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往人鱼岛的第二日 ...
-
妖精本应是一种随性而至的生物，他们的行事准则皆为乐趣服务。
我也听说过异闻带那群家伙的“壮举”，但我自认为我们泛人类史的妖精不会那么离谱。（注1）
至少我们圣剑好好造了，也顺利地完成了“亚瑟王”的历史。
但说真的，要求一个妖精伪装成合格的人类，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一点。
……
“薇薇安，你同琴酒也这样说过吗？”
我脚步一顿，诧异地回过身看着他。
夕阳的昏光透过安室透的身影铺洒在我的脸上，又将他的脸埋藏于阴影中看不真切。
幽光自眼底划过，可他的内心一片空白，且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张白纸。
我没有办法从这张白纸上读出任何的想法，他似乎是真切又单纯地提出这个问题，并想获取答案。
于是我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随后回答了他的问题：“不会哦，琴酒的话是不会这样的。”
只见安室透拉扯出一个平淡的笑容，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也算是第一次合作吧，先前并不清楚你的工作风格是如何的，也不知道你和别人合作是否会这样。那我就要问了，为什么琴酒那儿你就能规规矩矩按照计划来，可到了这里却要主动破坏计划呢？”
我似乎能够理解他的意图了，可归根结底要求妖精懂人心也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些。
“你在不满。”我迈开腿往前一步落至他的面前，“先不管这项计划是否会被破坏，但你已经笃定了我以后会主动打破计划的可能性，所以你在不满。你是意图把火苗掐灭吗？波本。”
我望着他那对紫灰色的眼眸，冷下脸来的安室透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危险魅力，可这点皮囊对于妖精来说不足挂齿。
“是啊，我是挺不满的。”他双手插兜伫立在原地，“任谁碰到了差别待遇还被肆无忌惮地破坏自己精心的计划都会不满吧。”
先不提你是否遭到了差别待遇，至少这个“精心计划”我是不认的。
不过现在并不能提起这个话题。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那这是我的错。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Plan B和Plan C都能引领我们抵达那个终点的话，破坏了Plan A又如何呢？”
只听安室透嗤笑了一声：“那要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了。”
“所以你认为现在破坏Plan A是有风险的。”我笃定道。
“先不提有没有风险。”安室透的声音变得锐利，他随即抛出的问题犹如一把尖刺扎入了致命点，“既然Plan A能够顺利达成目标，你为什么要主动破坏呢？薇薇安，你在渴望些什么呢？”
是啊，我在渴望些什么呢？
我在渴望乱序带来的戏剧和愉悦吗？还是在渴望被破坏的秩序者产生的癫狂呢？
一时之间，享受乐趣的妖精也为此而犯了难。
……
重新迈开步伐的我们在沉默不语中又回到了先前那种“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
随性的妖精并不会因此被困在烦愁的荆棘中，只是这个问题被我暂时压在了心底，等待不知何时的重见天日。
走过岛袋家院墙外那条僻静的小道，重回大路的时候，安室透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拽的回头看他，只见他眼神略微闪烁，最终面颊上的冰冷消失不见，他似乎从危险神秘的波本又变回了那个温和但有棱有角的安室透。
“抱歉，薇薇安。刚才是我有点着急了。”安室透的话语随着脚步从草地踏上石板而响起，要是不知道刚才的针锋相对，他此时如沐春风的语气的确能很好地安慰我扑通扑通的小心灵。只是这么说着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歉意，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令人并不觉得虚假但又不觉得过于热切。
“没有关系，我也有问题。”脚步没有停顿，我朝着他的方向一步跨去，走到他的面前，仰着脑袋看着他，任由浅栗色的长发顺势落下。
眉眼温温柔柔，笑容却完美复刻了安室透：“透君的话，是不用对我说道歉的。”
至少在我对你的兴趣消减至无前，你任何的冒犯我都会选择原谅。
安室透并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他的心思像一张白纸被渐渐铺洒上了各式的染料又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他的微笑在听见了我的话语后逐渐加深，但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我转过身，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宛若蝴蝶振翅。天蓝色的眼眸转而变得有些幽深，可在昏暗的夜色下并没有特别明显，此时正灼灼地望着安室透：“刚才也是因为我耽搁了一些时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应该需要赶往庆典现场了。”这么说着，便挽上了安室透伸出来的臂弯。
因为小岛整体而言不是很大，所以庆典举办的地方也不是很远，然而岛袋家的位置在庆典广场的后方，从外绕行的话还需要耗费一段时间。
好在我们刚才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此时就算是悠哉地走到庆典现场，时间也依旧绰绰有余。
人鱼岛上环境优美，大部分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地貌。即便是在已经开发的地带，高大树木构成的小片树林也依然挺立于道路两旁。
保持着挽着对方臂弯的姿势，我踩着随性的步伐向目的地走着，偶尔看见一些有趣的人鱼地砖也会故意跃过，带着安室透的步子也越发地凌乱起来。发尾在腰后左右摇摆着，过了半晌才继续开口同安室透搭话：“说起来，这个小镇里人鱼的元素还真是多啊。”
“是啊，的确很多，在码头还有专门的贩卖商店。”安室透接受了这个台阶，继续了这个话题，“里面有一些小饰品和当地特色的食品都是做成了美人鱼的模样。”
“拿来做伴手礼倒也不错。”闲聊的话并没就此结束，“不过要寄去美国的话就得花一大笔运费啊，国际运费也太贵了。”
“美国？”安室透装作不经意地提问，“是给哪些同事吗？”
同事这个词说出来也真是惹人发笑，我们又不算什么正规公司。
“是啊。”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是给雪莉哦。”
这是我第二次在他面前提起雪莉的名字，因此加入组织后便对洋酒很有研究的安室透很适时地上了钩。
“我听你提起过好几次‘雪莉’了，想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呢。”他表现得仿佛是一位吃醋的男友。
“是她，不是他哦。”我调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腰，而安室透又笑着躲开了，落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而这样的小情侣在庆典上比比皆是。
“原来是一位女性，那的确是我的不是。不过能入薇薇安你的眼，想必她的能力也是很优秀吧。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认识一下。”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笑着说道，“雪莉可是研究组的一员大将，深受上面器重呢，就连我也不常有机会见到她。”
没机会是假，但雪莉工作繁忙是真，三天有两天都住在研究室里，导致和她同宿舍的我几乎见不到她的人影。
我并不觉得这其实是雪莉在躲我。
安室透默默记下了“雪莉”的名字，打算回去就开始着手调查。
“我想想还有谁的份……”我开始了报菜名，“贝尔摩德，基蒂安，苹果酒……算上琴酒和伏特加的话就是十个……”
安室透：寄琴酒这种东西你就不怕被他杀了吗？
当然这句话安室透可没这个胆子说出口。
“啊！还有松田警官！他当时对我可照顾了呢。”随着我数到了最后的名字，我们也进入了街庆的范围，周围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安室透陡然一惊，他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提起松田阵平的名字，插在口袋里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攥，语调上扬，不经意的提问仿佛他是真的把人忘记了一样：“这位松田警官是？”
明面上安室透并不会同松田阵平产生联系，他们一个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一个是光明磊落的警察。
于是我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当时我们刚到东京不是去采购了吗？就是那时候遇见的松田警官，当时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后来问起才知道他的职业是警察了，真是了不起对吧。”
混黑的夸警察了不起，要是不知道还当今天是愚人节。
“是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安室透话语停顿了一会儿，眼神向下瞥去，装作沉思的模样，片刻后脚步继续向前，同时回答：“的确挺了不起的，后来不是还说抓住了那个得罪过你的烟花犯吗。”
只是与他云淡风轻的表现不同，内里不断思索：为什么松田阵平会和莫斯卡托有联系，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棋差一着的？果然还是那个下午的意外吗？她又提到了那个大忙是什么？
我松开了挽着他的手，任由安室透皱着眉坠在身后，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的背影。
又仗着安室透此时看不见我的表情，露出了极其嚣张又肆意的笑容，没有泄露声音被他察觉，但迎面而来的游客却被这样的笑容吓了一跳，却在安室透疑惑地目光看过去之前，似乎又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般得连忙换了条路。
果然还是捉弄他来的要有趣一些。
而我并不乐意有人来打扰我的乐趣。
……
赶紧赶慢，我们总算是在庆典开始前抵达了会场，然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大部分民众都是慕名而来，人声鼎沸，又将整个会场围得水泄不通。无论相信与否，人类的本质是凑热闹，因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即将开始的儒艮庆典和即将在庆典上抽取的三支儒艮之箭，也不知道今年的幸运儿会是哪三位。
不过我虽然喜欢看乐子，但是并不喜欢挤进去凑热闹，反正自己也抽不中那不如就在能够纵览全局的高处看个一清二楚，恰巧这个想法同安室透的不谋而合。
我左手拿着章鱼烧，右手拿着苹果，试图用零食填饱今天的肚子。
安室透站在一旁看着不停吃吃吃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少吃点，晚上旅店还是可以有一餐的，出来前我也看过菜单，还是挺丰富的。”
听到他这话，我嚼嚼嚼的动作停顿了下，含糊不清地回答：“没事，我都吃得下。”
见劝不动我，安室透只得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先去找个高一点的位置，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此时距离庆典开始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也足够他找一圈再回来找我了。
我对那传闻中能带来好运的儒艮之箭感兴趣，虽然抽选名单里已经没有办法再加入我的名字了，但想要获取那根箭的途径要多少有多少，组织也肯定希望我们能够获得后进行一些研究。即便组织的研究点都点在了生物化学上，在魔术的领域并没有多少建树。更何况如果它真有什么魔力，只要一上手，那么身为大母级妖精的我自然能感觉到。
我当然也想私下里再见岛袋君惠小姐一面，她身上的气味令人十分在意，想必长寿婆身上的味道会更为浓郁。
不过以上这些想法暂时无法在今日完成了。
也许，我能在入夜后瞒着安室透来个岛袋家一日游，有魔术的遮掩我也能自信做到不被任何人发现。
五分钟后，安室透回来了，他告诉我自己找了个好地方。
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并不像旅店的阳台那样过高，也不像广场那样站后了就什么都看不到的太低。
又过了几分钟，伴随着一阵喧哗声，那位传说中的长寿婆就着太鼓的奏响从被两名青年男子拉开的移门中走出。
同样是上白下红的服饰，但因年迈导致骨骼萎缩，长寿婆岛袋弥琴的身长约莫只有一米多高，此时她正举着一根两米长的长棒从室内走出，并将长棒的顶端置于一旁的火盆中点燃。长棒被她高举，竟然在下一秒把三扇纸门点燃，人群顿时发出了一声声惊呼。纸门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样被毁于一旦，而是随着火焰的燃烧露出了几个数字。
“十七、九和二百……”聪慧的安室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数字的含义，“原来是被抽中儒艮之箭的人的数字。”
想要抽签的人在时间截止前需要登记，之后就会领到一张号码牌，此时就根据纸门上显示的数字判断自己是否被选中。
随着数字的完全显露，人群之中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马上就看见有一个少女在那儿欢呼：“我抽中了！”
“切，我又没中，我还以为同君惠说了以后就能给我内定呢。”
“怎么可能，那可是那个君惠诶——”
“确实，那·个·君·惠诶！”
吵闹声自耳边响起，嫉妒的味道可并不好吃。
我顺着声音望去，三名长相还算端丽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注意到视线后朝着这里微微颔首。
安室透敏锐地回过头对他们抱以微笑，很快那三人就离开了这里。
“看来你认识她们？”
“称不上认识。”安室透否定道，“只是这个地方是那三位小姐带我过来的。”
“那看来你已经对他们有所了解了。”我相信安室透的业务能力。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三人名为门胁沙织、黑江奈绪子和海老原寿美，是那位岛袋君惠小姐的青梅竹马，不过看他们对岛袋君惠小姐的态度来看三人的关系也并非那么融洽。”
融不融洽我不清楚，但那嫉妒与贪婪是无法掩喻的。
“看她们的样子也是参加了好几次的抽选，但每一次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因此才想出了找自己的童年好友岛袋君惠走后门的方法，不过很显然岛袋君惠拒绝了她们。
我看着下方的热闹，继续说：“真就那么想要的话肯定还有别的方法。”那个少女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等会儿就可以去问她能不能把儒艮之箭借看一下，如果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存在，那直接施展钞能力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但是他们只想被‘选中’啊。”安室透双手插兜耸耸肩，“毕竟买来的儒艮之箭可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下面的庆典仍在继续。为了防止意外，纸门上的火很快被浇灭，在一阵烟雾中，长寿婆退居后场，更换成了岛袋君惠上台。
“大家请注意听好，我们将在一小时之后正式颁发儒艮之箭，请大家立刻准备到人鱼瀑布集合。”
人鱼瀑布距离广场尚有一段距离，但很多人依旧愿意走上那么几百米去见证这场庆典的高/潮。
我和安室透也不例外。
注1：简单来说异闻带的妖精因为怠惰导致了世界灭亡，后面又因为角神太烦了选择把它毒死，是屑中之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前往人鱼岛的第二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