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
楚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莱茵肯定能从她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但他不会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拆穿她。
现在的莱茵需要凝聚每一份战力，哪怕五年之后他变的非常陌生，他的心都冷硬了，但一个人分析利问题的思路是不会有大变化的。
“那么我们达成共识了。”楚临突然拥抱了莱茵一下，后者浑身僵硬，但没有推开她，“刚刚我们讲到哪里了？小姑娘不太适合重武器。”
？？？
赵萤火有点头大。
这是第四个关心她机甲组装的人了！她看看莱茵又看看楚临，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气氛奇怪。
“初步的图纸。”莱茵把一个数据包传输给楚临。
接收的时候楚临的民用光脑又卡了一下，她不得不在过载的信息里调整赵萤火的驾驶舱。
“为什么给我的都是近战武器？”赵萤火靠近楚临，沾沾救世主的灵光，也稍微远离一点散发冷气的莱茵教授。
“因为机甲的战场在宇宙的每个角落，热武器总有能量耗尽的时候，冷兵器耗能更少，能坚持更久。你见过哪个知名机甲驾驶者是从来没有用过冷兵器的？”尤其是在虫族的面前，那些虫子蜂拥而至，对比之下机甲只是一叶孤舟。
冷兵器的掌握程度，可能决定了个体的存活几率。
“我当初受训的时候，有一项基本功就是白刃战。”
赵萤火觉得楚临说什么都是对的。
站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人？
——这可是全宇宙的荣光！
你看莱茵教授这么毒舌的人，在楚临身边的时候都安静下来了。
赵萤火也在认真的思考楚临的话。
她竟然想到了一个反面例子：“我记得有一台机甲是以重武器闻名的……”
“封号白神，您在副本里，或许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你们的事迹都被写进书里面了。”
莱茵几乎要拧断手上的传输器。
有人在楚临的面前讨论楚临和爱丽丝，哪怕这个楚临只是冒牌货，还是让他感到了冒犯。
这个叫赵萤火人简直就是在他的雷区上长大的！
楚临有些意外赵萤火会提到白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联邦把英雄们写成传记丛书真的起到了推广的效果。赵萤火文化课成绩这么普通，都能举出一些机甲的例子。
“我们是被写在一本书里了吗？”
“不不不，您的书本编号是００１，完全是您个人的故事。”赵萤火紧张的澄清事实，她偷偷的看楚临，真的很难想象这么鲜活的一个人，竟然只是一段代码。
武器库的参数被楚临和莱茵嫁接在机甲上，两个人的动作纯属像是在星网购物。
一台机甲模型迅速的在他们的手下放大变小。
总有一种他们在玩模型的感觉。
设计系的学生不是应该苦大仇深的选择零件绘制图纸吗？
赵萤火甚至看到一些零件已经在流水线上开始加工。
法坦工厂的总控室里面岁月静好，但外面却突然地动山摇。
“虫族进来了？”莱茵和楚临配合的非常默契，他逐渐找到了当初做设计的感觉，这种程度的摇晃是不能拆掉法坦的，他百忙之中看了楚临一眼，随口问道。
“就几只。”楚临一脸认真的给赵萤火的输出器做最后的调整。“外面有两个学生看起来装备挺好，他们能应付的。”
她花了大力气欺骗城防弄了几只残缺的虫族进来，有的口器被砍，有的断腿还有腹部破洞的。
给学生练手，应该不是很难。
莱茵结束了赵萤火的机甲设计，他看了赵萤火一眼，嫌弃的说：“你机甲好了，去吧。”
什么去？去哪里？干什么？
赵萤火被莱茵一盯，突然背后一寒。
楚临轻轻拍了一下她肩膀，也说：“去试试。”
“……叫我去外面打虫族？”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可以试试新的机甲，你的同学也在外面，彼此可以有个照应，而且我在虫子的弱点上都标记了荧光色，没有思路的时候照着砍好了，不过机会难得，最好记忆一下标准答案。”
楚临说话认真又严肃，被她信任的看了一眼，再那么一分析，赵萤火都觉得自己可以了！
莱茵又觉得这个模式很熟悉。
他倒是没有看到过楚临真人和研究员的日常，但通过骨麦，他‘听’到过好多研究员和楚临搭话之后激动的样子。
还有，就算是在荒原之上，如此紧急的任务，偶尔转过走廊，听到研究员偶尔交谈几句，还人有说：利刃好帅！我要爱上她了之类话的人。
没有人当着莱茵说这些话。
所有人在看到楚临的时候总会很有倾诉的愿望，他们信任楚临，大段大段的对楚临表达感激和敬意。莱茵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研究员们总是敬畏的对着莱茵，只要莱茵不布置任务，那些人也可以一天不和莱茵沟通。
从某种意义上说，莱茵从很早的时候就熟悉那些敬畏的目光了。
“这届联邦学生水平比较差。”
等赵萤火被楚临忽悠走了，莱茵冷不防的评价了一句。
“新手碰到虫族的时候都会手忙脚乱一下的不是吗，等他们习惯了就好。”楚临又接过莱茵抛过来的另一个攻击型武器设计。
很多武器是早就投放在第一战线上使用过的，莱茵相当于把这些东西默写出来，再通过兵工厂制造。
不是所有进入游戏的联邦新生都能完美的驾驶机甲的。
稍微逊色一点就只能安排他们作为地面输出。等法雅进入巷战的时候，这种岗位就很有必要了。
没有提问，没有无聊的试探。
每个递出去的设计都被处理的很好，偶尔有用到新技术的时候，对方会卡壳一会儿，但也能前后推导出来，成长飞快，或者说，伪装的很好。
莱茵制作图纸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更加好奇这是何方神圣了，能把楚临扮演的如此逼真。
好像那个生命静止在五年前的楚临，她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
总控室外面冷风一吹，赵萤火稍微清醒了一些。
法坦的室外现在全部一片漆黑，所有的大型探照灯都关闭着，不知道暗处潜伏者的来自何方。
总控室外停着一台很眼熟的机甲。之前驾驶者还是她的同学，升空回来却变成了救世主。
名字是一样的，但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却截然不同。
很多机甲系的学生都有自己的目标，他们憧憬一个具体的机甲驾驶者。
但赵萤火不一样，她特别喜欢机甲本身，出生在魔法星球，对于机甲封号的了解不算很深。
比起那些能连高级机甲都如数家珍的同学，她只能说出很少的几个封号的名字。
眠龙很安静的停在总控室外的空地上，静止的姿势仿佛在拱卫总控室。
赵萤火经过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伸手，莹绿色的点点光芒从她的掌心慢慢升起，一点点的升高，环绕在眠龙的身边。
那台机甲休眠中，翅膀收敛，看起来有些慈悲。
在那双收敛起来的翅膀末端有液体一点点的滴落，地面上积攒了一摊褐色的不明粘液。
赵萤火有些好奇的让光源汇聚到地面上。
她看到一块碎片——虫族的碎片，有什么东西随着飘忽不定的莹绿色光芒动着，然后赵萤火看清楚了，那是一片带着虫族复眼的碎肢。
惊声尖叫压抑在喉咙里，赵萤火头也不回的往另一端的流水线跑去。
“趁现在有条件，你不去清洗一下眠龙吗？”莱茵看了一眼总控室的某个屏幕，赵萤火那点微弱的魔法输出非常无趣，莱茵的重点集中在那台有点包浆的机甲上。
“不去了。”楚临有些疲惫的席地而坐，守城战对于她的体能是个巨大的挑战：“空中战场已经有刺星集结了，洗了也是浪费时间。”
刺星的□□组织比刺芒更丰富，一般的机甲涂层沾上，很难洗掉。恶心是恶心了一点，但一尘不染的机甲实际上只出现在联邦的宣传片里。
－－－
赵萤火进入驾驶舱的时候，心跳的飞快。
她几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升舱。
——担心虫族会从什么角落的出来，比起亲眼看到救世主所说的练习对象，那种不确定的恐惧更加让人焦虑。
韦恩和伊恩带着一群小队的队员往法坦的内部走。
除去门口有大型的探照灯之外，工厂的内部完全静悄悄的。
B助教紧张的要命，但带头的两个少年平稳的操控机甲，时不时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好像他们是过来郊游的。
真不愧是封号机甲的孩子啊！
紫色的天空中突然掉落了什么东西下来，落在了距离他们几公里外的某条流水线附近。这点距离对于机甲来说不算什么。
不等B助教劝说什么谋定后动，两个学生已经冲了上去。
他们之前狩猎机甲非常成功，在小团体里面已经聚拢了可怕的威信。剩下的同学看到他们冲刺，也迅速的冲向冲动的来源，呼啦啦一片机甲撤走，平地上只剩下Ｂ助教孤零零的一个。
他愁眉苦脸的跺跺脚，也追了上去。
此时的兵工厂里还有莱茵挑选出来的一些学生。
几百人当中不可能每个人驾驶机甲和虫族巷战。表现比较差的学生到时候会被建议脱离机甲，操纵一些地面的防御程序保全自身，顺便火力掩护驾驶水平优秀的同学。
被莱茵留下来的不过三五个。
他们在等流水线上的改造机甲完成最后工序，同时在频道里讨论讨论天空中正在发生的战斗，辨认一切可能认识的封号。
异动发生的时候，他们冲向源头前还要登陆驾驶舱，赶到就慢了一些。
——震动的源头，尘土飞扬。
铺满整个法坦的金属地面完全被破坏，露出了法雅城市特有的红色土壤。
先赶到的学生打了个照面，斜眼看了下自己的同学机甲都有了什么变化，当灰尘散开，三只破破烂烂的虫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些虫子是怎么出现在城市里的！”
“你们快看这些虫子外壳，虫族一直是这样的吗？”一个开着热敏的学生有了新的发现，这几只狰狞恐怖的虫族身上有深浅不一的红色标记。
这几只虫族不知道怎么长的，好像天生就把弱的都标记在身上了
其他同学依照提示打开了热敏，虫族头部附近还有个箭头指出了特定的攻击范围。
“莱茵教授有点凶残啊，不愧是他，竟然上来就让我们打虫族练手。”学生们三言两语摸清了教授的意图，
“只是这个程度你们就觉得厉害了！”韦恩冷笑了一声，他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虫族。
那个时候柯林斯在偏远的星球做教官，他的妈妈是自由职业者，只要在星网覆盖的范围内就可以办公。
为了去探望远在异乡的父亲，妈妈带着他乘坐了星际交通。
韦恩第一次透过厚重的飞船玻璃，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宇宙。
十几天的飞行中，他几乎爱上了每天扒在窗玻璃上看星球的这项运动。
第二十天是时候，飞船靠在了一颗星球等待补给。
港口的搬运履带传送物资，各种机器人排列飞行，形形色色的外星人肤色外观迥异，有些对于韦恩来说审美甚至有些灾难。
虫族就是在这个普通的一天降临了这个星际港口。
韦恩看到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港口，好像天空中的一片人造云，但即使他那个时候是个很小的孩子，也知道这种星港是没有云朵的，他和其他人一起抬头看去。
一只虫族已经率先着陆。像是困在小孩子积木城堡里面的蟑螂，虫子横冲直撞，对于建筑有一定的破坏，但更可怕的是他对智慧生命的无差别攻击。
韦恩亲眼看着一个外星人被虫族的口器刺穿，他的胸口破了个大洞。
确认猎物无法活动之后，那只虫子就迅速的甩掉那个还活着的外星人，攻击其他逃亡的人。
隔着飞船的玻璃，韦恩都能够看到那个外星人捂着胸口，止不住血，不断呼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慢动作，外星人被抛向空中，他身上蓝色的血液抛洒，然后落在地上，不动了。
韦恩对周围的观感突然模糊了起来。人群的尖叫奔跑，大家的交流和争执都编程没有意义的噪音。
韦恩的妈妈在这个时候冲进的房间，她抱起儿子，冲出了飞船。
然后是随着人流奔跑逃亡，没有武装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些虫族。
港口的防御程序启动了，但这颗星球的防御程序很薄弱，那些声势浩大的激光有时候要瞄准一只虫子很久，才能在它的外壳上打出一个孔洞。
但只要不命中虫族的致命点那些虫族甚至感觉不到痛苦，他们被激怒，反而更加活跃。
港口的民用机甲自发的组织起来，那是一些奔跑动作都显得僵硬的机甲。驾驶者可能是机甲爱好者、学生，——所有的身份都有可能，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种族，来自哪里。
你不知道在机甲里的驾驶者以什么样的心态决定站出来，他们都可以用机甲来逃跑，这样的生还几率会很高，但在面对虫族的时候，几乎所有有一搏之力的智慧种族都会选择面对。
他们前赴后继的为逃亡的乘客组成了一条生命通道。
但这样的抵挡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还有谁会来吗，还有谁能够拯救他们吗。
乘客们彼此安慰，说联邦的救援很快就会来，但他们也知道这个时期被虫族骚扰的星球太多了，他们这样的程度就战局来说远远算不上严重。
楚临这个时候出现了，不是神兵天降，没有一个特别耀眼的登场。她好像就是努力抵挡虫族的机甲当中的一员，她没有用什么热武器，但每次动手，就能击杀一个虫族。把柄银色的金属剑被运用出了流水一般的生命感。
楚临挡在了虫族和撤退的民众之间，她明明应该被聚集而来的虫族淹没，但实际是，她只一个人守在那里，没有一只虫子能活着冲向人群。
韦恩永远会记得那个瞬间，他在几台庞大的机甲当中注意到楚临，从此就无法移开眼睛。
撤退的掩护也很快变成了楚临的个人表演，虫族之前如何狰狞可怕，在楚临的机甲之下就若何的不堪一击。
慢慢的，那种让人绝望的气氛就减弱了。
攻击港口虫子一只只变少，最后一只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击穿。
那个时候楚临还不是封号，她花了点时间耐心的给还能动弹的虫族补刀，组织港口喷洒防治虫族疾病的消毒剂，等到确认不会有虫族再从天而降，她就从机甲里登出了。
港口响起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人们错愕发现从领头的机甲里走出来的是个年轻的长发姑娘，她穿着白色的作战服，不是什么彪形大汉星眉剑目，但那双眼睛很亮。
人们也才看清楚创造奇迹的这台机甲——不是什么名震宇宙的封号，只是一台破破烂，外壳坑坑洼洼的机甲。
甚至于这台机甲的外接武器在制动停止的时候，还从机甲上‘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那台沾满虫族粘液又饱经风霜战损无数的机甲。
驾驶者不太好意思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机甲，她被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抬到了空中。
其他的驾驶者们也被抬起来了，受伤的人接受机器人的救助，分散的人流汇聚到一起，无数的种族肤色欢呼雀跃。
有个好事的大叔把一心想看楚临的韦恩举过了头顶。
“年纪这么小就想看漂亮姐姐了。来，叔叔把你举高了看！”于是韦恩格外幸运的看到了人海之上的景象，他的视角与被高高举起的楚临齐平。
小姐姐太好看了。
他以后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那一天结束的时候，留在港口的人们自发的给楚临清洗干净了机甲。
而楚临和其他驾驶者们席地而坐，交流着驾驶机甲的技巧。
“给我面子你就带走我机甲一条胳膊，两条也行，别客气。我看出来了，你只要能用上好的机甲就能杀死更多的虫族！真的！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封号的！”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是驾驶机甲抵御虫族的一员，他特别热切的推销自己的机甲。
那些驾驶者们都笑起来了，楚临也笑的很开心。
那一天过去很久了。
哪怕楚临是他爸爸的训练生，韦恩也没有再看到她。
他只是被楚临拯救的千万人当中的一个。
落地的虫族慢慢的缓了过来。
这几只成长方向不同的刺芒伤口的组织液慢慢停止了渗漏。虫族就是这样，只要不受致命伤，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学生们并没有无聊到看着虫族复苏。
他们中的大部分精神力觉醒的时候，虫族已经绝迹宇宙，听着虫子的故事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可怕之处。
同一时间，四五支兑换出来的热武器瞄准了三只刺芒不同的弱点。
——两发落在了空地上，尘土无数。
——两发落在虫子的硬壳上，而通过预判命中虫族的那个学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虫子咬掉了右手。
“啊！！！救命！”哭喊声从公共频道里响起。
凄厉的声音伴随着视觉上丢失手臂的同学，让剩下的学生下意识的后退。
索性被咬掉的并不是真实的手臂，只是那个学生的机甲幻痛。但疼痛如此真实又剧烈，在副本里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各种压力一瞬间冲击上来，那个受伤的学生崩溃的大叫。
刺芒彻底复苏，它们仰头看向空中的人造照明，紫色的天幕外是奋战的不休的机甲。
虫族愈发密集，黑压压的虫子当中能看见五颜六色的微光，那些光里最闪亮的——就是利刃。
但这三只虫子被人砍掉了进化出来的翅膀，他们呼唤同类，却不会有结果。
韦恩回过神，冲向了刺芒。
他的目标是刺芒的头部，他要还原是楚临最常用的攻击刺芒的手法，那个动作很考验临场的应变能力，是要驾驶者在虫族的口器上找到唯一薄弱的几厘米。这在双方都是动态的情况下，几乎是依靠本能。
“这个莽夫！”伊恩很头痛的看着韦恩。
同有封号家长，两个人发展方向不同，在家长眼里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但其实私底下并没有那么针尖麦芒。
反而是柯林斯和爱丽丝之间隶属于两个集团，多少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韦恩崇拜楚临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具体表现只要联邦再版楚临传，哪怕文字内容没有更改，只是换了封面插图，也值得韦恩花光他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购买收藏。
或者说，韦恩零花钱少就是因为柯林斯不能容忍自己儿子的痴汉行为吧。
其次，就是韦恩反反复复的锻炼这种临战战技。
韦恩对于那种轻描淡写击杀对手的动作有着可怕的执着。
他反反复复的训练险而又险的动作，从最开始的浮夸到慢慢找到些许诀窍——简而言之就是能打败对手了！结果上是好的，但似乎动态上更靠近一击必杀这种形容。
伊恩也冲了上去。
万一韦恩翻车，至少别让他和虫族同归于尽吧。
韦恩第一次如此接近虫族，这个距离之下，探测器械没有了必要，甚至完整庞大的虫族在感官上也小时了，只有虫子弱点的那块被无限放大了。
韦恩盯着虫族的口器，握紧了手上的双刃剑。
虫族的口器弹出，韦恩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速度比韦恩预想的要快太多了。他完全本能的砍了下去，这套动作从来没有这么顺利流畅过！
韦恩能想象出自己第三视角下行云流水的操作。
双刃剑碰到了虫族的口器。反馈回来的触感并不是柔软的，他感到了阻力。
韦恩心里一跳，他迅速的后撤，却和想要救援他的伊恩撞在了一起。
两台机甲重心不稳的后仰，其实只是很短暂的失去了平衡。
伊恩心脏都快停跳了，他下意识的抬手发出一个掌心炮。
训练开始以来，他有一大半的积分都用在完善这个掌心炮上了。
设计稿是莱茵提供的——当代最杰出的机甲设计者当之无愧。
这些年来莱茵对外几无产出，只是为爱丽丝提供了几个部件的设计。
这个自设武器耗费积分巨大，但和默认的商城兑换不在同一个杀伤级别上。
一炮下去，那只刺芒的半个头部被打穿，黏腻的组织液溅了韦恩和伊恩一机甲。
等于是暴力的击穿了虫子藏好的弱点。
韦恩和伊恩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的机甲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那种志得意满的情感也像是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
一个苦练多年的战技惨烈翻车。
一个是毫无技术含量，最后靠武器碾压杀死虫族。
相比之下，他们的同学们反而更加努力，也更加接近成功。
三五个学生找到了攻击的节奏，他们把虫族圈定在一个打的范围里，其中一个发出声响引诱，余下的学生就抓住机会对准一个虫族的弱点用有限的热武器损耗。
乍一看有点菜，但几台白班机也没有产生战损。瞄准的过程里，几个学生慢慢的找到了感觉。其中一个迈入了战圈，在热武器的掩护下，白板机甲扎扎实实的砍下，命中了一个标记的虫族弱点。
虫族剧烈的扭动挣扎。
因为初次动手，白板机甲下手的时候比较犹豫，他的武器被弹开，但他的战斗节奏委实不错，成功预判并且避开了虫族的撕咬。
那台白板机甲跳出战圈，他的成功鼓舞了余下的同学。
公共频道里能听到他给那些学生传授经验的声音。
“不要太紧张，下手的时候要果断，同时考虑好后路，只要不那么害怕了，一次不行总能有下一次下手的机会。”声音是雀跃的，“你们也试试看啊，不要浪费这个教具，但也不要担心打坏掉虫子，真的！下死手也不一定能砍死！但一定特别解压！”
“啊啊啊啊拼了！”另一台机甲驾驶者怒吼着冲向虫族。
他的准头略微偏差了一点，但很英勇的在一个落点上连续击打了三下，第三下的时候也打中了一个弱点，打出了裂纹。
“我觉得那几只虫子挺难受的。”楚临听着频道里学生鬼哭狼嚎又热血沸腾的声音，听着就觉得那只虫子很痛。
楚临都能想到外面空地上到处是粘液的样子了。
这可能会是有史以来第一只因为组织液流干而死掉的虫子了。
莱茵已经接手了所有学生频道的通讯，以他为中心组成的联大枢纽，独立于法雅城市的城防。莱茵一直不停的在升级法坦的武装，这里会慢慢的固若金汤，最终成为整个法雅之城最后留存的净土。
他们要一起等待天亮的时刻，要带学生离开这个副本。
楚临看了莱茵一会儿，她在看他的侧脸。
莱茵进入游戏的时候一定非常仓促，他没有给自己做个修容调整下肤色之类的。线下楚临看到的莱茵是什么样的，这里的莱茵就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楚临也没有见过莱茵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本《莱茵传》封面上的莱茵就是这么苦大仇深，他现在也是。
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
楚临想象了一下襁褓里的莱茵软萌的样子，但她更快脑补出来的是莱茵现在的这张脸出现在婴儿身上。
画面有点猎奇，楚临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这么空吗？”
“我要养精蓄锐。”楚临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是被指派进入副本的教授吗？我注意到的这次进来了三个助教，三个老师，教授算上你却有四个。”
这确实是很让楚临迷惑的地方。
她无法忘记职工入场的提示音，有一个单独的‘滴’一声。
那应该是莱茵。
“我是来收拾残局的。”莱茵皱眉，但还是回答了楚临的问题，“你暂时不用担心总控有人关注我们，联大的服务器要支撑起完整的副本非常勉强，他们应该会舍弃监控系统，把资源留给游戏的运行。也就是说，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记录。”
“这是什么意思？”
楚临其实有一瞬间反向怀疑莱茵是否是外面的那个莱茵，但现在她却在莱茵的身上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这样的互相试探的环境，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暗星训练营，那个教导她机甲设计的男人，那真是很久之前的莱茵了。
莱茵点了点某个屏幕里的画面。
“看到韦恩了吗？他花了大把的时间想要学习利刃的战斗风格，他想要追求那种轻机甲的一击必杀。柯林斯被他气的跳脚。因为韦恩的方向错了，所以练了这么久，看起来还是像玉石俱焚。”
花费大量的时间模仿别人，总会忘记找到真正的自己。
“今年联邦大三有个叫张一一学生也是这样，她从入学开始就执着于追寻绯红的脚步。柯林斯授意助教斩首她，把她放到普通班里，结果几年过去，她还是没有想通。”
“我最近总是遇到各种各样叫楚临的人，但我知道幸运从来不曾眷顾我。”
四下无旁人，楚临嗅到一点摊牌的预兆。
就和当初莱茵希望她去救下爱丽丝的那天一样，不是言语上的雷同，而是那种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孤注一掷。
楚临对于那次营救并不后悔，哪怕她看到莱茵的传记，知道莱茵让她营救的其实是他青梅竹马，楚临也没有感觉太过愤怒。
事实上那次才真正打开了楚临对于外界认知的大门。
苦难是一种捷径，带领她更快的够到自己的理想。
楚临没怎么见过爱丽丝驾驶机甲的样子，当时她赶到的时候，资历尚浅，加上带着队友背负压力，就算有绯红掠阵，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那是她的第一战。
也是第一次违背命令。
当楚临登出机甲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爱丽丝。她沐浴着邻近星系恒星的自然光，漫山遍野虫族的尸体和战斗留下的坑坑洼洼，但也有不知名的野花开着漂亮的花，楚临最喜欢的紫色放眼都是。
当初，莱茵孤注一掷的背叛了黑金。
现在，莱茵对她说：“你是黑金的人。”
什么？
莱茵用的判断句，斩钉截铁。
楚临的脸上一片空白。
“我和黑金打了很多年交道了，他们把我视为危险人物。你的高层对我有不同的意见，有人猜是我和他们作对，有人觉得真正的莱茵已经死了。你们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把我推上悬赏，还有这次劫持副本，学生不是你们的首要目标吧？明里暗里，筛选出谁在和你们作对才是第一任务。”
楚临的神色渐渐的严肃了起来。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一下子撕开了她复苏之后没有刻意挖掘的细节。
但只要听到了，她那该死的好奇心还是督促她要探寻到底的。
“你承认是你做的？你一直在和黑金作对？”楚临小心的套话。
“这支撑我活到现在。”
“对黑金的恨？”
莱茵沉默。
他就是这种关键时刻要沉默留白的风格。
但关键信息都全了，楚临就自己补充了一下，拼凑出了事情的发展顺序。
这和楚临想的很不一样。
她没有立刻说话，又停下来仔细的想了想，才谨慎的开口：“这听起来很玄幻……”
她隐去了自己线下的具体身份，认真给莱茵讲了她死而复生的事情。
“很不错的故事。”莱茵被气笑了。
他也没有指望这个黑金的线人会直接跳出来承认自己表白身份，那些愚蠢行为只有联邦宣传片里才会这么排。
死不悔改才是黑金本色。
如果他不是遇到了楚临，他现在还是黑金。
人人皆是黑金。——这是这个组织可怕的地方。
这个线人看来心理素质不错，就是编故事的水平有待提高。
“至少在这个副本里，我是楚临。”
——莱茵不相信，楚临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定要说她和莱茵有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其实是没有的。
暗星时期的通讯不能保证莱茵没有报备黑金，后来荒原上的通讯又都被联邦记录在案。
以莱茵现在的认知，说什么都不能证明楚临就是楚临。
“也可以。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等这里的一切结束，我保证你会得偿所愿。”
黑金的愿望莫过于那个总是和他们作对的人能够永远死去。
这也是莱茵进入副本的理由。
他听到了楚临留给他的那些话，这让他回到了当初的那片荒原，已经离开的人不再回来。他要去找楚临了，这个副本给了他一个借口，尽可能的拯救那些还有无限可能的学生，他也可以死在挽挽救其他人生命的路上，那是和楚临一样的路。
莱茵觉得这个答卷会比五年前稍微好看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