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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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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
电梯正在下沉。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远去多年的面孔——恍惚间,失重感在错觉中变成时空颠倒的过程。
脚下世界仍在下沉、不断塌陷。
但是错觉只有春宵一夜,翌日梦醒又是无趣现实。
严汝霏就坐在桌边,衣冠楚楚,仿佛昨晚与凌安的不愉快全无发生过,见他醒了,体贴地问:“我叫了早餐,你想吃什么?”
凌安有条不紊地给赤/裸身体穿上衣服,这幅年轻的身体瘦削、苍白,上身的腹肌薄薄一层,肩膀脖颈几处吻痕和抓过的痕迹,除此之外脸颊、额头、手臂……一切裸露的皮肤都是不健康的颜色,发色和虹膜却是浓黑,衬得像从黑白旧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一颗一颗地将衬衣纽扣系好,凌安懒洋洋回答:“我想吃李烈澳给我做的早餐。”
“那不行,现在你被我管制了。”
“你怎么不去死?”
“你舍得?”严汝霏笑了声,将他压在床上,眼里却没有笑意,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不关你的事。”
“我没答应和你分手。”
严汝霏轻轻叹气。
凌安没理他,推开他回复从昨晚到早上未读的一堆信息。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
男人仍然在木椅上端庄坐着,双腿交叠,默然地注视他。
凌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喜欢他的脸,但不希望他做多余的事,矛盾的想法。
李烈澳又给他发了信息,凌安随便看了眼没回复,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发酵。他拨了个电话给度假的尤良,大概知道了情况,尤家从政,有些消息现在已经有风声了,因为前段时间一个选修节目出现恶劣丑闻,现在所有待播和策划中的选修都在观望。
“真不好说,风险挺大的。”尤良的说法也不乐观,“看起来不太好。”
凌安心想,大概率是卡得非常严。
多半能过审核,但是想复制以前的火爆很难了。挂了电话,他回到公司办公室,思忖怎么改能让损失最小,正要叫上策划开会,宁琴踩着高跟鞋咯哒咯哒进门,带来一个糟糕消息:“EMT撤资了。”
凌安倒是不意外。
EMT的谨慎风格,以及大概也是听到了风声。
晚上被熟悉的朋友邀请去了一个酒会,除了娱乐圈人士之外还有不少商界名流,凌安知道那几个选秀的投资商也出席了。
宁琴有事请了假,凌安就带了公司里一个女歌手当女伴。
徐梦近期行踪不定,不知道怎么也来了酒会,上来就是无视了女歌手给凌安来了个热情拥抱,嬉皮笑脸。
“我听说你那个节目要黄了。”他在耳边幸灾乐祸。
凌安气定神闲:“难说。”
从侍者托盘拿了杯香槟递给他,徐梦笑吟吟道:“你看着是不太担心。”
这句是实话,公司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节目推迟就到倒闭的地步。
酒会上熟人不多,凌安搂着女伴和其他人寒暄,不远处聚着四五个人,他瞥了眼,发现其中之二是严汝霏和霍尔斯,后者也一眼见到凌安和女伴。
“凌,这位是?”
霍尔斯将绅士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女歌手。
霍尔斯见色起意的破毛病。
凌安腹诽几句,面上若无其事地介绍起来:“Linda,我们公司的才女歌手。”
霍尔斯与她热络地行了个吻手礼,她拿起边上的红酒,上前一步,不巧的是恰好一个男人也往前迈,两人撞在一起,红酒泼湿了男人西服袖子。
Linda惊叫,连忙道歉叫侍者拿来了纸巾。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眼底愠怒,在看见Linda面孔时又缓和了些,他脱掉了西服外套,上下打量着Linda:“这个妹妹以前没有见过啊,不出名吧?”
这话说得不客气,Linda第一次应对这情况,一时笑脸僵住。凌安也见过这种人,淡淡说:“Linda刚刚出道,上周才发专辑。”
这男的他有些印象,出了名喜欢乱说话的年轻企业家。
企业家又说:“是嘛?对不住,我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你今年几岁了?看着这么小,怎么不去读书反而不务正业?”
Linda表情难看:“唱歌也是正当职业,我没读大学就出道了。”
企业家往她身上瞧:“怎么能不读书?我当年考上P大,政府都直接奖了几十万送我去上学,你老板二十岁读PHD,没道理现在还倒退了。不是说现在娱乐圈科班生到处跑吗,起码得是X音X戏学院本科吧?小姑娘不要被花花世界迷倒了,以为陪富豪喝杯酒唱首歌就拿几十万,没有学历你以后年老色衰了干什么?不过现在的成人教育还是不少的,妹妹,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给你介绍学校。”
Linda:“不必了,我工作很忙,没空学这些,何况我看您学了也就这样,李胜先生还是多关心您自己,您现在陪富豪唱歌也赚不到几十万吧,不如回去多读书!”
企业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万万没想到在众人面前被个刚出道的小明星怒怼。
凌安很久没亲眼见这种不留面子的互嘲了,一时觉得十分新鲜,但他是Linda的上司,立刻接话打了个圆场。
徐梦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厚道地直接笑出来:“读书确实好啊,要不是我认真学习也不会在学校认识凌董。”
“要是个个读完博士再出道,我可招聘不到年轻演员歌手。Linda喝醉了乱开玩笑,李总,对不住,改天我带Linda上门给李总赔罪。”
凌安道了歉,顺便把Linda指使开了,不能把她留这儿,李胜争强好胜出了名,还没被他看不上的女人打过脸,这事难了了。
李胜见Linda要走,冷笑道:“凌先生,你家艺人脾气够大啊。”
气氛霎时微妙,甚至连不怎么懂中文的霍尔斯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严汝霏旁观这一切,他不关心女明星和企业家的矛盾,目光只从凌安那副冷淡又傲慢的脸庞划过。
这表情令他觉得熟悉。
他在李胜再次发作之前,忽然开口:“徐先生和凌安是同学,我记得李胜先生也是这所学校毕业。”
李胜今晚过来就是想和EMT的两个高层结识。
尤其是严汝霏,这个疑似有华国血统的执行总裁,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今晚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现在居然和他搭话,他不免诧异了几秒,但已经条件反射地挂上了笑脸,把刚才的插曲暂且忘了。
几人就A国某名校的毕业回忆做了总结,徐梦咂舌:“感情今晚是MIT毕业生大聚会。”
李胜脸上笑容泛滥,说起当年学校里的教授,仿佛刚才那事儿已经过了。
凌安与他说笑了几句,身上自始至终缠绕着来自另一个男人的视线,因为太过明显连李胜都察觉了。
在盥洗室里他拨了个电话给远在公司的宁琴,把今晚的事简要说了。宁琴唉声叹气:“Linda要把我累死。”
电话被一只手捏住拿开,宁琴的抱怨变得遥远,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男人的手,袖口点缀蓝钻的袖口。手机被搁在洗手台上,凌安被前面靠近的男人逼得往后退,后腰抵在大理石的边缘。
他忍俊不禁:“你这架势仿佛是打算谋杀我。”
“难。”严汝霏回答。
不知道是说谋杀难还是指什么,凌安不是很在意,他沉浸于某种冲动,盯着对方几个瞬息,探出手抚上眼前的男人俊美的面孔,轻轻叹息:“你又跟过来干什么呢……”
“你喜欢这张脸。”
严汝霏垂眸,全神贯注,细声细语。
细碎的睫毛仿佛纤细羽毛织成的扇子,将要拢住这双琥珀似的眼瞳。
在其他人眼中,凌安这个人是天生的冷血,不好拿捏,喜好标准却十分固定,杂志小道里分门别类列举过他这位年轻多金娱乐圈高层的诸多绯闻,清一色的清俊美人。
每一段恋情都不长久,每次都是另一方被分手黯然神伤。
仿佛直到与严汝霏重新开始,才有了点人情味。
没有人不爱看冷酷无情者为爱发疯的笑话。
“是呀,不然也不至于和你藕断丝连。”
凌安坦坦荡荡。
哪怕不需要仔细看,都能察觉凌安微醺的眼神里,蔓延的无法掩饰的迷恋。
他心下了然,凌安的举止逻辑理顺不难,因为蔡空的事情加上陈兰心的反对而分手,又放不下他,所以如今纠纠缠缠态度模糊……
严汝霏不乐意就这么被凌安分手了,仔细思忖之后,仍然打算与凌安继续保持关系。
竞争对手的儿子,被他睡了,而他们的关系也给他带来某些便利……林氏集团并非铁桶江山。
凌安咬着烟,将火点燃了:“我很久不和别人和保持长时间亲密关系了,除了你。你和别人打赌,说明你也一样吧,两个月前你拒绝和我继续约会,却又和我上床。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不需要对谁负责,你认为呢?”
“恋爱关系更合适。凌安,我们和好吧。”
凌安自认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行,明天我们再出来约会吧。祝你今夜好梦。”
“不亲一下吗?”严汝霏叫住他。
凌安顿时笑了出来,回身主动和男人接了个吻,在随时有人进来的盥洗室,分手前任之间的气氛奇妙地变得粘稠而暧昧。
第二天才想起来李烈澳差点和他上床了的事,凌安回拨了个电话给他,对方接了,却说:“凌先生,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也不意外,琢磨道:“有人警告你了?”
李烈澳应了声:“差不多吧。”
“你不必理会他。”凌安浑不在意。
与此同时,严汝霏正给凌安拨电话,准备与他约会。
半天都没打通,他不知道是因为凌安正在联系熟人送李烈澳一个节目参演角色,后者为了表示感激,特地为此上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