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见》初柒柒

4、第四章

　　沈言清今天起了个大早，明天学校放假，他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今天上完课回家一趟。他家在临市，从学校坐车的话，算上倒车时间，三个小时也够用了。

　　下个星期开始各大公司开始招生，国庆节假期可能没时间回去。爸爸的身体情况，他挺担心的。

　　沈言清只是准备拿个包，包里带了换洗的贴身衣服，还有几本书，还有一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里面有一些钱，这些钱，是他今年在网上接单赚的，有些做小程序赚的，有些是替别人修复程序漏洞赚的钱，自己都没舍得花过，就是怕哪一天父亲需要的时候，自己拿不出钱。

　　确认收拾好了东西后，他又带上了书跟零食，去上课了，习惯性的选在靠窗的位置，帮柳澈占座。整个计算机系，只有柳澈是兼修法学院的课程。

　　最开始他也想像柳澈一样，奈何没有柳澈的高智商，自己觉得非常费力，加上还要打零工，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上几个小时，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帮柳澈提前占座，然后做个旁听者，感兴趣的部分也会做一下标注。

　　开课前几分钟，教室又传来一阵躁动，柳澈进教室了。他大致望了一眼，看到了沈言清，一瞬间四目相对，这次却是沈言清先别开了视线，没有慌张，没有无措，与之前的热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澈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他并未表露出来。

　　教室突然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柳澈看，而柳澈只是看着今天人不多，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并没有坐在沈言清旁边。

　　“噗，哈哈！！！”
　　不知是谁带了头，随即整个教室传开了低笑，笑什么？不言而喻，笑谁？自是不必多说。直至老师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才算安静下来。

　　沈言清觉得脸上像被无形的扇了一巴掌，虽不疼，却似火烧。几乎没怎么听教授讲课。

　　终于熬到了下课，他仓惶的逃离了，甚至看起来有些狼狈。

　　柳澈看着沈言清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他是不是就此放弃了，这样也好。

　　接下来的课，沈言清几乎都没有心思听了，于是中午吃完饭，回宿舍拿了早上收拾好的包，跟林安打声招呼，提前离开了学校。

　　沈言清的家是老旧的小区，旁边是后来新建的商业区。其中的商场，辅导班，还有一个大型超市，让这一带的人都觉得方便了不少。

　　下了公交车，沈言清先去了超市，打算买些食材，现在才下午三点多，离爸爸下班还早。

　　进了超市，沈言清径直走向了储物柜，结果包太大了，放不进去，只得推上购物车，让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帮忙封包。

　　男人逛超市的速度都是极快的，不一会，沈言清的购物车就满了，结账的时候，目光扫了一圈，挑了个人少的地方，结果到他前面的这个人……额……

　　眼前的这个男人，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高体瘦，长的也还不错，看这穿着打扮，应该是跑业务的吧，只是简单的买了一条烟，沈言清不抽烟，也不懂烟的价格。只见他掏出钱包，里面只有一张一百块，大概是不够，又掏出手机，结果手机在扫码的前一刻，没电关机了。

　　男人有些懊恼，随即开口：“能刷卡吗？”嗓音低沉，略带沙哑。

　　“对不起先生，现在pos机，我们超市已经不用了”收银员回答说。

　　“能不能快点，后面都在排着队呢！”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我帮他买单，一起结吧。”说完，沈言清把自己购物车的东西都拿上结账台，男人开口道谢，并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一共是1328元，现金还是扫码？”

　　沈言清听到金额时，是有些震惊的，他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多也不超过300块，这烟，这么贵的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余额，然后找到付款码。付完后，看着0.08元的余额，默默的收起手机。

　　沈言清右手拎起包，挎在肩上，左手提起购物袋，男人也赶紧跟上他：“我叫时简，刚刚多谢你了。”

　　沈言清说：“不客气，如果可以的话，先考虑把钱还我吧。”一千多的烟你都舍得买，想来也是不差钱的。

　　温和的声音，长得也很……秀气吧，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时简游走在各大交际圈，自认为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像他这样的“单纯”的，还是第一次遇见，“那是一定的，先跟我去我的车上吧，车上可以给手机充电，开机了我就把钱转给你。”

　　“好。”

　　两人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听时简开口：“喏，到了，上车吧。”

　　沈言清看着如此招摇的跑车，内心深处传来无声的感慨，果真是个不差钱的主。随着时简的声音，上了车。

　　时简找了好一会儿数据线，才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应着时简的声音加了好友，不一会儿，就收到了一笔转账，转账 2000元！！！！！

　　“你给多了，小票还在，烟钱是1088元。”
　　“没事儿，多的，就当我的感谢费”
　　“无功不受禄，何况只是举手之劳，麻烦转账1088。”

　　时简见沈言清十分坚定果决，于是重新转账1088元，“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沈言清”
　　“名字不错”时简笑着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就当感谢你的举手之劳”

　　沈言清看着时简情真意切的模样，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应了一声好。

　　时简不是本地人，于是一边开车，一边要沈言清指路，看沈言清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良久，时简开始与他交谈起来：“你看起来年龄不大，学生吗？”

　　“嗯，大三了。”

　　“在本地上的大学？”这个城市的大学，可没有太好的。
　　“没有，在H市工业大学，计算机系。前面路口停下吧，我到了。”沈言清下了车，道了谢以后，拎上东西开始往家走。

　　时简叹口气，这人，家离超市，怎么这么近？随即望着一排排老旧的楼，陷入沉思。

　　沈言清到家后，看了一眼时间，离爸爸下班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于是撸起袖子洗洗手，开始准备晚饭。沈爸爸因为身体的原因，在附近的小区找了份门卫的工作，每个月虽然挣得不多，但是也总比没有工作好。

　　沈爸爸下班回来，看到了大半个月没见的沈言清，十分高兴：“儿子，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爸，饭我都做好了，洗洗咱们吃饭。尝尝我厨艺退步没。”沈言清说着，笑着，那笑容是在学校从未有过的。

　　“最近是不是又打了好几份零工。我看你怎么好像又瘦了？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我得病都好了。”他知道沈言清这几年不容易，人家孩子上大学，都问家里要好多钱，而沈言清，从来没开过口。
　　他还是希望沈言清快快乐乐的。

　　“爸，我现在一份工都没有，马上要实习了，工资可能比较少，甚至可能没有，我要过啃老生活了。”沈言清笑着宽慰他说。

　　沈爸爸听到他不再打零工，便放心了。两人边吃边聊，期间沈言清与沈父快意攀谈，哄得沈父哈哈大笑。

　　晚饭后，沈言清起身去洗碗，沈爸爸突然想问他一件事，扭扭捏捏到睡前，坐在沈言清床头，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言清，你，有没有，额”

　　“爸，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儿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言清看着沈爸爸扭捏的样子，笑着说。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王叔叔都抱孙子了，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女盆友？”

　　“…………爸爸，我还小，还没毕业呢。”沈言清有点懵，以前父亲从不关心，突然问起来，他有些难以启齿，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

　　“小清啊，不小了，人家你王叔叔的儿子，可就比你大两岁。”沈爸爸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为自己这个儿子感到自豪的。

　　“等遇到合适的，带回来让您老过目。”

　　“那倒不用了，日子是你们过得，你们自己看着合适就好，我不干涉。是个好姑娘就行，娶了谁，可都不能委屈人家。”沈爸爸想到自己过世的妻子，他就从来都没有让他媳妇受过委屈。

　　沈言清听着“好姑娘”这三个字，心里难受，他喜欢的，还真不是姑娘，但还是应了句好。

　　“对了，小柳还好吧？好久没听你说过了。”沈爸爸看着沈言清床头柜上摆的高中毕业照，开口问道。他是见过柳澈的，而且对他印象极好，想当初，要不是柳家人帮忙，自己恐怕早就埋到土里了。

　　沈言清听了，心里更加难受，要是让爸爸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不是姑娘，是柳澈，只怕是要被气坏了。他及力掩饰自己情绪上的波动，好半天才开口：“他很好，已经开始开公司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成大器的。”沈爸爸感慨万千，富人家的孩子，大多是被宠坏了，柳澈这样的，真是少见，小小年纪，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面面俱到，做事情也是沉稳有魄力。

　　“是啊，我爸爸眼光独到，料事如神”

　　“熊孩子，居然打趣你爸爸，不说了，你早点睡吧，我也早点睡。”

　　沈父走后，沈言清拿起床头柜上的毕业照，照片上的自己，与柳澈并肩而立，他抬头看着柳澈，柳澈看着镜头。

　　这也是他跟柳澈唯一的一张，正儿八经的合影。

　　哒……哒哒……

　　沈言清的眼泪落在了照片上，他是真的很后悔，他以为柳澈对他会不一样，却不想会变成今天这样。

　　心好疼啊！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一定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一直以来强忍着的苦涩，心酸，还有卑微到骨子里的爱意，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委屈。

　　而当初做的自认为最勇敢的决定，如今让他后悔莫及。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就哭吧。放肆的哭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最后沈言清躺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泪流满面的脸，可是心里还在叫嚣。

　　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却没有人回答。

　　最后，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眼泪流干了，再次拿起了与柳澈的合影。

　　最后下定决心：

　　既然已经如此，

　　柳澈，我在为你疯狂一次。再一次，最后一次，只有这最后一次，你要还是如此，我就放弃了，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