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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慈悲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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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Frisk抿了抿唇,无声地放下咲乐,从原地缓缓站起。他依旧眯着眼,只是眉头紧锁着,让本就认真的表情更显严肃。
他想干什么。
“唉——居然这么主动的吗,”尾野常狐挑眉,屈指托起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难道你不知道……承认和在逃犯有关系的话,可是会被当作同伙一并逮捕的哦。”
“逮捕……?”
Frisk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安河,但对方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没错~001873号擅自突破收容出逃,这可是和犯人越狱同种性质呢……”
他低头沉思半晌,好像没有注意到尾野常狐正满目兴味地观察着他。
“不,你说的不对。”Frisk蓦然出声反驳道,“安河没有犯法,我也不会因为和安河是朋友而被牵连逮捕。”
灰发女孩垂眸驻足,眼神闪烁不定。
“安……河?”尾野常狐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先是一愣,脑子略微转了转,当即明白对方所指,笑容再度灿烂几分,“哼哼哼……有趣,太有趣了。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友人A君?”
“因为目前没有一条法律承认,实验体等于犯人,收容所等于监狱。”
“你所谓的同一性质,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
在刚才假作沉思的那段时间里,Frisk将脑子里的世界基本常识之日本法律篇认真浏览了一遍。
这其中连和异能沾边的法律条文都不够完善,更不要说对其中诸多势力的定义划分。根据他们刚才透露的信息,这个收容所顶多也只能算国属机密实验室之一。
“而且真要论逮捕犯人,追过来的也应该是警察,而不是你这样的‘文职人员’吧……”
不然可不就成了“越俎代庖”?
Frisk没有把话说透,他相信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尾野常狐从头到尾都被反驳了个彻底,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赞同地点点头,仿佛末了还要再给对方小海豹式鼓掌,一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气人模样。
“所以说,友人A君果然是个好人呢。”尾野常狐一脸欣慰地感慨着,还不忘向默默旁观的安河求认同,不过安河没有理他。
“不过——你就这么确定安河不会做犯法的事吗?”
“不确定。”Frisk毫不犹豫地回答。
“唉——”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低声自语着,突然停顿片刻睁眼看向对方,那双金眸中的光彩让尾野常狐觉得格外刺眼。
【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啊。】
【拜托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安河,愿意保护咲乐的安河,不惜暴露自己也不愿意波及他人的安河……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安河,都不算是坏人啊……”
“或许,会成为谁的英雄也说不定呢。”
Frisk冲安河牵起一丝微笑,弧度不大,却温暖得足以融化冰霜。
是的,温暖。
安河怔怔地想。
就像夏天海面上刚升起的太阳一样,温暖得恰到好处。
“嗤——无聊透顶。”
尾野常狐满不在乎的嗤笑声陡然介入,刚刚升腾起的些许温情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以为你会给出什么有趣的回答……结果,还是这种和热血漫画一样千篇一律的标准答案吗?”男人略微垂首,大半张脸被笼罩在阴影中。
“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没有高光的棕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Frisk,看起来格外渗人,“直接进入最终的选择题吧。”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对方笃定的口气让他有些不舒服,但Frisk到底没说什么。刚才莫名其妙的一通问答至少让他明白了一点——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讲道理。
难道是受到“人格复写”的异能力影响吗?
Frisk暗自猜测着。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太宰治的性格……
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而且“复写”还只有三成。
Frisk完全想象不到完全体(?)的太宰治会是多么奇妙的一个人类。
不过……反正也不会有交集。
就像安河说的那样,以后注意避让就是了。
他没有在太宰治的性格问题上纠结太久,毕竟眼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个。
然而Frisk绝对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不仅会和性格“一言难尽”的太宰治相遇,还会有一段长达两年的相处时光。
尾野常狐在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一阵摸索,然后慢悠悠掏出那把因为有人作死直到现在还没用过的消音枪。
杀气……
Frisk握紧拳头,身体下意识绷紧,几乎是在对方掏枪瞬间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家伙是认真的。
“撒,来做选择题吧,友人A君——”尾野常狐似乎很喜欢笑盈盈地拉长了话讲,但这次,哪怕是拉长的声音中都不带一丝笑意,Frisk望着他的眼睛,
“是牺牲你一个,来救全车的孩子,还是保全你自己,弃他人性命于不顾呢——”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选择前者吧。是的,原本就应该这样,完全没有悬念……”
“但是——”尾野常狐按住安河的脑袋,迫使他抬头和Frisk对视,“你的‘朋友’肯定也说过吧,绝对不要死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什么的……”
“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个超级自私又超级害怕寂寞的胆小鬼啊——”
“尾野常狐你闭嘴——”
被触及心理禁区的安河瞳孔瞬间紧缩,周身气场在极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女孩的身体开始向某种未知的存在转变,仿佛沉睡中的野兽蓦然惊醒。
然而没等他发泄那股愤怒的情绪,就感觉大脑一阵剧烈的刺痛,直接失去了意识。
尾野常狐将手从他头上挪开,女孩的身形在一阵扭转拉长后,变化作身着纯白衣服的青年模样,两个黑衣打手立即上前,行动迅速地将昏迷的青年带离现场。
“……安河没事吧。”
尽管理智告诉Frisk对方不会有事,但他依旧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不是安河。”
尾野常狐淡淡道,没有直接回答。
从一开始,Frisk就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任何波澜,无论是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威胁,还是和他的那番问答,抑或是在刚才安河差点失控——一切就像这个男人计划好的一样,无法勾起他的半分兴趣。
“真狂妄啊……”
Frisk喃喃着向前走去,这群孩子在几个稍年长的领头羊引导下,竟然十分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他分明正视前方,却能清晰感觉到那些渴望生存的目光直直投射在自己的背上。
沉得让人迈不动脚……
这就是生命的重量。
“独自活着,或是独自死去。”
以身饲虎,还是化身为狼。
少年独身一人站在虎狼与羔羊之间,他停住脚步。
都不是他想做出的选择啊。
“抱歉了,尾野常狐先生。”
少年摊开双手,眯起眼露出一个和常狐相似却本质不同的狡黠微笑。
“我才不做什么选择题呢。”
【*心脏在激烈跳动,灵魂在浴火焚烧——你突然有些想吃奶油肉桂派了。】
“因为……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做出这种侮辱生命的选择的话,我的‘朋友’可是会对我大失所望的。”
【*奶油肉桂派的气息包裹着你,多么温暖的拥抱啊……你感觉充满了决心。】
“是啊……哈哈哈,也对,你就是这样贪心的一个孩子啊。”尾野常狐低头闷笑,肩膀微微颤抖,举枪的手却稳得出奇。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再抬头时,他仿佛已经在看一个,不,一群死人。
“无人生还,也是不错的结局。”在他背后,密密簇簇的黑色枪口指向车内,吞噬了月光。
【*我会保护你的,孩子。】
“开枪。”
尾野常狐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地飞向正中间的少年心口。
齐刷刷响起的枪声中,无数子弹紧随其后。
“绝对会保护好你们。”
在光与影的交界处,Frisk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
“异能力,传说之下——!”
一簇簇慈悲的苍白火焰在霎那间升腾而起,如同天幕的无边星河坠落凡间,不可计数的雪白星火点亮了黑夜笼罩的大地。
【妈妈……】
Frisk喉头一酸,冰凉凉的液体渐渐模糊了眼睛,还在不受控制地溢出,溢出,蜿蜒而下。
绝大部分子弹还未接近便被烧灼殆尽,极少数的那部分则是意外嵌入了车厢的铁皮墙壁。
然而,本以为会持续许久的枪林弹雨却出乎意料的在骤起后又骤停。
Frisk愣愣地看着眼前静止在半空,冒着红光安静接受烧灼的子弹。原本他估计需要五分头脑三分实力两分代价才可能勉强突破的包围圈,现在也被从外部暴力撕扯得东倒西歪,一个周身泛着红光的赭发少年正从不远处缓缓走近,Frisk没来得及细看他的外貌特征,他的眼神就被对方肩膀上扛着的人形物体吸引了注意力。
……可不就是刚被带走的安河?
看来,是第三方势力介入……就目前的局势判断,百分之八九十对他这边有利。
尾野常狐扭过头,看起来倒是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只是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双黑之一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居然能撑到这家伙来救场吗……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啊。”
唉?中原中也……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终于看见本人的Frisk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虽然穿着黑西装戴着黑礼帽,但看身高和外表……好像还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啊。
就在不久的将来,Frisk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把这句精准踩雷的话说出来。
“啧,少啰唆——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打断了眼前人毫无自觉似的碎碎念叨。
“你就是他们的老大吧?”他面无表情地信步上前,草地上阻挡他前进地散落枪支无一不被踩得粉碎,“不管你们是哪个垃圾场里窜出来的野猫还是老鼠……
”
“想和重力一战的话,我随时奉陪。”
好,好帅……!
Frisk不合时宜地想要给这位重力使来个大大的赞,但是他忍住了。
“哼~这样啊……”
尾野常狐笑眯眯地持枪俯视对方,中原中也在包围圈上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却不代表其余人员会一并崩盘,他们训练有素地将两人带车围在了一个小圈里,端枪戒严,时刻做好备战准备——就算他们知道这对中原中也无法构成任何伤害。
然而就在Frisk以为他们要大打出手的时候,尾野常狐却果断抛枪举起双手投降
“嘛——这次是我输啦~”
男人若无其事地将手插回兜里。
“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先是一怔,随即眼神一闪,纤长的鞭腿随即斜向上扬,带着阵风猛然抽在对方脸上,尾野常狐下意识用手去挡,一个外形极不起眼的纽扣状零件顺势被从兜里带了出来,同样泛起一阵红光停在半空。
“呵……真不老实啊。”
“只是普通的发信器啦……”他一脸委屈地揉着脸抱怨,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你不好奇太宰治为什么还没来吗?”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好奇什么的,对于不会思考的蛞蝓来说可是天大的难事啊。”
清朗的少年音在不远处的树丛中悠悠响起。
Frisk循声望去,隐约看到一个右眼缠裹着绷带,身披宽大黑色外套的深棕色发少年打着哈欠向这边走来。
“哈啊……所以说,有任何问题吗,‘前’国际恶性事件教唆犯,现任国属异能收容所‘心理辅导员’的‘人格复写者’,尾野常狐君?”
“啊啦啊啦……一出场就是这么大的下马威吗?”尾野常狐惨遭殴打却还笑得灿烂,像极了偷腥的狐狸,虽然Frisk现在脑子一团乱,暂时没想好偷的是哪门子腥。
绝对不能产生交集的两个人,现在可是都到场了啊。
总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Frisk自暴自弃地搓起了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