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长风有客

6、礼物

　　　“小玥!”

　　身后一个惊呼声将身上的女孩拉回来。

　　“哥，你别拉我衣领!”

　　宋祉站起身，看了眼秦熠，低身拍拍身上的土。

　　“我不拉着你，你刚刚那样子，姑娘家的名誉可就扫地了。”秦熠放开女孩儿的衣领。

　　“哼，那么多破规矩，我还与很多男子近身打过架呢，有什么啊。”女孩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又斥道:“好啊，差点忘了，你又偷吃我的杏仁酥了!今天就要把你肚子里的杏仁酥全打出来!”

　　秦熠吓得颤了颤，连忙接过横来一掌道:“小玥，杏仁酥的事改日再说，今日有要事找你，待他日必双倍杏仁酥重谢!”

　　女孩撇了眼站在一旁的宋祉，脸颊又红了些:“行吧，不过你也不早些与我商量，我这幅模样见人......”

　　秦熠见她扭扭捏捏，忙搂着她肩膀对宋祉道:“这就是答案了，女孩子家的东西就该问女孩子嘛~”

　　宋祉将目光移向女孩，女孩抓着袖摆，微微低着头，话语结巴不清:“小...小女子秦玥见过公...公子...”

　　宋祉点了点头道:“宋祉。”

　　秦熠皱眉看向怀里的女孩:“你在说些什么呢，阴阳怪气的。”

　　忽感腰上肉被掐了一把，秦熠顿时呼疼。

　　“少多嘴，宫里的嬷嬷不就是这样教的嘛。”

　　秦熠眯眼:“你这丫头，不正常。”

　　三人商议半晌，决定画一幅薛子卿的肖像画，因为秦玥此时正在向画师学习作画，正好可以做这个。宋祉道:“为什么不送胭脂水粉什么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这些的吗”。

　　秦熠看了眼穿着一身男子衣裳的秦玥，撇撇嘴:“她可算不得女孩子。”

　　秦玥:“放屁，那...那种东西我知晓很多的好吧。”

　　秦熠挑眉:“那还有鬼了~”

　　秦熠遭受了毒打。

　　-

　　宋祉在司马将军府找到喻珂，此时喻珂正在清扫秦熠的院子。

　　“可儿!”

　　正在扫地的少年停下手中的活:“阿祉？你怎么来了？”

　　“我那天忘了问你，为什么说好要来找我玩的，却没来呢？”宋祉蹲在地上玩弄着枯萎的树叶。

　　喻珂心头一颤，低头道:“没什么，阿娘找我有点事。”

　　喻珂忽感头上有什么东西，抬头却见面前的白衣小公子踮起脚离他很近很近，那白衣外层有一层朦胧的白纱，将轮廓虚化了。

　　他正想瞧瞧衣领上精致的暗纹，那人立刻又退开了，笑着瞧他。

　　那人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瞧你的兔耳朵!”

　　他伸手摸摸头，头上插了两片长长的叶子，他也笑了......

　　宋祉忽见喻珂的刘海儿下若隐若现着什么:“哎？可儿，你额头上是什么？”

　　喻珂摸了摸额头上粗糙不平的疤:“哦，这个是儿时玩闹磕的。”

　　宋祉:“可我从前怎么没注意到你这儿有块疤。”

　　喻珂挠挠头:“我...我也不知，它时而明显时而不明显...”

　　宋祉好奇，凑上去扒开刘海儿研究。喻珂只好低着头任由他看，人却莫名不自然，紧张。
　　忽然，宋祉笑道:“那倒不像个疤，倒像是花～”

　　喻珂愣了愣:“花儿？”从前他因这疤痕总是被人嘲笑是个丑八怪，后来他索性用刘海儿挡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疤像花。
　　喻珂忽的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只是低头道:“谢...谢谢...”

　　宋祉本想爷们儿似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只好拍拍他的胳膊豪爽笑道:“咱俩之间谢什么谢啊！”
　　喻珂胳膊吃痛，宋祉见他表情不对道:“怎么了？我打得很用力吗？”

　　喻珂赶紧装作不痛道:“没...没有...”

　　宋祉一把拉起他的袖子，却见胳膊上赫然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血印子。喻珂可以感受到，那人握着他胳膊的手在发抖。
　　“谁做的....”
　　喻珂:“没事...就是和别人打架了...”
　　许久，宋祉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了，可若有一天你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将我留在你身边。”

　　看着满地枯叶，喻珂的手终是放在那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
　　翌日，放学后。

　　秦熠，宋祉还有喻珂三人放了学，回司马将军府。

　　却见一女子粉衣纱裙背对着站在凉亭前。秦熠不禁疑惑，哪里来的女子。

　　那女子转身，见着他们三人回来了，兴奋奔来。

　　秦熠:“这女子跑得有点刚烈啊......”

　　到了面前，却见是秦玥，只是她脸上眼睛好像肿了，嘴巴吃了什么东西没擦干净，脸上潮红，不会是发烧了吧......秦熠赶紧去探她额头。

　　秦熠:“没发烧啊....”

　　秦玥嫌弃拍开秦熠的手，笑着对宋祉道:“你们回来了，我预备好了杏仁酥，你们尝尝。”

　　秦熠叉腰打量道:“你这衣裳从哪偷来的，还有你这脸，和别人打架啦？”

　　秦玥忍着怒气:“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喻珂常常在他们兄妹间周转，见状赶忙拉拉宋祉的袖摆道:“我...我们这就去尝尝小姐的杏仁酥。”

　　他们四人在水榭之上作画学习，一直到了晚上，水榭周围一圈点着小蜡烛，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闪闪发光。秦玥早就熬不住回寝房睡觉了，秦熠和喻珂皆睡趴在石桌上，秦熠的手里还握着毛笔，而喻珂的嘴里还含着半块杏仁酥。

　　宋祉才从画纸上抬起头，正准备把他们拍醒，却听见喻珂嘴里含糊不清在说些什么。

　　宋祉悄悄贴近了些去听。

　　“阿娘....我想你了....我想回柳州去....我想回柳州去....阿娘你为什么不要我....”

　　宋祉片刻愣了神。

　　此后，每天宋祉都会带着书来司马将军府，和秦玥一起学画，以及准备下个月的考试。每天他们都会在水榭凉亭里一直待到夜空中的星星出现。

　　-

　　薛子卿生日前一天。

　　宋祉的画基本完成了，秦玥在一旁查看成果。

　　画中女子身着白色长裙，外披一件大红色披风，端庄清丽，只是....那女子脸上没有笑容。

　　秦玥看了指出道:“为什么她不笑啊？她那么漂亮。”

　　宋祉愣了一下，头低下:“我也不知道。”

　　“还有啊，只有人物太单调了，不如画一些花上去，你想画什么花？”

　　宋祉看了眼那一抹红随口道:“梅花吧。”

　　秦玥一把拿过画卷:“行，我帮你改改，放心交给我吧，我前几日和画师学了人物表情神态，一定没问题!”

　　宋祉轻轻点头。

　　待秦玥修改完，宋祉拿着画卷就回家了，一直到第二天，薛子卿生日时，他都没有打开看，只是想着该怎么把画给她，思来想去，他最后直接把画卷放在薛子卿房内床头便走了。

　　又过了几日，他从司马将军府回来，却见几个下人在清理府中的杂物，正抬着一堆东西要去扔掉，他偶然看了看，一卷画轴掉下来，画被半铺呈开。一个穿着大红色披风的女子笑靥如花，画上还有梅花树，霜雪压着梅花枝，朵朵寒梅绽放，正如那一抹红色，在雪中傲立。

　　瞬间，他心如刀割，抹着眼泪往自己房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