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仁]告别寒冬》拿铁不加冰

16、番外

　　早春的空气还有些潮湿，一日里的温差颇大。清晨演员们都得穿着大衣棉袄走进剧场的排练室，热身大半个小时才能开始正式排练。
　　二轮演出的排练正进行到中半，一天排练结束后排练室的镜子都染上白雾。
　　仁王擦着汗喘着气走到墙边去找自己的包。
　　呼出来的热气蒸腾起来，光是蹲下拿包这一会儿，镜子上的雾就又厚了三分。
　　排练室里开着气窗，但气味还是并不好闻。仁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准备去旁边的更衣室换上干净的。他拎着自己的包，又抓上早上穿来的羽绒外套，走出门口就看到迹部。
　　迹部正和剧团的负责人说些什么，负责人在旁边连连点头。
　　隔着人群对上了视线，仁王只觉得自己凉下来的身体有一瞬间又变得燥热。他摆了摆手，先去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慢悠悠喝完半瓶矿泉水，把瓶子扔进更衣室的垃圾箱里，仁王才披上外套，拎着包走出更衣室的门。出门前他脚步顿了顿，从包里翻出一小瓶香水，对着自己喷了两下。
　　其他人都走了，包括剧场的负责人，迹部就站在门外。
　　仁王走过去：“久等了。”
　　“不，没有。”迹部穿着一身运动服，单手插兜，侧头笑着看过来时仁王呼吸都放慢了。
　　是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格，连头发都有些凌乱有些张扬，像是小了十岁。
　　……不是说他平时看上去很老的意思。
　　仁王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看了那么多次迹部的脸，怎么还没免疫。
　　迹部显然没有看出仁王的腹诽。
　　他转身和仁王一起往剧场外面走，一边和仁王说着自己打算组建一个新的剧团的事。
　　“当然，如果其他剧团的剧本我有兴趣，也会继续投资。”他说着，是那种“本大爷对网球感兴趣所以买了个网球俱乐部玩玩”的语气。
　　并且，这也确实是他以前做过的事。
　　当时仁王还开玩笑，说如果你对足球感兴趣，那要买一支足球队吗？
　　迹部便说，迹部财团有投资的足球队。
　　但那是投资，和爱好没关系。
　　“网球俱乐部那边，本大爷会关注一下签约的选手和俱乐部里的设施。”
　　仁王那时候就感慨，这就叫做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吧。他喜欢网球，最多就是买网球拍在体育社团里玩一玩。大少爷喜欢网球，出手就是网球俱乐部，冠名网球公开赛。
　　他和迹部的差距有那么大，又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或许……那样的距离，是无法拉近的。
　　但真的是如此吗？
　　几年前的消极想法仁王还记得，但现在他不再纠结于那些切实存在的“事实”。
　　他弓着背，把自己的下巴埋进羽绒服的领子里：“如果你投资的剧刚还在同期演出，那算内部竞争吗？”
　　“我又不会给剧团算绩效。”迹部说。
　　他侧过头，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了然又有些得意的笑：“你喷香水了？”
　　仁王眼神漂移了一下：“Puri.”
　　作为艺人，他身上当然都会带着基本的化妆品，也会带香水。但走出门前突然喷香水，是他想着自己排练了一整天，衣服汗湿着换下来，头发也半干，喷点香水也盖一下汗味。
　　但这话说出来就太……
　　“本大爷又不会嫌弃你。”迹部说。
　　他将仁王还没说出口的客套话和谎话都堵了回去，那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你是因为我”的表情让仁王噎了一下。
　　仁王呼出一口气，有些郁闷，又因为见到了迹部这样并不“风度”的神态而有种隐晦的喜悦。
　　他换了只手拿包，辨认了一下路牌，抬手指了指：“走这边。”
　　是提前约好的“约会”，迹部说这次由你来定地点吧。
　　仁王开玩笑一样说由我来定的话，去夜市也没关系吗？
　　迹部就说，你应该也有常去的小店吧？喝酒吃烧烤的那种。
　　于是便约定好这天排练完由仁王带着迹部去吃晚饭。
　　仁王虽然说不上有多红，但也是立海娱乐里数得上来的知名演员，是不会常去那种上班族爱去的居酒屋的。
　　他比较挑食，平日里吃烤肉多一些，为了保持体重会少吃几顿，控制摄入的热量。
　　原本他考虑着带着迹部去找他平时还挺喜欢的合式餐厅，但今天见到迹部，和迹部身上穿着运动服，他就又改了主意。
　　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了迹部的意思。
　　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在用独特的方式靠近他。
　　仁王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与此同时还有些跃跃欲试地想作弄一下迹部。
　　脚步拐进巷子，仁王找到了他很喜欢的一家烤肉店。
　　他带着迹部走进去。
　　“这家烤肉店在剧团的演员里很出名，和牛的质量很好。”仁王一边说一边去观察迹部的表情。
　　没有提前定位子，但工作日的傍晚店里的人还不算多。
　　包间未满，仁王和老板聊了两句，选了最靠里的包间。
　　迹部泰然自若地看着仁王和老板聊天定位，又自然地跟着仁王走进包间。
　　他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坐下来。
　　仁王将菜单推到他面前：“想吃什么？”
　　迹部拿着铅笔，在纸质菜单上勾了几下，又将菜单转了个面，推到仁王面前。
　　仁王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迹部还挺熟悉这种烤肉店的？
　　“本大爷读中学的时候，和社团的朋友一起吃过很多次烤肉。”迹部一副“你在想什么本大爷都知道”的表情。
　　仁王有些遗憾地想，早知道应该去找露天夜市的烧烤摊。
　　但他自己是不怎么吃露天的烧烤摊的，也不太能想像他和迹部在露天吃烧烤被拍到会是怎样的场景。
　　低头在菜单上看了看，又补了两个自己喜欢的菜，仁王摇铃喊来了服务生。
　　隔着小桌子和炭火与迹部对视，是奇妙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和露营时的篝火完全不同，是生活化，又家常的场景。
　　和迹部交往也有三个多月，从英国回来后两个人又进入了忙碌的阶段，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没有面对面，只是通过手机联系时，不管是打电话还是聊天室，聊的话题和之前都没什么区别。见面好像也一样，会约在餐厅吃饭，会偶尔探班，会相拥亲吻……
　　从暧昧到真正恋爱，好像并不需要额外的过度。
　　但今天，突然选择了“平民烤肉”的迹部，让仁王明白了，自己隐藏得很深的不确定，迹部都看在眼里。
　　所以当年自己的挣扎，迹部也全都看在眼里吧？
　　像是被看透了一样，真烦啊。
　　仁王有些烦躁，又因这样的联想而有了安全感：至少现在迹部是愿意的，愿意更主动些，去靠近有些慌乱的自己。
　　炭火很快就热了起来，菜也上得很快。
　　仁王自觉拿起架子开始烤肉。但很快他就发现迹部的动作比他还利落。
　　他有些惊讶：“你以前真的来过这样的烤肉店？”
　　“啊嗯，本大爷是会说谎的人吗？”迹部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
　　他往仁王碗里夹了肉片。
　　仁王就笑。
　　擅长得寸进尺恃宠生娇的人很快就心安理得享受起迹部的烤肉技术来。
　　这家店的肉质确实很不错，连对食材要求高的迹部也能接受。仁王戴着手套，见自己碗里快要放不下了，干脆拿了生菜，把肉包好又喂到迹部嘴边。
　　迹部拿着夹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仁王带笑的双眼，轻哼一声才咬住包好的肉。
　　结果最后迹部放进仁王碗里的肉，又有一大半被仁王喂了回去。
　　烤肉店的梅酒清淡中带着回甘，喝起来像是梅子汁。
　　迹部不太喜欢这样的味道，仁王就劝他说这和葡萄酒差别也不大。
　　迹部：“你的味觉是失灵了吗？”
　　“梅子汁，葡萄汁，都是果汁。”仁王说。
　　迹部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没忍住，科普了一遍出名的葡萄酒的酿制过程和口味。
　　他看着仁王故作乖巧点头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弹了一下仁王的额头。
　　一顿饭吃完，走出烤肉店门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街上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小巷子没办法停车，要转过街口，回剧场的停车场去取车。
　　他们肩并肩走着，迹部伸手在仁王羽绒服的帽子底下探了一下。
　　仁王条件反射挺直了背，一会儿后又弓起来。
　　他还以为迹部是看不惯自己驼背。
　　但其实迹部不是因为驼背才去摸他的背的。
　　“你刚才用了香水。”他说，“但现在全是烤肉的味道。”
　　仁王：“……”
　　仁王：“你身上也是。”
　　“本大爷又没有喷香水。”迹部说。
　　仁王才不信。
　　迹部有专属的定制香水，每套西装在干洗熨烫过后就会直接用香氛熏过。
　　……等等，今天迹部没有穿西装。
　　“你下午是去打网球了吗？”仁王问。
　　迹部点了点头：“本大爷也是能给自己放假的。”
　　仁王无端就觉得自己输了一阵。
　　然后迹部抬手打了个响指，又侧过头：“你香水选的还算华丽。”
　　他们在剧场的停车场前站了一会儿，散了散烤肉的味。
　　仁王有些自暴自弃，说干脆我再喷一点吧。
　　迹部笑出声来。
　　“都说了本大爷不会嫌弃你。”他拉住了仁王的手，“回去吧，回去让本大爷好好闻闻。”
　　“脱光了洗干净闻吗？”仁王故意道。
　　在口头上不服输其实并不能占到便宜，仁王当然知道。但他只是想调情。
　　更有风月和情调的方式他不是不会，可今天这样的场合，用烟火气一些的方式或许会更好。就像是他把迹部从云端拉入凡尘。
　　“吃饱了，就想做其他事了？”迹部揶揄道。
　　仁王笑着点头，说是啊，叔叔不想吗？
　　本大爷只比你大了六岁。迹部抱怨道。
　　没有司机，迹部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大概是车库里最低调的黑色轿车开出了停车场，驶进了车水马龙的街道，消失在东京的万家灯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