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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思 。下 ...

  •   四
      每当韩矢志看着自己脸上的疤,想着自己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他都想,放弃算了,做个没有理想的对虾,在凡尘里,怀着不为人知的心事,默默看龙三度过快乐的一世算了,毕竟龙三是低配版的三太子呢!
      而他,是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丑陋的,武人。
      然命运不可抗。
      就算他是个没有梦想的虾子,对龙三只想远观不想亵玩,到底是因为龙三遇险他不得不救,而不可避免的来到了龙三身边。
      韩矢志想,既然那对狗男女的感情他左右不了,他自己又是个丑陋的武人,这辈子既然没有别的可能,他也就不管李四李五,朱氏狗氏了,他只守着龙三,毕竟这是最后的独一份儿,过了这一世,世上再无他的三太子,也再无他韩矢志了。
      他跟着龙三,逗狗走马撵兔子,摸鱼射雁听曲子,心里高兴地翻了天,龙三健谈,他心里翻江倒海,能说出来的,却只有寥寥几句。
      韩矢志恨自己的拙嘴笨舌,怕龙三厌弃了。
      可龙三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疯病,他张口结舌词不达意时,龙三只呼可爱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韩矢志郁闷地拿着树枝敲打水面。
      龙三不消停,乘他不注意,偷扯他蒙面的布巾——他早知这人流氓性情,那布巾的带子密密扎扎都编进了头发里,这一下虽只是扯歪了,但瞧龙三神色,也知他已窥得自己真容。
      一瞬间,韩矢志心生狠意,与其被龙三嫌弃见弃,不如与龙三共死——韩矢志眼疾手快,不容龙三对他的相貌发表评论,就扯着龙三,一起跌进了他们摸鱼的深潭。
      拽着龙三,往下沉,往下沉,可龙三会水,手脚扑腾着,要浮上去,两相僵持,韩矢志为难的,脸色难看了,龙三见状以为他是溺水,一边踩水,一边粗暴地撸起他的面巾,凑上来要给他渡气。
      寒凉的深潭里,韩矢志瞪着龙三失真的脸,两唇相触的瞬间,他含恨咬了一下龙三的唇,,龙三也一定看清了他的脸。
      他认命地放弃了,松开缠着龙三地手脚,独自沉了下去。
      沉得很低了,韩矢志能看见龙三在水里变形的脸,放大的,惶急的表情,四肢扑腾着,是要潜下来救他。
      从前他救龙三,这回换了龙三来救他,龙三一次一次,不知疲倦似的上浮下沉,像是救不到他,他也不独活似的。
      韩矢志不由自主地,浮上水面,漂地远些,龙三在水里寻不见他,浮上水面时着急痛哭,嘶声喊:“矢志,矢志!”
      终于发现他,龙三狗刨地游过来抱住他,即使他睁着一双眼,龙三还问:“矢志,你……你还活着吗?”眼泪混着水汽糊了一脸。
      在深潭边燃起火堆烤衣服,韩矢志面上的布巾已经除了,平时话不多,这时候更沉默的很,闷头往火堆里添柴火,龙三在一边喋喋不休:“以后你小子要远离水畔,刚才真是急死我了!”说着嘶了一声:“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跟别人嘴碰过嘴……”
      韩矢志可耻地脸红了一下,听龙三继续嘟哝:“老子是为了救你,又不是轻薄你,你咬老子干什么?”
      韩矢志:“……”
      “你最后怎么浮上来的?嗐,你到底会不会水?别是耍着我玩儿吧?”龙三的巴掌呼过来,轻轻落在他脸颊上:“生死也是开玩笑的?咦,你的脸怎么这么冷?冻着了?来,到哥哥温暖的怀抱里来!”他用力一扯,将韩矢志扯进怀里来,拿衣襟裹着: “哥哥这怀里暖不……哎哟!”
      猛不妨被韩矢志掀翻在地上,被压制着,韩矢志凶神恶煞,狠狠盯着他,眼里像有燃着的火苗,这样面对面,韩矢志一边脸颊上枫树叶一般大的青色印记落在龙三眼里,龙三伸手轻轻擦了擦:“像被人一巴掌打青了似的,疼不疼?”
      韩矢志眼里火苗似的,烧的正旺的情绪,噗得一声,骤然熄灭了,韩矢志放开了他,坐了回去。
      龙三还追问:“疼不疼?”
      “不疼。”
      就听龙三轻轻笑了:“你这个小倔样,怪可爱的!”半湿的头发被龙三轻轻拢着:“矢志,好男儿立足要凭本事,相貌不过天生,你有好本事,不必在意相貌,这布巾,咱们以后不带了吧!”他把晾在一边的布巾,丢进了火堆里。
      韩矢志抢救不及,气道:“你!”
      “我怎么啦?”龙三笑嘻嘻地:“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浓眉大眼,这样就好看的很,要是个姑娘家,我娶你回家也可,总好过朱氏,哼!”
      韩矢志心里叫嚣着一万句拆散他俩好成全自己的话,可作为这一世拙嘴笨舌的凡人,他只能含酸带醋地说:“朱氏貌美。”
      “貌美何用?心又不在我这里!再说,那也是传说,咱也没真见过,说不准朱家小姐是个麻子脸,哈哈哈!”
      “我……”韩矢志要毛遂自荐,舌头打结地,半天说不出来,龙三笑嘻嘻地:“我都不愁,你愁什么?不过娶妻而已,往后日子,还是咱们打猎跑马,快活畅意!”
      “快活畅意……”韩矢志不敢想这几个字。
      龙三为他的学舌,哈哈大笑。
      韩矢志就是这么改的主意。
      纵有一死,他也要快活地死,他成全李四和朱氏这一对儿,也成全自个儿。
      五
      八月十五这一日,是龙三的喜日子,龙三打清早起逢人就笑,脸都笑僵了,这会儿应酬宾客,他还东张西望地,陪他应酬的宾客扯他衣裳:“龙哥,别找了,韩矢志真没来,你说这人也真是的,今儿都不来,算什么兄弟!”
      龙三立刻护短:“他今日真有要事,非办不可的要事!”
      鬼知道韩矢志有什么要事!
      酒席散尽,龙三闷闷地,被人送进洞房,挑开盖头,但见新娘子粉脸含春,是比画里更生动鲜活三分的人,只是不知道对方紧张个什么劲,饮合卺酒时新娘子手抖得酒都撒出来。
      而后执手入账。
      执手——龙三忽的一顿,眼睛往新娘子脸上瞟了一圈,而后不动声色地,打发伺候的众人:“今日诸位辛苦,还请早歇,明日自有酬谢。”
      待人散尽,龙三捏着新娘的手粗声粗气:“衣裳扒了,验明真身!”
      新娘子:“……”
      龙三猛地揪着新娘子,逼他在角落里:“矢志诚不欺我,今日果然是有要事啊!你冒名顶替,朱氏又在何处?”
      龙三摸出了此人手上,舞刀弄棒磨出的,熟悉的茧子。
      此事说来话长,超出了红妆艳艳的新娘子韩矢志的答题范围,他惶急地欲抽回手,却被龙三攥地更紧了,韩矢志内心已演了一出因为手疼而梨花带雨扮可怜求原谅的大戏,但是生来属性让他无法发挥,只能沉默着,倔强地道:“你说过的!”
      “我,我说过什么了?”毕竟化妆神术,红烛隐掩,但看看韩矢志脸上三分倔强,七分凄哀,龙三要杀要打都狠不下去,去桌边端了半盏残茶,尽数泼在矢志脸上,撩起衣袖狠狠擦矢志脸上脂粉:“洗干尽了。你给好好说话!”
      矢志疼的蹙眉也不吱声,
      精雕细妆被擦得糊在一起,龙三看矢志蹙眉,他便也蹙着眉,审问他:“说!”
      矢志挫败的,叹口气,垂着眉眼:“你不懂,我是……为你……”
      龙三猝然后退,想被蛇咬了。
      这倒解了矢志之困,矢志自嘲地,坚定起来。外面已是雷声轰轰,他死来死去,这是第三回了,很镇定地道:“说来你不信,我是,是非分之想,我喜欢你的,很久很久了。”
      久到倘若追溯历史,都够说个三天三夜。但他的时间,连这一夜都不够。
      矢志强硬地重振精神:“顶替新娘,是我诓你,请你恕罪!”
      门外是他的刑场,但还有一身嫁衣,也曾与龙三拜天地入洞房,是几世不可求的福分,不枉了,他抱拳与龙三作别。
      九
      被人一把扯住,狠掼在床榻之上,但听对方话语也狠:“你纵走了小爷的新娘,自己还想溜,这是他娘的哪门子道理!”
      这一跤跌的矢志头晕眼花,迟滞地不知应对,龙三还沉着声,像审犯人:“你才说喜欢我,怎么转眼就溜?”
      矢志张嘴结舌。
      龙三气哼哼看着他:“我不喜欢你这张脸,看见就生气!”他这回拿衣袖沾了茶水,抹矢志脸上残妆,矢志自愧地躲避:“我的脸……”
      龙三下手重了:“脸怎么了,你这胭脂香粉味儿,熏死小爷了!”
      残妆褪尽,露出矢志本来面目:“这样才好!好好的男……咳,我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干这事儿,你送上门的,我就算下手重了,你也给我忍着。”他将矢志按在身下,手先从矢志领子里探进去,惊奇地眉毛挑:“还挺滑溜!”
      雷声轰地炸响,矢志自知这回自作孽不可活,翻身将龙三护在身下,龙三惶急地挣扎:“你丫干什么!给老子松手!”
      “我不是……”矢志忽然笑了,死在眼前,多说何益,他压制着龙三,意图亲吻,龙三生怕吃亏,死命挣扎,哗地一声,闷雷夹着劲风吹开了掩着的门,卷了进来,矢志只来得及骂一句他奶奶的。
      几世虾生轮回,好容易混到人在眼前,竟没来得及亲上一下!
      十
      “矢志,矢志……”试探的,玩味的,叫了许多遍,韩矢志才悠悠转醒过来,朦胧的,先看见他神识初具时,一见便倾心的模样。
      矢志浑身僵硬,欲伸展一下,先警觉自己是个虾身,后警觉自己是在一个盘子里!
      他不由想起了那句话——神识俱灭的虾,别人盘中的餐。
      三太子似被他逗地笑了:“你神识受损,需潜心修行才能成人形……矢志,凌霄殿上那题的解,正是你肯面对心中所想,才救了你我性命,此是蛇盘山鹰愁涧,观音命我在此等候取经人,那取经的师徒等在外面,还好你醒了,我正好与你作别。”
      三世轮回,竟然在最荒诞不羁的一次成了,来不及高兴,却又是别离,韩矢志正垂头丧气,忽然感到三太子靠近,立刻吓得屏气凝神,虽然虾子不过是别人盘中菜,但,生吃也不好。
      但三太子只耳语道:“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前尘旧事,原来他都记得了,矢志浑身涨红,结巴地:“可,可在下是只虾。”
      龙三还可肖想,三太子,他一只痴迷别人色相的蠢虾怎么消受得起!
      “是虾是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不过是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有情真。”说着,三太子忽然幻化,成了一只头生肉瘤,眼歪鼻斜的怪物。
      矢志触到三太子头上瘤子,他不觉可怕可憎,反觉着可爱,忽然就懂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唯有情真。
      “我送你。”
      三太子按住他:“不必,菩萨说你有慧根,好生修行,待我归来,再出门迎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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