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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二十章 梅城春暖 ...

  •   这日,难得过年期间大家都比较轻松,训练也比平时缩短了时间,作为东道主的尚春花,为了体现平西军营“好客、热情、友爱、小资”的精神面貌,盛情邀请了花将军夫妻和顾倚楼一起喝下午茶,己方代表则由非常不情愿的白慕天和非要缠着跟来吃糕点的翔风作陪。
      布置雅致的尚春花帐篷里,一支插瓶红梅供在案几边。尚春花端端正正地跪坐蒲团上,一身淡雅的粉蓝色襦裙,外加一条银线绘花披帛,裙摆袖口点缀了七八朵浅粉樱花,露出如雪皓腕。她左腕上戴着一只不怎么协调的粗大的景泰蓝手镯,看式样和磨损程度也有一些年份了。
      尚春花抿了抿鬓边乌发,她今日梳的是灵蛇髻,头上插的仍旧是翔风第一次见她时戴的那支破损了的如意簪。她抬起纤纤素手,有条不紊地点燃一支檀香,随后,洗手,熏香,轻点下颌示意左侧的顾倚楼开始抚琴。
      伴随着悠扬飘洒的琴声,尚春花终于揭开了茶罐,把茶叶拨到茶荷里,从左到右展示了一番,是谓赏茶。几个人赶紧赞不绝口,“清香扑鼻”,“果然好茶”。
      顾倚楼用手肘轻抵了一下身旁的翔风,正埋头吃茶点的她茫然地抬起头来,一抹嘴边残渣,不落人后地也跟着随口大声赞叹道:“香,花好香。”
      尚春花脸色陡沉,竭力压下不满,若无其事地继续下一个动作:展示青花茶具,煮水温杯。
      顾倚楼擦了一把汗,拍拍翔风手背,又端过一盘糕点递给吐了吐舌头的她,自己则趁尚春花尚未发怒前,连忙继续垂首抚琴。
      尚春花装作没看见二人的小动作,转头冲花将军和田三娘温婉浅笑,这才又慢条斯理地用茶匙把茶叶轻轻地拨进茶具中,再提起烧好的小壶,先倒水润茶暖杯。终于等到顾倚楼一曲奏罢,为大家表演高超茶艺的尚春花才缓缓地进行到了冲水泡茶的正题。
      “这一步讲究要从略高处冲水下来,不多不少,一定要三起三落,学名唤作‘凤凰点头’……”尚春花抿嘴掩笑,温柔地为几人介绍茶艺中。
      忽然,右侧传来一阵鼾声,在寂静的帐中显得异常刺耳。斜目望去,却是田三娘实在等不得尚春花慢吞吞的表演,已经四仰八叉地直挺挺平躺着呼呼大睡了。
      面对自家老婆的如此失礼举动,以及从对面的顾倚楼和侧面的尚春花那里齐刷刷射来的两道视线,花将军是扶额捂脸无语,只得冲二人干笑一阵,按了按太阳穴,弱弱解释道:“她今天起得太早了,又跟小凤丫头一起出去巡逻了两个时辰,嘿嘿,惭愧惭愧,失礼失礼,我马上就叫醒她。”
      切,借、口。顾倚楼收回看戏的目光,鄙夷地嗤鼻暗想道。
      哼,妻、奴。尚春花忍住扁人的冲动,不屑地垂首克制中。

      终于捱到尚春花斟好几杯茶,她敛袖为礼,声如莺语,“茶已泡好,所谓品茶要有慧心,一看二闻三品,否则便是牛嚼牡丹……”
      话音未落,只闻左侧又传来一阵煞风景的细碎咀嚼声,尚春花黑线握拳看去,只见翔风正歪歪斜斜地枕在顾倚楼的腿上,打着小呼噜,睡得一脸香甜。最可气的是,她手里还紧紧握着一盘没吃完的糕点不放。
      顺着尚春花的眼光,顾倚楼垂首望向自己腿边香梦沉酣的翔风,跟着,他便丝毫不动声色地把她手里的糕点取下,撤走盘子,把翔风的小脑袋轻轻摆正睡姿,再顺手把她嘴角的一粒残渣抹去。
      随后,他抬头浅笑,看向脸色非常不好看的尚春花和终于可以嘲笑自己了的花将军,波澜不惊地解释道:“品茶犹如品心,小凤正是以一颗赤子之心,在养精蓄锐做着准备,一会儿方对得住春花姑娘这杯至真至纯的好茶。”
      哗,无、耻。花将军满头黑线,原来谎话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唉,我、忍。尚春花吸气吐气,其实圆谎也是需要天赋的技术活。

      几个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继续各干各的。花将军低下头去,胆战心惊地推醒有起床气的田三娘。而正睡着的翔风也揉揉惺忪睡眼,半睁眼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小侯,是不是终于喝完茶了?”
      “咳咳,马上就到端茶闻香的环节了。”顾倚楼悄悄瞥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尚春花一眼,又俯下头去低声安慰道,“你再忍忍,快了快了,给春花姑娘一点面子,呆会儿回去再睡吧。”
      “哦。”翔风不情愿地撑肘爬起来,把还迷糊着的脑袋随意搭到顾倚楼肩头,口齿含混不清道,“春花姐你的檀香太好闻了,还有腊梅也香,小侯弹琴也好听,我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啊。”
      哼,没有情趣的野丫头。尚春花默默含泪,强忍着满腔愤慨之情,嘴角勉强扯起贤惠的笑容,起身把几杯茶端放到每个人的座前。轮到白慕天面前时,只见白慕天魁梧的身躯横在眼前,双手扶膝笔直地正坐,双眸垂下一动不动望着案几。
      尚春花脸色微赧,连忙放下茶盏,不敢与他对视,正要羞答答起身离开,猛地听到一阵如雷鼾声。她脚步一滞,嘴角抽搐回望,只见白慕天仍旧没有丝毫表示,腰杆挺直端正跪坐案几前,人却是早已沉入梦乡。
      见状,翔风立即非常不给面子地跌到顾倚楼怀里大笑起来,“黑老大,真有你的,这样都能睡得着。”
      尚春花手忍不住颤抖,她把茶盅往白慕天跟前又重重地推了一下,声音也抬高了几分,嗔怒道:“白、大、哥!”
      白慕天蓦地惊醒,模模糊糊中隐约看见尚春花娇嗔薄怒的神情,他赶紧敛神陪笑,端起面前热腾腾的茶盅一饮而尽,用衣袖一抹嘴边水渍,大声喊道:“好茶,好茶。”
      尚春花冷哼一声,撅嘴拂袖转身,坐回对面。见状,顾倚楼和花将军等人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盅,闷不吭声地喝起来。
      过了片刻,为了缓和帐内的尴尬气氛,顾倚楼啜了几口后,放下茶盅,施施然开口赞道:“茶汤其色澄碧,其味轻爽,其气幽香,茗赋有云‘沫沉而华浮,焕然若积雪,晔美如春色。’春花姑娘果然是品茶名家。”
      “哪里哪里,小侯爷过奖了。”尚春花一脸的后妈表情终于解冻了,她轻抬右袖遮住自己溢笑的樱唇,眼波之中得意万分,“这是我三年前初到雁回塞时,冬天从梅城的万树梅花上收集的雪水,用青瓷瓮盛了,埋在地下,一直都舍不得吃,总共才开了两次。”
      “原来是雪水,难怪如此清润滑爽。”顾倚楼也顺着她话头,就势又表扬了几句。
      “不是吧,是雪水?”一旁的翔风冷不防冒出小脑袋,立即就指着尚春花叽叽喳喳嚷叫道,“春花姐你也太爱折腾了,喝茶就喝吧,居然拿花瓣上的雪给我们吃,究竟干不干净啊?通过江湖食品QS认证没有啊?大过年的万一让我们拉肚子咋办?!”
      听她这番大呼小叫,尚春花顿时僵立当场,双手绞住杏色暗花腰带,身子颤抖不止,两道黛眉拧成一团。
      谁料还没等她发飙,白慕天反倒抢先冲一脸愤然不平的翔风大吼了起来:“小凤,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春花也是积极响应环保号召,节约水资源嘛。”随后他又赶紧面向已经大囧的尚春花,双手互搓,笑得憨实,“不过,春花啊,你这个水毕竟是埋在地下放了那么久的,万一渗进一点其它东西,咳咳,以后我们还是喝新鲜的吧。”
      ……

      一阵狮吼之后,被终于发飙暴走的尚春花赶出帐篷的白慕天和翔风两个人,站在帐篷外,对视一眼,齐齐抬手擦了一把汗,同时长吁一口气。
      翔风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白慕天,伸出手去搭在他肩上,不失时机地套近乎:“黑老大,没事没事,春花姐也许过几天就想开了。”
      白慕天扭扭脖子,仍旧疑惑不解看她,“你说这茶有啥好喝的,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就那么一小盅,解渴都不够。”
      “是啊是啊,尤其还要摆那么一大摊子东西,真够麻烦的。”翔风也忙不迭点头应声,心有戚戚抱怨道,“哪里比得上酒好喝嘛,猜拳行令,多干脆。”说着,她慧黠清澈的小眼睛这么一转,凑过脸去悄声建议道,“黑老大,过年时我偷偷藏了一坛酒,不如我们现在去你那里喝酒去,我再去灶房把剩下的腊肉花生米弄个几碟,要是山雀四喜他们在,把他们也叫来。”
      白慕天眯起双眼,没有做声,嘿嘿,提议确实很诱人啊。翔风见他没有表示,又扯了扯衣袖,继续游说道:“不要犹豫了,现在是过年期间,可以喝酒的。一会儿等小侯和花大叔他们受罪完出来,酒可就不够分了。”
      “好。”白慕天点头答应,看了一眼扬眉得瑟的翔风,又补充道,“我叫容警非和老胡去,你手脚麻利点,最好多弄一坛酒来。”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正月十五夜,圆月高悬,亮如明镜。尚春花一连几日没有搭理白慕天,弄得他也一头雾水。极度郁闷的白慕天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逢元宵佳节,别人都有约会,他便只好一个人独自跑到梅城巡察军务。
      梅城顾名思义,自然是全城遍种梅树,有红有粉有黄有白有绿有墨色,在淡淡月华映照下,疏影横斜,十里雪海,满城萦绕香飘。
      城里面一片喜庆,一组花灯舞狮舞龙队刚过去,跟着又是高跷队、旱船队、荷灯队。几个调皮的小孩忽地往人群里扔进几个炸炮,没有伤人,却是轰然爆响,纸屑乱飞,把正骑着小毛驴的花灯小媳妇吓了个呛,拖着那纸糊的小毛驴就撵了过来,追着几个小屁孩不依不饶,惹得四周一片哄笑声。
      白慕天见状,微微一笑,摇头转进隔壁小巷里。沿途比主街道上要清净许多,偶尔跑过三两个小孩子,提着比自己还大的红灯笼你追我跑。对面走过一对小情侣,羞答答的小姑娘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喂到青涩男孩嘴边。卖元宵的老大爷摊边依旧热闹,见到熟识的白慕天,还兴冲冲摇着花白胡子跟他打招呼,非按住他坐下吃碗元宵不可。
      看到梅城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白慕天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吃罢元宵,他又继续踱步前行,谁料没走多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大笑声,“黑老大,接住!”
      白慕天本能地一回头,只觉一个像暗器似的黑影嗖的飞到了他眼前。他不及细想,头一偏,大手不耐烦地一挥,把“暗器”拍到地上,就着树上挂着的灯笼一看,怎么……看上去是一个小爆竹啊。
      翔风哈哈大笑,重重一大跨步,跳到他面前,手指着他的大黑脸放肆嘲笑道:“骗你的,是一个哑炮!黑老大你胆子真小!”
      白慕天一阵无语,嘴角抽搐,只见对面的翔风身着金线绣花大红棉袄,领口袖口各有一圈白兔毛,再配上她眉开眼笑的小圆脸,整个人就似年画娃娃,喜气极了。她左肘上搭着一串鞭炮,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爆竹,右手拈着一支燃香。见白慕天爱理不理地瞪她,翔风抬起手揉揉冻红的小鼻头,嬉皮笑脸地回他一个鬼脸。
      在翔风身后几步外,一身天青长袍、外罩同色斗篷的顾倚楼温柔地含笑站着,左手搭着一件大红翻毛斗篷,右手提着一盏精致的走马灯,手指上还挂着两个估计是零食之类的纸包。见白慕天不屑看自己,将拎包工作也做得非常闲适优雅的顾倚楼朝他微微颔首,脸上表情自然大方,丝毫没有难为情的表现。
      “黑老大,你一个人啊?”翔风这个专门踩人痛脚的坏丫头故意长叹一声,摇头摆尾做惋惜状,“唉,春花姐还没有原谅你么?真是可怜。”
      白慕天冷哼一声,抽身就朝后走,不再理她。“喂喂喂,黑老大,不要急着走嘛。”翔风连忙追上几步,涎笑着讨好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一起逛街吧,嘿嘿,你不想知道春花姐为什么不理你了么?”
      白慕天脚步一滞,回转头来,正迎上她那笑得不怀好意、直想让人扁她一顿的暧昧笑脸。

      一路行来,翔风凑热闹挤进一群小孩中间,把自己手上那串鞭炮点燃,牵着跑了整整一条街,身后跟了一串小屁孩拍手叫好。之后,她又成功地从一个单纯小朋友手中连哄带骗赚到两串臭豆腐,跟着,又从一对远道前来仍然没有抢到黑猫夫人所作限量版臭豆腐的小情人手中,用它们换了两包蜜饯、三包梅花糕。
      随后,由于翔风试图用一包梅花糕换另外一个小朋友手里的两个糖人、三个包子未果,更因为她厚脸皮地先咬了包子,惹得小朋友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不得已,只好诓哄之下,把自己的走马灯也送给了小朋友,换取了三个被她各咬了一口的包子。
      对她这些种种恶劣行径,白慕天是看得连连摇头,扶额同情地望向身旁的顾倚楼。而顾倚楼则是斜眼瞥白慕天一下,仍旧波澜不兴地直视前方,脸上骄傲无比地继续闲庭漫步中。
      到了夜市热闹处,翔风更是如鱼得水,像泥鳅似的东挤西钻,一会儿蹲在面人摊前摸摸,一会儿趴在首饰摊上瞅瞅。
      已经脸色很不好看的白慕天实在没有耐心了,粗声恶气对顾倚楼道:“你慢慢陪她逛吧,老子宁愿回去找人打架,也不想再干这种苦差事。”
      “喂喂喂,黑老大,你别走啊。快点过来,这边有好东西。”在对面的翔风蹦跶着朝二人招手。
      顾倚楼立即嘴角上扬,牢牢扣住正欲提脚走开的白慕天手腕,笑得依然和颜悦色,“白将军,还是过去看看吧,否则小凤会失望的。”
      被顾倚楼强拖着走到首饰摊前,白慕天更是心里冒火,不禁凶巴巴道:“你们女人的东西,让这小子帮你看就行了嘛。”
      “啧啧,所以说黑老大你总是惹春花姐不高兴。”翔风拉过他,拈起一根银质簪子,上面雕刻着喜鹊登梅的精致图案,“这个不错,梅花略带浅粉色,寓意也好,又应景,春花姐一定喜欢。”
      “这个……买给春花的?”白慕天一怔,捏着簪子有些失神。
      “当然了,你看我什么时候戴过那么多首饰的,自然是帮你给春花姐挑的了。”翔风边说边在首饰摊里翻检着,“你一定很久没有送春花姐东西了吧。”她拣起一对仿金耳坠,又扔下,继续老气横秋道,“一看春花姐一直喜欢戴的那个如意簪和八宝步摇就知道了,多半就是你选的,总是那么大一坨,难看死了,一点都跟春花姐不搭调。”
      边数落着,翔风终于又挑中一只碧玉手镯,递给白慕天,“这个玉质差了点,但是色泽不错,很符合春花姐一贯喜欢的调调,好了,就这两件了。”
      闻言,白慕天不禁有些踌躇。说实话,尚春花的首饰他还真没有留意过,以前那些好像都是当土匪时的战利品,尚春花目光多看了几眼,自己便让手下把东西直接留下给她。如今想来,自己好像还真没有送过她什么像样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白慕天抬起头来,冲摊子老板叫道:“老板,就这两样,多少钱,我都要了。”说罢,便去腰间摸钱袋,却忽地想起,自己出来时,只想着察看巡防,没有带钱。
      见他犹豫的模样,翔风嘻嘻一笑,凑过小脑袋,拍拍胸口,“黑老大,是不是忘了带钱?没关系,我有,借给你好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在白慕天眼前晃了晃,得瑟万分。随后,翔风又回转身去,跟老板讨价还价起来,最后,以一半的价钱成交。

      三个人开始往回走,翔风吹着口哨哼小曲,一边蹦跳着一边甩着钱袋玩,突然,她驻足望了一眼路边的梅树,冲身后二人大声喊道:“等我一下。”
      随后,她四下瞅瞅,只见除了白慕天和顾倚楼,四周再无旁人,于是捋袖跃上白梅树,抽出袖中的游龙剑,斩下一截的白梅枝,又跳下树来,把它扛给白慕天,“喏,再帮你一个忙,这个也送给春花姐。”
      白慕天望着近一人高的梅枝,不禁揉揉太阳穴,迟疑推辞道:“这个,也太大了吧。”
      “切,你懂什么。”翔风鼻子上翘,扁嘴叉腰教训道,“送女孩子花是有讲究的,一朵表示‘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两朵是说‘你侬我侬变成泥巴’,十一朵寓意你对她‘一心一意就是那吉祥如意的一家’,总之,送得越多,代表感情越深。还有,你看这白梅长得多好,正是象征了那纯洁的爱。”
      说罢,她非常不耐烦地推攘着白慕天的后背朝前走,“别磨蹭了,听我的没错,快把花扛回去吧。”嘻嘻,黑老大扛这么一大截白梅花回去,一定很招摇醒目,额呵呵呵呵,明天军营的头条新闻啊。
      “对了,你买首饰的那些钱……”白慕天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
      “放心放心,利息很低的,我们谁跟谁啊,以后再说好了。”翔风一摆手,潇洒大方地表示不跟他斤斤计较。
      “我是问你的钱从哪里来的?你是没有军饷的。”白慕天瞟了一眼翔风身后,顾倚楼依旧笑眯眯地不做声。
      一见白慕天的鄙夷眼神,翔风顿时跳脚起来,“你看小侯干嘛,我又不是吃软饭的!实话告诉你,这些都是我过年赢的钱,咋样,你不服啊。”
      “哦,是你赌钱赚的啊。”白慕天点了点头,一把抓过翔风手上挂着的钱袋,“那我就不用还钱了,还有这些,也全都充公了。”说着,一指眼睛瞪得圆圆的翔风,正色告诫道,“这次就放过你了,下不为例,再敢偷着赌钱和放高利贷,军棍伺候。”说罢,扛着那截白梅枝扬长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翔风瞠目结舌半天,最后才反应过来。苍天啊,大地啊,太没天理了,被黑老大黑吃黑摆了一道啊。
      她气得连连跺脚,却又不敢追上去讨说法,只得憋着一肚子火转过身来,皱着眉头语带哭腔,“小侯……”
      语音未落,却见一枝白梅横在眼前,月下的顾倚楼眉眼弯弯,笑得温柔,“送你的。”
      翔风一愣,眨了眨月牙眼睛,终究还是伸手接过,又偏头瞅瞅笑得一脸灿烂的顾倚楼,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小侯啊,你还真是现学现用,可是,我不喜欢白梅花啊。”
      顾倚楼直起身来,微微眯眼,唇角上扬,摸着下巴看她,直到翔风被他瞅得背脊冒冷汗。蓦地,天青身影一跃而起,飞上了邻近的另外几株梅树。就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回到翔风面前,手上拈着各色梅花短枝,一股脑地全塞给翔风,“那你自己挑吧,喜欢哪个就留哪个吧。”
      俺,俺OO你个XX,有这么送花的么。翔风垂首看着怀里一大堆的梅枝,无语望天。她狠狠地瞪了瞪对面坏笑的顾倚楼,小侯你绝对是故意装怪的。
      顾倚楼哈哈大笑,欠身凑到她脸前,施施然建议道:“如果你还不喜欢,干脆我砍一株梅树送你得了。”说罢,他便爽朗大笑着负手转身,朝前悠然信步,踱了几步,又停下来好整以暇地回望着翔风等她跟上。
      翔风没好气扁了扁嘴,终究还是抱着那一大捆五颜六色的梅花枝,不甘不愿走到他身边,抬起头不满抱怨道:“小侯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省钱了吧。就这样随随便便从路边偷摘几支花,就想把我打发了?!俗话说得好,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这是没有公德心的表现,要是大家都学你这样,我们就没有梅花可以看了。哼哼,你是公众人物,更应该要以身作则。喂喂喂,你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身为领导干部,怎么可以听不进群众的批评声音呢……”
      前面的顾倚楼猛地一个转身,面无表情地望向犹自滔滔不绝的翔风,她见势不妙,赶紧识趣地缩头缩脑住了口,装模作样垂首扯花玩。
      顾倚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摊开右掌,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翔风顿时两眼熠熠发光,她把花全部移到右臂,腾出左手拈起他手掌中的小物件。这是一对做工精致的月牙耳坠,通体金黄,很符合翔风同学一贯的喜好。她咧嘴一笑,把耳坠凑到眼前细看,才发现月牙上面还镶嵌有一粒小小的玉石。
      翔风把耳坠放到嘴边轻咬了一下,抬起头来又继续喋喋不休叽里呱啦道:“唉,居然不是纯金的,掂着重量还以为是全黄金做的,小侯你真抠门。不过呢,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知道,现在江湖金融危机,你的投资收入多半也有损失,礼物打点折也很正常。唉,我真是太贤惠太善解人意了。”
      顾倚楼禁不住俊眉紧锁,嘴角连连上抽,强忍着才没有掐住她脖子。他拈起一只耳坠,故意用力地拽过翔风的耳朵,又惹得她一阵哇哇大叫,“喂喂喂,小侯你轻点,真是的,学谁不好,非要跟那只死狐狸学,动不动就扯我耳朵。”
      把耳坠给她换上,顾倚楼又无可奈何地瞅瞅一脸忿然的翔风,温语笑道:“这可不是普通耳坠,一会儿我教你怎么开启机关。”说着,指着剩下那只耳坠的玉石,低声言道,“里面有特殊材料所制的信号弹,我当年在各地安排的暗哨都识得它。你又喜欢到处玩,万一哪天我没有跟在身边,遇上危险了,你就发信号,到时候自会有人跟你联络。”说着,便垂首给她戴上另外一只耳坠。
      他的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翔风没有再吭声,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反手环住顾倚楼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安静地依偎着。
      过了一会儿,梅城上方噗的几声响,顾倚楼抬起头来,看了看漫天焰火,正要低首开言。忽然,翔风踮起脚尖,环臂勾下他脖子,嘴唇压上他的唇,这个吻比上次的蜻蜓点水又重了几分,只是略显生涩笨拙。顾倚楼略显诧异,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反手扣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纠缠,热情拥吻起来……
      最后依依不舍松开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心中都升起一股异样的甜蜜情愫。顾倚楼伸手去拢了拢翔风鬓间的发丝,见到她发梢、肩上都还沾着刚才玩爆竹时留下的纸屑,又顺手一一替她取下。做完这些,他把斗篷给翔风系上,牵起她的右手,淡淡一笑,“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再玩一会儿,可就得回去了。”
      翔风点了点头,挽起他手臂,耳间的月牙坠子也一晃一晃的,“那我们去夜市那边,刚才那家的肉夹馍太好吃了,都怪黑老大一直不耐烦在旁边瞪我,害得我想多吃一个都不敢了。小侯,我们再去那里吃,然后你帮我去投飞镖对灯谜,我还想要一盏走马灯,我们这次要赢老板用来揽客的那盏最大的。”
      “那么大的一盏灯,都快赶你一个人高了,你拎得动么?”顾倚楼连连失笑摇头,无奈允声。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融入热闹的人群中。
      这一夜,风清梅香,月色溶溶,人影也成双……
      (终于有了进一步发展的小凤和小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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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夫人尚氏春花,金陵清凉县人氏,出身诗礼之门,精通琴棋书画。父早卒,家道中落。年十八,为清凉县令相中,欲纳为妾室。拒不允,寡母及幼弟双亡,尚氏乃嫁。大婚之日,会遇白慕天血洗清凉县衙,独留尚氏,尚氏乃无媒自奔之,沦为草寇。后白慕天从军报国,尚氏亦随之,不离不弃。少帝二年,白慕天官拜镇西大将军,尚氏封一品夫人。尚氏品行端庄,婉和柔顺,虽少时有瑕疵,终不掩瑜也,平帝十四年安卒,谥曰“忠顺”。——《绿营外史•忠顺夫人列传》
      主持人大吼大叫:啊啊啊啊,约会了,终于浪漫约会了,激动地拧手绢流鼻血中。请问小侯同学啊,有时候是不是觉得对小凤妹妹特别无奈,一点都不解风情,总是在最应该狗血唯美的浪漫时刻,啪的冒出一大堆振振有词的歪歪道理,让你哭笑不得,直想抽她。你要说实话哦,不要惧怕恶势力,不要屈服于某人淫威,有我们猕猴桃给你在背后撑腰。
      小凤剔牙翘腿说:啥叫风情?能当饭吃,能当钱花?我从来不搞那些没用的玩意儿。
      小侯得意洋洋道:风情万种的女人的确迷人,可是,不解风情的女人更、加、可、爱。——《实话实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二十章 梅城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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