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平生赎君罪》醉战

34、尸道尽头得踪迹

　　来人的脚步稍显沉重，一步一步甚有节律，他走到一具喷着热血发颤的尸体前，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刀。
　　“是这具没有死透吗？”他朝外问道，声音僵硬扭曲，不似活人。
　　“不对，我还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还有活的？”外边另一个声音道。
　　龙珣瑱心中一沉，顾蓁的手更是紧按在阿紫剑把上蓄势待发。那人已愈发靠近，再有两步就定能看到他们藏身之处了。
　　正在这时，一声猛响从外面传来，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了，紧接着一阵打斗的声音响起。正向他们走来的人步伐戛然而止，尔后立马转身朝外奔去。他的脚步声甚为激烈，却突然又放慢，他大声问道，“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了？”
　　隧道尽头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他的同伙冷哼一声，答道，“这小子竟醒了，还将牢门炸开来，真是找死!”
　　与他的话对应的是一声叱骂，“你们是何人？竟敢劫掠长公主？”
　　龙珣瑱心下一喜，这声音听来估计就是慕容景澜了，看来他和长公主应该还都好好的。紧绷的心情略略放松了些，他这才察觉自己正过于亲密地靠在顾蓁怀中。顾蓁的下巴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发顶，长臂也正用力圈住他，是一种亲密保护的姿态。
　　他挣了挣，顾蓁察觉到，缓缓松开了手。
　　前头慕容景澜仍在挣扎，简直有一些暴跳如雷了，龙珣瑱回头看了一眼顾蓁，眼中饱含着期冀地眨了眨。他在谣河失去了内力，法力又本就稀松平常，想要救人只能依仗顾蓁。
　　顾蓁一把抽出断裂的阿紫，手中暗暗发力，生出一层冰鞘来紧裹住剑身，将断剑复原成原型。他右手持剑，左手牵住龙珣瑱，默不作声地朝着血溪源头的方向而去。越往前天色越亮，外边的脚步声也多了起来，听起来远不止两人。
　　适才那怪声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好那小子，若是再敢跑出来，就割了他的脖子！”话毕，那人又朝着隧道里走来，顾蓁对龙珣瑱示目了一眼，利用昏暗的阴影掩饰，静待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
　　映着尽头的亮光，那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尔后倏到两人面前，就是此刻——
　　顾蓁身影飘逸，手中的阿紫朝着那人的命门而去，势如闪电，那人没防备有人躲着偷袭，顺利地被他一击而得，锋利的剑锋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顾蓁微舒了口气，可还不等他拔出剑，令他惊诧的一幕出现了。明明已经被当胸击穿的人竟然阴恻恻地轻蔑一笑，手握住剑锋，生生的从自己胸膛中拉了出来，而那银白的剑锋上无一丝血迹。
　　他手握住被冰封而成的剑身，狠狠一用力，冰锋便被他捏断了。
　　顾蓁眸色微沉，而那人的行动并未受影响，大喝一声朝他攻击来。来不及多想，他再次将断剑补好，转身一把将龙珣瑱推远，开始迎战起来。
　　被长剑贯穿的胸口呈一道黑洞洞豁开的口子，里面并非血肉内脏，而是一片刺棱的木板和精妙微小的铁质零件。
　　在赤霞宫里与傀儡奴作战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这才时隔几日，竟又对上了。只是这具傀儡奴并非谣临俊美漂亮的模样，而是高大壮实，威武凶猛，活脱脱一具大杀器。
　　想要致死傀儡奴，必须重创他们的眼睛，将里面封印的魂魄杀死。而这具傀儡奴极为善战机警，又力大无穷，他不仅灵活地躲开顾蓁的攻击，还能用锋利的爪子见缝插针的抓伤顾蓁。
　　几个回合下来，顾蓁并未讨到好，他深吸一口气，兔起鹘落朝后退了两步，左手将几粒冰刃发出，趁着傀儡奴躲避的空隙，直直地将阿紫朝着傀儡奴的双目击去。这次终于得手了。
　　阿紫穿透了傀儡奴的眼眶，直接插到它脑子里一片精密坚固的构造中。傀儡奴的动作戛然而止，随着顾蓁一把抽出阿紫，他高大的身体一下子跪了下来，尔后“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前面却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来不及多想，顾蓁伸开手掌，凭空生出一把数枚冰锋出来，他将这些暗器放在迎上来的龙珣瑱手中，道，“小心。”
　　话音落，他迎着冲出来的一群带着面具的人而去。他是顺着光站在一片昏暗中，于是借着光线的利一把将冰锋对着敌人甩出。这些暗器来的措不及防，几个面具人来不及反应，果真被冰锋封了喉，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击也让顾蓁心里有了底，适才那具傀儡奴并未带面具，而这些戴面具的人又被一击而毙，看来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傀儡奴，那便好对付了些。
　　为首的面具人轻轻一挥手，他的下属便围了上来，将顾蓁包围住，而他则好整以暇地后退两步看着战局。明明都带着面具，顾蓁却觉得他透过面具的双眸有些熟悉，似乎与在破庙里时出现的一具面具人是同一个。
　　而且此处有傀儡奴出没，让他的心底慢慢浮现出一个冰封许久的名字——谣临。
　　天杀的谣临！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尔后提剑向前。
　　这一圈面具人熟练地结成阵法，手中齐挽长刃，朝着他身体上数个命门而来。破风声划破了隧道里浓重的血腥，顾蓁对这具身体其实还不甚熟练，此番遇到杀招了竟生生被逼出来了潜力。他从刀锋的空隙中翻身而起，堪堪躲过紧贴着他的长刀。尔后，猛然踩在最上面的刀刃上，借力跃起，手中阿紫朝着最近的一个面具人脖颈而去，利索的收取了一副首级。
　　一股热血喷了出来，他断裂的脖颈处涌出的血液洒在地面上立刻汇入血溪。这人为别人卖命至死，却没料到自己也成了滋养无溟源的养料。
　　这些人远没有刚才的傀儡奴能打，他很快便杀倒数个，正要取最后一个的性命时，龙珣瑱的惊呼声突然传来。他猝不及防地回头，看到那明明已经倒地的傀儡奴竟又爬了起来，仅余的左臂正朝着龙珣瑱攻去。
　　他心中一惊，那最后一具面具人的长刀朝着他扫来，他堪堪躲过，阿紫向前一送，倒也取了这人的性命。可回头再去看时，龙珣瑱已经被断臂的傀儡奴紧紧掐住了脖颈，那傀儡奴指尖乃是利刃，刹那间就将龙珣瑱的脖颈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出来。
　　顾蓁顿时眶目欲裂，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龙珣瑱扑过去，背后深入骨头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了，血液自他的衣角垂下汇入血溪中。
　　傀儡奴察觉到他的动作，捏住龙珣瑱朝后猛退两步，将他抵在身前。它的行动依然迅猛，只是眼眶碎开空无一物，呈挟持状对着顾蓁。
　　顾蓁被迫停下了脚步，他察觉出不对来，那傀儡奴的魂魄尽在一双眼睛中。他明明已经毁了它的魂魄，它怎么可能还能再度爬起来攻击人？除非……除非它的主人也在此！
　　他蓦然回身，死盯住剩余的那一个面具人。
　　那人与他僵持了半天，终于缓缓取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具。
　　果然又是谣临！
　　顾蓁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他碎尸万段再把尸体喂狗，当年他救了这玩意儿，却没料到他竟然恩将仇报，让他与昭悯之间产生了无数误解，最后难得两人和好了，他还在灵族皇宫里下药扮作昭悯的模样睡了他!
　　还被昭悯捉了奸!他的一世清白就是这样被毁的!
　　千年之后，他竟然还活着，又来给他找不痛快。在赤霞宫里他竟敢用邪蛊操纵龙珣瑱持剑自尽，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么这一世他与昭悯又算玩完了。
　　新仇旧恨齐上心头，顾蓁的眼睛几乎都要生出火焰来将谣临活活烧死。若不是龙珣瑱还在他手中，他几乎要立刻扑上去撕吃了他！
　　谣临在银质面具下的脸苍白的如鬼魅，毫不逊色于面具的白，他扯动嘴角朝着顾蓁笑了一声，笑意里是势在必得的得意。他似乎已经不再在意顾蓁看他的眼神，在让顾蓁心甘情愿的与他在一起和不择手段逼迫顾蓁同他一起之间，他显然选择了后者。
　　顾蓁强压着心中万丈怒火，道，“你要怎样才放过昭悯？”
　　谣临道，“跟我走，我就放过他。”
　　顾蓁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阿紫插入剑鞘中，道，“好，我跟你走。”
　　他回头看了看龙珣瑱，傀儡奴锋利的爪刺已经微微松开，却仍抵在他的颈脉处。
　　谣临抬手将一个药瓶子丢过来，他温柔一笑，眼神里闪动着难以隐藏的兴奋，“吃了它。”
　　“不行！他要控制你，顾蓁，你不许吃！”终于能说话的龙珣瑱急吼道。顾蓁眼神微微闪动，谣临见他有心拖延，又道，“吃了它，跟我走，我就放了昭悯，还有你们要找的人。”
　　“他们都还活着？”顾蓁沉声问道。
　　“那是自然。”
　　闻言，顾蓁点了点头，他再次回头看了看被傀儡奴利爪桎梏住的龙珣瑱，朝着他宽慰一笑，又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谣临一字一顿道，“放他们三人安全回去。”
　　谣临见他已经打开了药瓶，更加急不可耐了，他连连点头，眼中的疯狂愈盛，“我说到做到，绝不对你食言。”
　　那傀儡奴失去了自身的魂魄，是隔空被谣临控制的。此刻他全神贯注地等着顾蓁吃下那粒让人失去行动力只能任人摆布的药丸，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对傀儡奴的控制。龙珣瑱立刻察觉出了不同来，这具傀儡奴虽还桎梏住他，但是力道已经放松了许多，他袖中冰锋适才还未来得及出手，此时猛然朝着傀儡奴皮革包裹的脖颈而去，一把便削去了傀儡奴的脑袋。
　　谣临面色一沉，望过来。失去了脑袋的傀儡奴是彻底无法控制了，而顾蓁还未吃下那丸药。
　　龙珣瑱手中剩余的冰锋齐齐朝他射来，虽然准头不如顾蓁，却也逼得谣临闪身躲避，他是真的被此人气急了。
　　顾蓁一边抽出阿紫，一边问道，“伤的怎样？”
　　龙珣瑱随意摸了摸自己被割出一道血痕的脖颈，道，“皮外伤而已，不要紧。”
　　“好。”他放下心来，再次朝脸色已经黑下去的谣临望过去，声音像是浸透了鲜血，“这次，我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