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觉醒来惨遭拐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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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彼岸传来，嗡嗡作响，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让人无端心生烦躁。
Frisk没有放任自己的意识再度沉入黑暗，勉强掀起眼皮，眼前的景色呈现出泛灰的朦胧，他努力眨了眨眼，意图消却难耐的干涩感，全身松软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嫌费力，他就着这个不那么舒服的姿势，将视线聚焦至眼前某点，那个微微抖动的黑色轮廓逐渐清晰。
看体型基本确定是个不大的孩子，此时抱膝蜷缩成一团，把脸埋在臂弯之间，时不时地抽泣着。
随着感官恢复，大脑恢复正常运作，Frisk很快注意到这种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周围传来——这样的孩子显然不止一个。
汽车的引擎声在背景里喧嚣着炫耀存在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各种成分的难以言喻的臭味，长期没有通风的情况让氧气愈发稀薄，这个载货车厢里的一切都是这样令人作呕。
【*被人贩子拐卖，拥挤在黑漆漆的大货车上歪歪扭扭地运向未知的地方，即使前路无光，生存的欲望依旧使你充满了决心。】
是的，他必须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世界。
“呜……你，你终于醒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夹带着哭腔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谁？
Frisk循声艰难地转过头去，那个衣着褴褛的黑发男孩正对上他的视线，却不知为何怔愣了一瞬。被呼唤的苏醒者只是凝视着他，从他凌乱的头发，到挂着泪痕，消瘦苍白的脸——那无缘由的视线持续下移，最终停在了男孩怀中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年幼女孩脸上。
——那是一双小鹿般湿润纯粹，独属于幼童的黑色眸子。仅仅是这样看着，就能享受到置身初晨森林般的平静和愉快。
借着车厢顶部投射下的昏暗灯光，他还隐约能在那双眼中照见自己因久未打理而有些邋遢的外表，过长的刘海下，金色的眼睛仿佛闪烁着流光。
啊，金色的……
他有些讶异地微张开嘴，呆愣片刻却又眯起眼睛。Frisk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明显不足三岁的小女孩有着和男孩神似的秀气五官。
……兄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无声的翕张，只能发出长长短短的气音。
还真像啊。
“是要……要说些什么吗…？”细心的男孩本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本性善良的他见对方似乎有话要说，还是主动挪动身体凑近了些。
嗯，如果是这对兄妹的话……
决定了。
Frisk生涩地使用着自己的喉咙，声音因为干渴显得格外沙哑，可他却坚持着，将想说的话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完整。
“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明明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他却破天荒的知道如何听说，Frisk暗自感谢世界的友好，一边留心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男孩彻底愣住了，可没等他回答，货车突然经历了一阵强烈的颠簸，Frisk被颠得左摇右摆，要不是有男孩及时拉住，此时早就滚到了堆满不明杂物的角落里头。
几乎是预料之中的，Frisk再次对上了男孩复杂而无奈的目光，那双眼睛好像在无声地叹息：你看，你这样要怎么逃出去啦。
啊，被小看了……
——等等。Frisk突然有些不确定地皱起眉头。
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真的有能力把他们带出去吗？
连save都做不到的自己，真的能够拯救别人吗……？
属于人类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得出了几乎为零的可能性——毕竟在这样两眼抹黑的情况下，他可是连自己的存活都无法好好保证啊。
Frisk轻叹了口气，难以言喻的沮丧笼罩着他。
【*……Anyway，stay determined.】
单纯为了增强信心，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被肺部的抽痛刺激得呼吸停滞——这具身体超乎想象的虚弱程度让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感觉，比在困难模式下达成完美结局还困难啊……
除了这个单纯负责解说的旁白是从自己的世界带来，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脱离了游戏的Frisk头一次意识到生存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是他太过自大了，各种意义上的。
这可不是他那个单纯依靠挥霍决心就能解决问题的世界啊。
Frisk正认真地反省自己，原本信心满满的气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萎靡，男孩对他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基本确定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孩子并不是那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
看那有些肮脏却说得上完整的衣着，很可能是刚刚流落到贫民窟，对什么事都一无所知的小孩。
想到这，男孩眼中那同病相怜的情绪又不由加深了几分。
“……我叫安河，这是我的妹妹，咲乐。”安河露出带着些许同情和安抚意味的微笑——似乎因为之前的那阵颠簸——他松开拉住Frisk的手，转而将咲乐脆弱的小脑袋小心护住，“从最开始上车看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们还担心你挺不过去了呢……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反省中的Frisk回过神来，艰难地咀嚼消化着这段话的内容。
所以他这是……被关心了吗？
就算还有着情感迟钝的后遗症，Frisk也无法忽视对方透露出的纯粹善意。如果他知道了贫民窟中交换姓名的意味，大抵会更受触动。
Frisk将手贴上心口，这颗年轻的心脏正在胸腔中欢喜地跃动，伴随着安河的话音持续分泌出某种暖融融的东西，让他无端想起了刚做好的奶油肉桂派，以至于连眼睛都变得酸涩起来，他用力抽了抽鼻子，忍住没哭。
世界告诉他，这是“感动”。
“嗯……谢谢。我叫Frisk。”他垂下头轻声回应着，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安河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那阵抽鼻子的声音却叫这好心的孩子着了慌。他有些无措地腾出一只手来，将这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正太揽进自己怀里，咲乐眨眨眼，也配合地往边上挪了挪，刚好给Frisk空出一个不大的位置——好在两个孩子体型娇小，倒也不会太过为难已是少年的安河——初为兄长的安河一边轻轻拍打着Frisk的后背，一边用近似安抚妹妹的口气细声安慰他，似乎是将对方不合时宜的感动误当成了害怕的表现。
小小的脸颊隔着粗糙的布料贴上安河的胸膛，被放大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律动——Frisk感到一阵迷茫，但他并没有挣扎，反而回抱住这对兄妹，作为人类本该有着相近的正常体温，他却依然莫名觉得这两个孩子更加更加温暖……嗯，非常适合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概是为了安抚Frisk的情绪，安河语气平和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经历——安河曾经的四口家庭在龙头战争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带着唯一的妹妹在贫民窟中勉强生存，如果不是有着堪堪足以保命的异能力，他根本不能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异…能力？”Frisk突然睁开眼，金眸同对方相视，轻轻出声问道，“安河的异能力……是什么？”
安河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顾右盼一阵，见没人理会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示意Frisk附耳过来，极小声解释道：“……异能力是很少见的东西，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就糟糕了，我听说还会被抓去做可怕的实验……”
Frisk抿起唇，表情变得凝重，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世界并不是真正和平的，在和平的表象下有很多残忍的事情，他很早就明白了。
据安河回忆，他的异能力是在逃亡贫民窟的过程中觉醒的，虽然只是“感知情绪”这样无用的能力，却帮助他们兄妹无数次躲过危机。这次意外被抓，也是因为人贩子团伙中有特殊的异能力者存在。
所以是类似魔法的东西……吧。
但是比起主要作用于战斗的魔法，似乎更加千奇百怪。
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Frisk倒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他缩在安河怀里，打起精神开始梳理对方透露的大量信息。
首先，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异能力存在；其次，他们所在的这座港口城市名叫横滨，是政府军难以插手的自治港；再次，在龙头战争之后，港口黑手党（port mafia）成为了横滨首屈一指的黑恶势力。而有着双黑之称的港口Mafia搭档，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正是在龙头战争中为港口Mafia大举立功，一战成名。
但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两个名字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呢……
Frisk在自己排除游戏相关后的回忆中翻翻找找，但人类擅长偷懒的大脑却在此时宣告罢工。
总是要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才能回忆起相关的信息，这也是人类的特性之一吧。
“……总之，我已经告诉你他们的外貌特征了哦。记住了吗Frisk？这是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可怕存在！”安河正说着，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感知到对方飘忽不定，漫不经心的情绪时，饶是好脾气的安河也不由得气到噎住，“……Frisk！”
“啊，是…！”Frisk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神情诚恳地附和道，“……你说得没错，双黑真的很厉害。”
“说真的，你啊……”安河无奈地叹气，感觉更加放心不下这个毫无危险意识的家伙了。
Frisk疑惑地歪头，恨铁不成钢的安河越发手痒，终于没忍住，在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唔……”他捂住脑袋，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安河？”
“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Frisk。”安河表情严肃地按住对方的肩膀，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不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啊。”
“……嗯，我知道。”
安河沉默半晌，还是松了口，把刚才被Frisk发呆略过的话复述了一遍。Frisk暂时放弃了同那两个名字较劲，认真记下对方说的话。安河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
和最开始那个小心翼翼还有些懦弱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啊。Frisk看着对方的脸，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
……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的伪装吗？
“老实说，比起被人贩子拐卖，我更担心会发生火拼啊……”
因为想到了不好的事，安河的神色再次绷紧，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听力极好的Frisk却没有略过这句话。
因为一旦发生帮派火拼，他们的逃脱概率绝对会小很多……不如说，根本不会留活口。
然而，安河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便紧跟着响起，车里的孩子在急刹车的强大惯性下纷纷向车头方向倒去，他咬紧牙关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
两只手都无法腾出进行支撑，这个半大男孩只能任由惯性将他撂倒在地，他翻滚了几圈，脊背最终重重地撞在铁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闷哼出声，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两个孩子的情况，密集的枪击声便如暴雨般在耳畔猛然炸起。
表面死寂的货车箱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微弱的抽泣声被潮水般泛滥的惊恐叫喊掩埋，原本各自缩成一团的孩子此刻如受惊的鸟雀般叽叽喳喳地拥挤在远离出口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着，深怕在帮派混战中被不长眼的子弹带走性命。
Frisk目睹车内这绝望的乱象，他听到咲乐在耳边哭泣，那细弱的哭声比喧嚣的枪鸣更令人揪心。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觉醒来惨遭拐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