人,神秘兮兮的说,自己有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能成功,保准能震惊这个鱼米镇,甚至还可以扬名四海呢!

      金柯拉“哇——”的张大了嘴,他觉得胡小言说的东西好厉害诶,沈赋大概知道胡小言要做什么了。

      他抬眸,对上胡小言闪过欢欣之意的眸子。

      胡小言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的金柯拉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胡小言迟迟不说到底是什么。

      金柯拉还是很好奇,不断追问。

      胡小言不回答,就去问沈赋。

      沈赋淡然一笑,“一会不就知道了嘛。”

      “好了好了,不吊着你们啦。”胡小言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故意压低自己的嗓音,变得浑厚。

      “告诉你们吧,我可是要成为武林盟主的男人!所以,我要当上武林盟主!”

      “沈赋,小言他说什么?”金小胖子手一抖,还没吃几颗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了,爱吃的金柯拉也顾不上糖葫芦。

      胡小言重复了一遍,他说他要当武林盟主。

      金柯拉让沈赋掐一掐自己脸蛋,是痛的。证明自己没有在做梦,转而跑去探胡小言的额头,喃喃着没有发烧啊。

      还是不放心,决定让专业人士沈赋再去给胡小言检查检查。

      “你们可别当我是在开玩笑的啊,我娘当玩笑听就算了。你们可是除我爹娘以外最亲近的人了,可不能不相信我啊!”

      胡小言叉腰,但小胖子还是不敢相信。

      他看看一脸兴奋的胡小言,再看看一脸淡定的沈赋。

      心疼的捡起已经粘上泥土的糖葫芦,暗自惋惜。

      “我相信!”开口的是沈赋,他站身来。知晓是因为昨日和胡小言聊过之后,胡小言才会下定决心。

      这这这,这是沈赋会说出来的话吗?

      金柯拉的小小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了。

      沈赋相信胡小言能说出来,就必然是会去尝试的。这才是胡小言啊,敢说敢做,努力在洪流中做着自己。

      不像沈赋,书念得很好,很听话,是镇上人人都夸赞的好孩子。

      但却没有人问过沈赋,他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他喜欢读书,但也仅限于医书。他很听话,是因为父亲希望他听话。

      沈赋想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医者,打小就以沈云天为榜样。

      直到遇见了胡小言,在镇子上有名的顽皮鬼,小霸王。

      他敢说敢做,浑身总有满满的活力,天生就有吸引人的少年意气。即便胡小言经常逃课,跟人打架,欺负弱小。

      人们仅仅只看到了表面,就对胡小言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坏孩子”

      却忽略了胡小言内心最深处那份旁人所没有的单纯和善良。

      对,就是善良。

      逃课是秋收的时候帮阿婆收稻子,也就那几天时间。阿婆的孩子都外出,只留下她一个。平时阿婆不常出门,守着自己的田地,胡小言看见阿婆佝偻着腰挑着担。

      自告奋勇过去帮阿婆挑,阿婆的家很偏僻,这一块住的都是老人家。

      往后胡小言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夫子不止一次向王寄真说胡小言逃课的问题。

      胡小言才懒得向夫子解释,况且夫子教授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不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嘛。

      跟人打架,欺负弱小,纯粹就是被人空口白牙污蔑的。

      这事还得从胡小言第一次遇见金柯拉说起。

      那一年,胡小言六岁,正是调皮的年纪。那天是过完年第一天,胡小言昨天因为在家里私自放烟花,差点没把房子烧着被王寄真教训了一顿。

      今天早早的就溜出来,感受一下新春的氛围。

      胡小言可喜欢在糖人摊子看别人捏糖人了,同样也来了一堆小孩,大家一起挤在一起。

      你争我抢的,个个都要挤到最前面,看的最清楚。

      胡小言懒得去凑热闹了,从孩子堆好不容易挤出来,远处红彤彤的糖葫芦不必糖人好嘛。

      起码没有人挤着。

      两文钱买了新年的第一串糖葫芦,胡小言继续沿着街市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传出小孩子的吵骂声。

      胡小言觉得奇怪,怎么新年的时候跑来吵架啦。

      正打算走过去一探究竟,一个小胖子被人推到墙上,紧接着三四个小乞丐纷纷在小胖子的身上摸来摸去。

      为首的小乞丐从小胖子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荷包,满意的对身边的小弟炫耀,说道:“咱们今天可以去买烧鸡吃了!来,都来谢谢金小公子!”

      “谢谢金小公子!”剩下的三个小乞丐边笑边异口同声的说,不过却不是诚心实意道谢。

      好家伙,这哪是吵架,这就是单方面欺负人啊!

      被王寄真教导一身正气(?)的胡小言可看不得这个,令胡小言无奈的是,那个小胖子竟然都不反抗一下的嘛?

      就这样被欺负?然后什么也不说?

      后来胡小言趁为首的小乞丐不注意,把荷包拿了过来。用王寄真教给他的三脚猫功夫狠狠教训了小乞丐们一顿,三两下就把他们全打跑了。

      小胖子仍旧捂着头,把脸埋在地上,只一个劲的发抖,时不时小小声的抽泣。

      “好啦,没事啦。”

      闻言,小胖子才慢慢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

      胡小言可没哄过正在哭的男孩子,看小胖子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本来肉嘟嘟的脸眼睛就小,这样就变得更小了。

      小胖子感觉到男孩子似乎有点局促,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哭了的自己。

      只见男孩把手中没吃过的糖葫芦递给小胖子,男孩的声音很清脆,他说他叫胡小言,以后自己就归他罩了。

      从此之后,金柯拉就成为了胡小言的小尾巴。

      胡小言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这就是为什么“鱼米镇小霸王”明明是个听上去很傻的绰号,但如果放在胡小言身上,就变得合理的起来。

      后来,小乞丐不满胡小言断了他们的财路,编造胡小言欺负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不少父母听到了,都不准自己的孩子跟胡小言玩。

      说是跟坏孩子在一起,也会变成坏孩子的。

      除了沈赋和金柯拉。

      金柯拉对于子虚乌有的流言很气愤,他不止一次替胡小言解释,但都没有人信他。

      还是胡小言跟他说,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不过对于金柯拉被欺负这件事,胡小言还是很在意,就问金柯拉,为什么不回去跟金员外说呢。

      金柯拉的回答让胡小言很意外。

      他说小乞丐们欺负他是因为吃不好穿不暖,一开始金柯拉就这么想了。他不但不反抗,还会乖乖的把零用给小乞丐们。

      金柯拉认为,他的日子已经过的很好了。看到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却要风餐露宿,衣不蔽体的,那就帮一下他们吧。

      初心是好的,但久而久之,小乞丐们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渐渐地也不再顾及什么,后来就变成胡小言看到的那样,直接明抢,并且把欺负金柯拉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

      之前算他们走运,没遇上胡小言。但是让胡小言碰上了,就肯定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啊。

      看,这才是胡小言啊……

      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更不会被规矩教条所束缚。

      而沈赋,却一直被束缚着。所以他很羡慕胡小言的性格,似乎跟胡小言待在一起之后,都会快乐不少。

      他希望胡小言能真的做到心中最希望的事情,同时也希望自己能有胡小言一样的勇气。

      其实啊,胡小言和沈赋两人,竟都不知是因为对方,自己才拥有了莫大的勇气。

      沈赋无比认真对金柯拉说:“小言有梦想是好事,作为他的左右护法,我们应该支持他,不是吗?”

      对哦!

      金柯拉细细思索一番,觉得沈赋说的很有道理。作为胡小言的左护法,就应该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的无条件支持胡小言!

      沈赋和胡小言都不知道,未来他们的梦想都会实现,却又没有完全实现。说是实现了,又好像不是。

      但至少,一个希望的渺小萌芽在心里种下了,生根发芽,不断成长。

      离开也是需要好时机的啊!胡小言暗中已经准备好了不少东西,比如去沈赋那里要来的一堆药,有救人的,也有,咳咳。

      总之把这些瓶瓶罐罐收拾好,外出缺少的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武器!

      胡小言苦于找不到一把趁手的武器,总不能拿厨房的大菜刀吧……

      每一年清明时候,茶馆都不会营业。胡修远夫妇一大早就会带上一堆东西,一去就是好久。

      小时候胡小言也闹着要跟他们去一起去,王寄真本来是不愿意的,奈何胡修远说,待胡小言去看看吧。

      一家人坐上马车,胡修远在外面驾车,王寄真难得没有唠叨胡小言。

      这一天的王寄真似乎很悲伤,胡小言问胡修远为什么会这样。

      胡修远摸摸胡小言的头说,“因为今天是你娘最愧疚的一天。”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后面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收回思绪,胡小言在茶馆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什么好宝贝。

      一无所获,胡小言颓废之际,目光一抬,对了,还有自家爹娘的房间没看过啊!

      这么做是不对的,胡小言双手合十先拜了一拜,希望他娘不会发现自己来找过东西。

      如此才蹑手蹑脚推开房门,进去。

      据说,他娘以前可厉害了,耍双刀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胡小言没亲眼看过,不好说作为他娘首席马屁精的他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双刀可以没有,不过其他小武器总是有的吧!

      胡小言没有去番他们的柜子,知道王寄真有什么宝贝都喜欢放在梳妆台。果不其然,胡小言在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了云纹木匣子。

      打开来,是一块金灿灿的金牌,富贵到不行。放在手心掂了掂,能值不少钱,胡小言想到。

      金牌在手中翻来覆去,与金牌精美细致雕刻出来的花纹不同的是,右下角有一只小小的王八。

      拿着金牌的手一抖,自己似乎,见过这个,金牌,在小的时候。

      觉得好玩,就用小刀在金牌上刻了一只小小的王八。这么久了,胡小言庆幸王寄真没有拿出金牌来看。

      否则自个就不是屁股开花这么简单了。

      因为能被娘这么珍重收藏的东西,一定是有它的意义在的。

      自己年少轻狂的犯的错,还是大错。胡小言摇摇头,但愿他娘十年内都不会发现吧。

      翻过来,上面“京州第一捕快”六个大字。好厉害的样子,这么说来,他爹好像个赘婿哦。

      胡修远:阿嚏!

      “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王寄真就怕是前段时间下了水,着了凉。

      胡修远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就是突然鼻子有点痒,让王寄真放心。

      王寄真还是不放心,给胡修远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胡小言把木匣子放回原位,一切都很完美,完全看不出来有动过的痕迹呢。

      不行,胡小言有预感,他一定会在这里寻到好东西。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然后坏笑着把目光放到了那一张雕花大床上。

      果然,在胡修远的枕头下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胡小言抽出来一看,哦吼,竟然是一把短刀诶。

      他爹为什么要把短刀放在枕头下?难道是他娘总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欺负他爹吗?

      胡小言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王寄真拿着皮鞭坐在一张高椅之上,胡修远泪流满面的求饶。

      噫,胡小言一个激灵,算了算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拿起短刀凌空挥舞几下,手感还不错嘛。

      胡小言很满意,余光瞥见他爹练字的笔墨,提笔一挥。

      潇潇洒洒三页纸,写满了对父母的不舍之情,那叫一个感天动地,就是字嘛。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由于时间紧迫,加上前面几乎都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还有在夸王寄真,诸如:

      我知道娘一定会理解我的!

      娘这么漂亮,可不要生气了,会长皱纹的!

      爹一定要把我们美若天仙的娘亲照顾好!

      结尾只有寥寥几句提到了沈赋和金坷垃。

      说是让王寄真和胡修远别忘了转告他们,以后自己成为了武林盟主一定不会忘记鱼米镇的左右双护法的!

      日暮已至,天边的红霞染成一幅艳丽的画卷,娇艳似火。胡修远夫妇踏着洒落的夕阳归家,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回去之后会发现胡小言做了多大的妖出来。

      推开茶馆的木门,里面黑黢黢,静悄悄的。空空旷旷的,脚步声格外响亮。王寄真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按照平时,胡小言肯定是趁着自己和胡修远不在撒丫子跑出去野了。

      胡修远用火折子点了灯,方才照的茶馆通明。

      王寄真甩甩肩膀,只觉得路上马车颠得慌,可得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胡修远拿捏了王寄真的小想法,点完灯就去烧水了。

      王寄真感叹于自己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找了个好夫君,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胡修远坐着小马扎,手上用蒲扇扇着风。

      一大锅水不多时就沸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气。

      正准备站起身来找木桶提水给自己的宝贝亲亲娘子送上去,桶没提起来,王寄真一嗓子“胡修远——”吓得水撒了一半。

      新鲜滚烫的热水,胡修远连连跳脚。

      幸好他闪得快!

      添满水,胡修远一手一桶提上二楼。房门大开,胡修远闪身进去,热水才刚放下,王寄真一甩手就丢了几张纸过来。

      糊到胡修远脸上。

      “亲亲娘子,这又是怎么了?说出来,让夫君替你分担分担。”谄媚的跑去给王寄真捏肩,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又是他的好儿子惹王寄真生气了。

      “笑笑笑!”拂开胡修远的手,王寄真瞪他一眼,“看你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怎么会笑不出来呢?只要一看见我的娘子,我就高兴!”

      “你……”这么多年了,王寄真果然还是无法抵抗胡修远的甜言蜜语,不过害羞归害羞。王寄真收起娇羞之态,拍拍桌子,“看信!”

      “好,我看!”

      胡修远没有错过方才王寄真的小女人之态,看来而立之年的自己在王寄真心里还是有吸引力的嘛。

      噙着笑摊开信纸,一行,两行,时不时点个头,评价一句“嗯,小言看的很通透啊!”

      “说的没错,娘子就是最好看的!”

      “嘿,看不出来小言这孩子平时调皮,但心里确实是惦记着咱们的。”

      王寄真抱胸一哼,这叫什么,先天花乱坠的夸自己和胡修远一顿,后面再说自己要离家出走。

      好啊,胡小言,你可真不愧是娘的好儿子!

      果不其然,胡修远查看下一张信纸,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样?”

      王寄真把信纸从胡修远手里抽走,重复一遍胡修远刚刚说的话:“看不出来小言这孩子平时调皮,但心里确实是惦记着咱们的。”

      “你也知道小言贪玩,说不定现在可能在金员外或者老沈家啊。”

      “就算是假的也不行!这小兔崽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丢下信,王寄真就要冲出去找胡小言。

      “哎,等等,等等……”胡修远拦住王寄真,把人按回凳子上,“你先消消气,咱们怒气冲冲跑去,只会适得其反,况且啊——”

      “况且什么?”

      冷静下来之后,胡修远仔细一琢磨,胡小言留下来的信虽然很不着调。但按照胡小言的性格来看,起码有一半是真的。

      就是他要去当武林盟主。

      行,也算是没枉费胡小言以前在他耳边念叨。

      王寄真是不希望胡小言掺和到武林去的,因为他们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所以他们知道,武林并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美好。

      在平静之下掩埋着诡谲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的体无完肤。

      胡修远不希望摧毁胡小言的梦想,王寄真不理会的时候,胡修远总想着鼓励一两句。

      起码不会让自家儿子梦想的小小萌芽还没出生就先夭折了。

      唉,都是天意啊,胡修远无奈。好儿子,你爹我就帮你这一次吧!

      “娘子,你看……”胡修远捡起信,放在桌上。

      王寄真睨了一眼,“什么意思?”

      “你看啊,小言在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记着给我们留下信呢?”

      王寄真点头,不明白胡修远葫芦里买什么药。

      “这就说明,小言没打算瞒着我们啊。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有目标。”

      “一声不响人就走了,留下信有什么用?这还不叫瞒着?”

      眼瞅王寄真脾气又上来了,胡修远急急忙轻拍她的后背,“诶,非也,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娘子,小言如今也十六了,是时候该让他出去闯荡闯荡了。”

      “平时你不总是嫌弃小言没个正行,现在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应该支持他才对。一开始我和你想的一样,不希望小言再蹚进浑水里。可当我看见小言谈论起他的梦想那个样子,我就明白了,我们应该放手了。”

      闻言,王寄真心下一动。

      是这样吗?

      “但,这样安定的日子不好嘛?我们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生活,况且外面如今风云变化,凶险万分,我怕……”

      怕胡小言被人家骗,被人家欺负,风餐露宿,日日食不果腹。虽然平时对胡小言总是一副很凶的样子,可她是母亲啊。

      孩子远行,母亲始终是担心的。

      越想王寄真的情绪越激动,胡修远轻轻把人揽入怀中。

      “寄真,小言长大了,我们强留不住的。你想啊,倘若臭小子真的有那个本事,能当上武林盟主,也是小言的本事,更是我们的骄傲。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小言试一试?”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惟愿儿行千里,一路平安。

      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才把王寄真哄得高兴了。夫妻两个相互依偎着,王寄真倚着胡修远宽厚的臂膀。

      “你啊,就放心吧。小言可是我们的儿子,可精着呢。”

      王寄真噗嗤一笑,“你怎么就知道他精着呢?”

      “那肯定的,第一捕快和揽月教前教主爱情的结晶,能笨到哪里去?”

      “就你嘴贫!”

      待两人洗漱完,正准备休息时,胡修远总觉得自己的枕头哪哪都不对劲。

      好像少了点什么。

      翻来覆去的,惹得王寄真给他一巴。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又开始了。

      不是吧?

      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胡修远掀开了自己的枕头。

      !!!

      小兔崽子!!!

      胡小言:阿嚏——

      不是吧不是啊,别出身未捷先生病啊,胡小言拢紧自己的小衣服,继续赶路。

      该说不说,胡小言这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厨房有大菜刀他不拿,偏偏拿走了汉月。

      胡修远顶着一头乱发,脸色如同吃了臭鸡蛋一样丑。

      得,王寄真知道了。

      胡修远的短刀被拿走了。

      胡修远可宝贝他的短刀了,天天放在枕头下,说是感受不到短刀的存在就浑身难受。

      王寄真知晓短刀在胡修远心里的分量,也就随他去了。

      男人嘛,有一点自己的小爱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是太过分。

      “娘子……”黑暗中,胡修远可怜兮兮的语气让王寄真眉头一皱,“我的小汉月不见了。”

      “娘子……”

      “亲亲娘子……”

      “闭嘴!”

      胡修远闭嘴了。

      “躺好!”

      胡修远乖乖躺回被窝里。

      王寄真仍旧闭着眼,只不过在被窝里,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胡修远。

      “睡吧!”

      胡修远:还要什么汉月啊,谢谢爹的好儿子。

      此时此刻,胡小仍旧对从老爹那顺来的短刀汉月爱不释手。

      不过胡小言要是知道汉月的来历,估计就不会把汉月挂在腰间,招摇过市了。

      第二日,胡修远精神奕奕的起来。哼着小曲给王寄真做早餐去,丝毫没有汉月的消失而难过。

      要是有人问他汉月和王寄真哪个重要,胡修远二话不说一定选择他的亲亲娘子王寄真。

      儿子走了,没有人可以打扰他和王寄真的二人世界了。

      说不定,胡修远老脸一红,还可以给胡小言添个弟弟妹妹呢。

      王寄真:……

      胡小言:????

  • 作者有话要说:  青云吃瓜小分队——
    文心:啊,原来小言是这样才出来闯荡江湖的啊!
    方旭:勇气可嘉
    胜蓝:但小言的梦想不是当武林盟主吗?
    安歌:对啊,这不是实现了嘛,小孩子要注意审题,题干都没看完整,扣分!
    小言:什么叫做一失言成千古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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