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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幻境忽见他人事 ...

  •   顾蓁来不及多想,远处忽有人声传来,而他还全身裸着,他皱起了眉头,头一次遇到这么难堪的事情。

      正忍着怒气想办法,紫锋剑竟又化为鸟儿的形态,它扑闪着翅膀飞到不远处,蹲在那里,挖呀挖,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小包裹来。

      它衔着那小包裹回到顾蓁身侧,放下,歪着头邀功般看着他,顾蓁定睛看去,呼吸微窒,那个小包裹竟是他的乾坤袋。

      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烧完了,乾坤袋竟然还完好无损,真是怪哉。

      顾蓁连忙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找出一件备用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

      那人声已经渐大,顾蓁以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便见一行人的身影从远处的地平线慢慢长出,由小自大。

      紫锋亲昵地飞上他的肩头立住,陪着他一起观望着那人影。

      “马老大,你确定是这是去沙鬼宫的方向?”一道阴柔尖细的声音划破炎空,飘进顾蓁的耳朵里。

      “我不确定你这个鳖孙能确定?”

      “你这话怎么说的?叫奴家好生难过,奴家只不过是问一问罢了,毕竟这炎炎烈日,荒芜沙漠,奴家细皮嫩肉的,比不得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耐晒,你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我呸你细皮嫩肉,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黑壮如山,前世也不知玩死多少小爷们儿才被弃到这不毛之地,还跟老子在这儿装嫩?”

      “行了你们别吵了,本就晒的冒油,还得听你们狗叫,真是死不如生!”

      “你这不废话?咱们哪一个不是死不如生的?活着的时候享受殆尽,才被弄来的!”

      “这沙鬼宫到底在哪啊?走了半天还不见个影儿,若是日落了我们还不到......”那黑壮如山的大汉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打了个冷颤,后背被烈日烤的焦热,此刻却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肩头,他立刻带着哭腔嘤嘤道,“奴家还没尝尝这无溟源里鬼美人的滋味,怕是就要葬在这沙堆里,再死上一遭啦!”

      “前面有人!”

      那三人说话间也看见了顾蓁,立刻便加快了脚程朝着顾蓁而来。

      顾蓁不动声色的取下紫锋,化为剑身束在腰间。那行人转眼便到了面前。

      “呀这位官人长得可真俊俏,奴家这厢有礼了!”那黑壮大汉一见顾蓁双眼便冒着精光,“不知官人姓甚名谁,凡世犯了何罪,又脱身于地狱哪一处,才来到此地的?”

      顾蓁蹙眉,并不解他话中意,却忽的笑了笑,问道,“你们呢?”

      那大汉一愣,愈加色眯眯得盯着他,笑着道,“看看奴家,仆一见到官人便失了分寸,将这礼仪都给忘了,且容奴家先介绍一番。奴家名柳帅才,凡世时犯了色罪,脱身于地狱幽冥府烈火司,被弃于沙鬼宫。”

      “说得简单,你怎么不跟这位兄弟好好讲讲你这色罪乃是奸、淫死无数男人所犯下的?”边上一人讽刺完柳帅才,又看向顾蓁,道,“你是何人?我观你相貌不凡,不知是犯下了什么罪过?”

      顾蓁想了想,道,“杀人。”

      “杀人?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杀了多少人啊?”

      “无数。”

      那人撇了撇嘴,道,“无趣。”

      “行了马老大,咱们赶紧赶路吧,你忘了送我们下来的鬼吏是怎么说的,这沙漠可不简单,若是日落前咱们还到不了沙鬼宫,怕是也要变成一抔沙土了。”另一人催促道,又对顾蓁道,“这位小兄弟,你可也是要去沙鬼宫的?”

      顾蓁不动声色道,“是了。”

      柳帅才顿时便喜上眉梢,黑丑的一张大脸上粗长虬劲的眉毛挑在了一起,“那官人便与我们一同吧,我见官人这般柔弱,心中可是疼惜极了呢。”

      顾蓁被他恶心的额角的血管都鼓了鼓,强忍着不发作,跟上他们一同前行。

      他问向那还不曾透漏名讳的人,“不知阁下是曾犯了什么罪过?”

      “官人说孙兴尚?奴家告诉您,他这老贼啊,一声陷害无数忠臣,并以折磨他们的家人为乐,”柳帅才抢着答道,兴奋的一双大手都挥舞着,“这狗东西不能人道,就找来一些患有花柳病,相貌奇丑却偏偏那根东西巨大的男人,当着他自己的面轮流去玩弄那些娇滴滴的夫人小姐,最后还要把人活生生地一点一点削成肉片,煮成肉汤,装作大善人般发放给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平头百姓喝。您说说,就他这样的人,奴家竟要与之为伍,真是叫人忍不过呢!”

      顾蓁未曾料到,还有这般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人,偏偏他刚刚看他在这三人中最有人样,还起了一丝与之攀谈之意,现下听了他这般恶毒行径,恨不得手刃了他。

      那孙兴尚却毫不为耻,只淡淡道,“你又有何资格指责老夫,你柳帅才这一世玩弄男人的手段又何逊于老夫,既被发配于这荒野之地,便自然是担得起你犯下的罪名,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哼,我柳帅才且就是比你强,至少奴家靠的是本人的本事,你这老匹夫却白白不举,只能过把眼瘾!”

      “你!”孙兴尚被人直言不举,戳中怒点,登时便叱骂道,“你这下三滥的腌躜泼才,竟敢羞辱老夫?老夫官拜三品右相,岂是你这种市井小人可相类比的,也敢造次!”

      “右相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入了密剖司,几百年来被人削成肉片玩,你那下作手段,奴家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却因忙于赶路,没有动手。顾蓁强忍着听他们狗咬狗,想要趁机从他们嘴里查探出更多消息。心中却已明白,所谓无溟源恶鬼窟便是由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先入地狱受刑,后又发配至此地而来。

      四人翻过一座沙岗,不远处一座独独耸立着的山便映入了几人眼中,尖着嗓子鬼叫着的柳帅才仿佛被谁扼住了喉咙,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那处。

      顾蓁见那座山上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矮树,俱是笔直的树干,球形的树冠,从山脚自山顶立着。

      “沙漠里的山竟然还能长树?”马老大疑惑道,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欣喜道,“莫不是我们已经赶到沙鬼宫了?”

      顾蓁仍犹疑着,那三人却已不管不顾地朝那座山而去,他谨慎的跟上,刚走了几步,却突然脚下一陷,整个人仿佛被沙子吞噬般朝下坠去,而那三人同样也陷入脚下沙地,兀自挣扎着。顾蓁腰间的紫锋剑察觉到了主人危险,立刻从剑鞘脱出,扑闪着翅膀,抓住主人的肩头奋力向上提去,可是脚下的沙子只瞬间,便发力将这一人一鸟吸了进去。

      顾蓁眼前一黑,而又忽然明亮起来,他缓缓适应了之后睁开眼睛看过去,却发觉自己正在一处简陋却整洁的房屋内。一个书生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手捧书卷,专心致志的读着书。

      那书生似乎并未发现顾蓁的身影,读了半晌,站起身来活动肩臂,面前的窗子开着,远处天空升起红霞,他看了看,垂首合好书卷,整理好笔墨,自顾自道,“该做晚饭了。”

      眼看着他要转身过来,顾蓁有些紧张,这屋内一贫如洗,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正想着该如何向人家解释,便见那书生已然转过身来。顾蓁呼吸一滞,却见那书生仿佛并未看到他,只朝着门口走去,他也连忙跟上。

      出了门,是一道破败的小院儿,书生绕到屋后的柴垛那里,弯腰吃力的搬出几根木头,放在木桩上,开始劈柴。这书生瘦弱极了,皮肤白的有些病态,只挥了几下斧头,面色便泛起潮红。书生劈了会儿柴,似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直直得朝顾蓁的方向而来,顾蓁心中一咯噔,却见那书生竟从自己的身体内穿过,他忙转身看过去,便见到自己身后一滩暗红的血液,从篱笆上流到地上。

      书生疑惑的看着那滩血液,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两步,顾蓁便见他面色大变,竟毫不顾斯文地跨过篱笆。

      而后,他便蹲下身,顾蓁好奇的凑过去,只见一个胸口被刀砍伤的人正躺在那里,气息微弱。书生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到他的鼻间,紧张的面色微有放松,看来那人还活着。

      书生转身折回房间,不多时便拿着一把剪刀和白布而来。看来他还是个心善的,竟要救这人。

      他用剪刀剪开这人伤口处的衣衫,见那道伤长长的直到肋间,他叹了口气,开始为那人包扎伤口。

      顾蓁仔细的看着那人,却因他满面血污发须蓬乱而看不清楚。

      书生费力的抬起那人的上半身,将手中的布条从身后绕过来,又绑结实。

      只这么一个动作便费了他大半的力。他小心地将那人放好,便“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缓了半天,才又缓过来,开始将那人往屋里拖去。

      顾蓁有些好笑,一个这么柔弱的人竟然还想救人,孰不知地上的是怎样的人便先往自己屋内带去。他见那人身上的伤口不一般,体格又极为高壮,想来便不是什么好人,这书生却毫不在意。

      书生拖的极为吃力,顾蓁慢慢缓过来,自己怕是进入了一个幻境,帮忙是帮不了的,便只好坐在一旁,看着这书生走两步便要歇一歇的拖着人往院门口而去。

      直到夜色降临,这书生才总算将那人拖到屋内的床上,安置好。

      顾蓁倚在一旁,看他又端来一盆清水,为那人擦拭起身体来,心中颇为无语。他看着那书生为那人净了面,这才看出,这人竟然就是柳帅才。他心道了声不好,开始为这书生提着心。

      第二日,书生又去屋后的山上采了些药草回来,捣碎了涂在柳帅才的伤口上,又包扎好。这便费了他一上午的时间,他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臂,朝厨房去。

      待他端着碗清粥和小菜走进来时,柳帅才竟已醒了过来。

      这幻境里的柳帅才同顾蓁所见,甚是不同,这时的柳帅才虽也黑壮,却年轻许多,看上去可能还未及冠。眼神也不如在沙漠里所见时那般猥琐,看上去似乎还未犯下那些恶事。

      “你醒了?”书生开口惊喜的问道。

      柳帅才怔了怔,目光由下至上打量着那书生,“你救了我?”

      书生点了点头,道,“嗯,既然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柳帅才接过那碗清澈的可照人的粥,慢慢喝起来。

      自此,柳帅才便留了下来,一直到他伤好,都不说离开。

      这幻境似乎便是柳帅才的记忆所造,在这里,时间过得很快,顾蓁好像走不出书生的身边,只能走马观花般地看着那些场景在他眼前上演。

      伤好了些之后,柳帅才便恢复了无赖的本性,日日缠着那书生。书生面皮薄,柳帅才仗着力大,又装作很勤快的模样,整日里帮书生做活儿,书生便不好意思赶他走。

      一日,顾蓁正坐在院里晒太阳,便见书生突然将柳帅才推出了房门,面色羞红,眼含微忿,奋力的关着屋门。

      柳帅才只将一只脚横在门口,那书生便再也推不动了。

      柳帅才笑嘻嘻道,“青蘅,你莫生气,是我错了,刚刚可是弄疼了你?”

      “你,你……”书生“你”了半天,才咬着牙道“你既已然大好,便早早离去吧。”

      柳帅才一愣,忙道,“那怎么可以,青蘅救我性命,我不以身相许,又如何报恩?”

      书生脸更红了,急的眼睛泛起了水光,“我不用你报恩,你赶紧走,赶紧走!”

      柳帅才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把便将门推开,又抱住谢青蘅,牢牢的锁在自己怀里。

      “青蘅,我的心意,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明白了?以后让我照顾你可好?”

      书生激烈挣扎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他在柳帅才的怀里如抽泣般“呜”了一声,脆弱的像是一株小野草。

      这书生孤身一人生活,往日里靠给人抄书和二亩薄田过活儿,生活艰难,身体抱恙。柳帅才自好了之后对这书生也是极好的,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顾蓁都眼见着这书生小的像猫一样的脸颊都多了点肉。

      因此,这书生竟也喜欢上了柳帅才。

      顾蓁却又担忧起来,联系起柳帅才日后犯下的罪,他总觉得这书生是没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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