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系统病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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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雯，一杯摩卡。” 坐在修长的高脚雕花椅上，正与古象形文字奋斗的男孩头也不抬的命令。
“是，少爷。”隐晦角落的身影温顺答道，无声的走入隔间的小茶水屋。
不一会儿，散发着浓郁的咖啡、诱人的热巧克力和温纯牛奶三种香气的饮料出现在男孩手边，颜色和旧檀木的桌面一样浓烈。
眼睛仍定在书上，男孩端起宽杯抿了一口，“配制比例真是完美的死板啊，ne，艾雯？”
如往常一样，对不是命令的语句，少女是没有反应的。男孩撇撇嘴，习惯了这种肃寂，继续专心研究一个个形状如蚂蚁爬出来的文字。嘿，罗力亚遗迹吗？那么悠久的历史文明，里面会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好玩应吧。
男孩思绪不由的飘荡，飞出死气沉沉的城堡，寻找自由和刺激的痕迹。沉思中的他双眸幽沉，如深海的漩涡般一片漆黑。
乌云密布，又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少女静静伫立男孩身后，无神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书一页页翻去。时间在他们周围与他们一样沉默。
随着晨曦的到来，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一缕难得的阳光穿过密林，照在阴山中的城堡上，稍稍驱散了久雨后的霉味，男孩读完最后一页，合上厚重的书交给女孩，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不会来了，”男孩凝望着幼阳总结道，“走艾雯，我们去吃早餐吧。”唤上少女，他迈出图书馆，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南翼走去。其实他知道，即使他不叫，少女也一定会如影随形，因为她是那个人在他身边安插的机器。一个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机器。除了不吃不喝和没有自我思想外，艾雯有血有肉有心跳，她是目前为止，那个人造出来的最好的管家了。
其实男孩极其反感被当犯人一样的监视，在艾雯之前他曾损毁过三架机器人。但这些小破坏并没有让他摆脱它们，那个人只是孜孜不倦地创作了更多的备用品。最终男孩停止了无谓的反抗，挑了艾雯当他的长期陪伴者。两岁半，他便学会了把情绪藏进心里。
终有一天他会亲手结束那个‘他’的生命。那个无名无姓，只被称为Count的吸血鬼。
滴答，滴答。
这是雨水落在泥土上的声响，也是血液滴在石板上的音符。
记忆中尖牙陷进脖颈的画面浮现在脑海，男孩厌恶的停止发呆。知道画面只是声音给他的错觉，他撩开眼前黑色的碎发望出窗外。不会是又要下了吧，男孩想，十二万分不喜欢那男人会来城堡的这个可能。不过愈来愈亮的曙光中，他没找到一丝雨。
声音来自哪里？男孩疑惑的转头，不期然的对上一双湿气迷蒙的紫瞳。
呆板的机器艾雯，竟在眺望挂在山头的彩虹。两道浅浅的褶子印上眉心，男孩煞风景地思考少女的系统是不是出错了。
倏地，透明的液体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沿着柔和的轮廓流下，碎在黑底白纹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在哭？
凝视少女被泪水点亮的眼，男孩心里由然升起种她不是机器的感觉。嗯，事情变得有趣了，男孩乐。如果她不是机器，那么能骗过那个人的她，演技已纯熟到可瞒天过海了。反之，如果是芯片短路或受损了，已那人对艾雯的喜爱程度来看，定会花大精力来修复她。这样一来，那人给他的注意力会少很多，也正好他喘口气，归拢一下他的秘划。
说实话，不过一个寿命十多年的克隆体，外加一块不太值钱的小钛片，在乎那么多干嘛？从某些方面来讲，那人执着的多余。
男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少女，殊不知在少女的体内，奇迹正在发生。
***
宣梦恒的生命在她十七岁那年结束，死于囊性纤维化（Cystic Fibrosis），一种致死的隐性遗传疾病。简单来说，是身体长期分泌过多的粘液，阻塞了肺和身体内外分泌腺，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而死。
对同病症患者来说她走的算早的，医生说那是意志不够坚定，自己放弃了自己。记得得到我活不长久的消息后，荏弱的母亲昏迷了两天，而一向坚毅如铁打的父亲头一次红了眼睛。
一直到最后我都没告诉他们，我从十二岁起就不再按时吃药、打胰酶或认真的做拍胸了。很小时我被诊断有CF的时候，他们就日日小心翼翼，跟我相处像是在履薄冰。他们不想逼得太紧，使我自卑，于是他们认为我足够懂事后，便把吃药和拍胸这些事情交给我自己全权处理。十二岁，我的确懂事了，能从自己的每次咳嗽每声呻吟，察觉出他们的怜惜和担忧。
十三岁我缀学了。得了CF的孩子发育比其他人慢，虽差别不是很多，但加上父母安排的左一个治疗右一个偏方，常常缺课的我，很明显是带有麻烦的病，小朋友们都疏远我，于是父母再次很体贴的让我在家自学了。
真的，他们在我身上花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和金钱。他们本来可以再生一个健康宝宝的（双亲都有CF隐性基因的情况下，孩子得CF的概率才是四分之一），但他们没有，原因仍是我。
我这一世，只会做两件事-给父母添加负担和索取他们无限的付出。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太多的爱也是会累的。我这个根本无法回报他们的累赘，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离开他们。
我想过自杀，可那会让他们更加自责。所以，自然而然的病逝是最好的办法。
“爸，妈，我走后请不要送我眼泪，也不要送我花，只要你们能再生一个宝宝或好几个宝宝，在我的忌日抱他们来看我，那会是最好的礼物。”
这是我简短的遗言。看吧，连死我都在索取，都在要求。
这一世，他们活的好累。然天天看着他们故作欢喜欣慰的笑脸，我活的更累。
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和儒弱吧。如果有来世，我会把你们给我的爱，报给更需要它的人。
***
低头看见自己比前世长出不少的腿，我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曾经那些深埋心底的，不敢面对的片段在眼前串联，像告别般播放了最后一遍。前世不敢宣泄的泪水肆意坠落，我抬头凝视远方的朝阳，等待堆积了十七年的眼泪流干。山涧中逐渐消散的晨雾，轻盈的仿佛我此刻的心情。
感谢神的恩典，给予我重来的机会。
多年后我蜷缩在荒地的坑洼里，回想当初和他相见，轻笑那画面真的比周日八点档的剧情还要梦幻。
传说中，神话里，远在天边的五彩霓虹旁，绿野仙踪的古堡中，少女回首，见了高贵出众的翩翩男主角第一面，被他阳光下镶了金边的俊美脸庞和闪着锋芒的眼眸所吸引，呆滞的看着他伸手耙过黑发，对她粲然一笑，星烯生辉。
多么浪漫的first sight. 如果男孩身高不只有少女的一半，如果他眼里的光不是狡狯算计而是一见钟情，如果他给她的第一个问候不是“艾雯”的话，这一切会是那样完美。
可惜‘如果’是世上最没意义的词汇。完美的偶像剧注定不会发生在这个迥异的世界里。
男孩的那一声“艾雯”，唤醒了这具身体的本能，嵌在大脑里的芯片重新启动，电流激过我的四肢，Data像电钻一样钻进我的思想，逼着我接收所有属于艾雯的记忆。
那些记忆全都属于那个男孩，库洛洛.路西法。
Data超乎我想象的庞大，库洛洛生活中的每一天每一秒，每个微小的细节都被艾雯一丝不苟的存起。但震撼我的不是memory里的库洛洛，而是艾雯。
雷雨交加的夜晚，库洛洛鹤立阳台的铁栏扶手上，透过窗户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凝视女人脖子上慢慢干枯的两个血洞，和父亲因满足而由黑转金的眼仁，库洛洛眼底燃起地狱之火。如果那时Count对库洛洛母亲的鲜血少了哪怕一点的迷醉，他都会察觉到男孩那如狼般冰冷的杀气，那种锁定猎物就誓不罢休的决绝。
Count没有，艾雯却察觉了。
这便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Count因为‘进食‘没有发现男孩，而男孩因为恸怒而没有发现艾雯。可是艾雯，为什么你没有把这段录像传给你的主人？没有思想的你，是如何懂得担忧，将库洛洛的这段故事封印成秘密的？
我好想知道，系统病毒到底是我宣梦恒还是你艾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系统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