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孑吾

20、第 20 章

　　走到寝室楼下，顾小北有种强烈的不想进寝室的感觉，下午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身上，有晏飏家里暖烘烘的感觉。
　　花坛里的花，还只是冬去春来间隙的枯枝，在微风里轻不可见的微微晃动，顾小北走了过去，直接坐在花坛边，胳膊肘撑着膝盖，恍神儿似的盯着前面空荡荡的操。
　　顾小北有点担心晏飏。
　　其实相比担心，更多的是好奇，一种带着其他什么说不清的滋味的好奇，让顾小北心里堵得慌。那个征蓬，到底和晏飏什么关系，迷墙一样堵在顾小北胸口，烦闷。
　　他有过各种想象，但是每一种情况想到一半，都被他PASS掉了，扯淡。
　　四月的冷风，将顾小北的思绪吹散一地，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顾小北叹了口气，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操心晏飏的事儿，闲的。
　　可是自己又能有什么事呢，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
　　周末了，怎么也该给家里去个电话了，顾小北挪了下身子，从裤兜里掏手机，掏一半的时候，想起来，一天一夜没充电，手机应该是没电了，但还是给掏了出来。
　　电量满格，顾小北嘴角不察的上扬了一下，晏飏的温暖无处不在，窸窸窣窣的包裹着顾小北。
　　顾小北拨了家里座机的号码。
　　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顾小北以为没人在家，刚要挂断的时候，那边电话被接起。
　　“喂”。
　　“奶奶，你怎么了”顾小北明显听到接电话的奶奶，声音里带着哭腔。
　　“喂，小北呀，是小北吗”奶奶那头抽搭了下鼻子。
　　“奶奶，我是小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小北一着急直接从花坛上站了起来，把手机往耳边贴紧了些。
　　“你妈，哎，人家媳妇来家里，把东西都砸了，你妈早上出去，到现在没回来，家里就我自己”奶奶明显没有控制情绪的意思，几句话下来，都开始嚎啕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没事吧，他们人走了吗”顾小北心里像砸了一块石头，硌得生疼，无法呼吸。
　　“就中午啊，人家见人没在家，把我给骂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家指着骂啊”奶奶哭声让顾小北的心一下一下的拧着疼，耳边是一声一声的炸雷，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
　　“奶奶......”顾小北哽咽，“我去买票，明天我就回去，你别着急”，顾小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回去，具体赶回去干什么，他来不及想。
　　“你回来能干什么，你不好好念书，回来能干什么，跟人家拼命去啊，”奶奶越说越激动，最后吼道，“你回来一点用没有，你要是敢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所有的快乐都是假的，我没有快乐”，放下电话，无力的坐回到花坛上，浑身僵硬冰冷，花坛的水泥渗着凉气，快把顾小北冻成雕塑了。
　　最无奈的是，他发现奶奶说的对，自己回去，能干什么？要问妈妈做了些什么吗，还是要与人辩驳，还是要血腥的拿起刀，与人对决吗？
　　顾小北哭着哭着，又笑了，笑自己天真的以为，逃离了那个家，逃离了现实。
　　可现实每每在他虚无着快乐的时候，狠狠的把他拉回，在他耳边咆哮着，汹涌着。
　　再一次的，顾小北觉得自己活的像个废物，一事无成，无能为力。
　　自卑和恐惧笼罩着顾小北，让这个弱小的孩子，在这空旷的大地上，瑟瑟发抖。
　　顾小北捂着胃，一阵阵拧着劲儿的绞痛，让他冰冷的身子一层层的渗着冷汗。
　　这一次没有晏飏撞到他，没人会把他带回家。
　　顾小北有胃痛的毛病，小时候吃饭不准时，落下了病根，再后来每次特别着急，生气或者极度难过，都会胃绞痛，顾小北知道这是老毛病，忍一忍就过去了。
　　蜷了蜷身子，握紧的拳头顶着胃痛处，埋着头，咬牙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胃不那么疼了，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这些事，对顾小北来说，再寻常不过了，只是不论多么寻常可见，都没办法寻常心对待。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换的姿势，环抱着双膝，这会儿正好把脸在膝盖上蹭了蹭，擦了擦眼泪，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家里的两个未接来电。
　　手机静音了。
　　顾小北心里顿时一紧，生怕这会儿功夫，家里又出什么事情，急忙拨了回去，那边嘟嘟的声音，让顾小北心里一阵沸腾，心都快顺着冒泡的血液浮出来了。
　　“喂”那边通了，顾小北马上喊“奶奶？”
　　“小北，我是你妈”电话那头传来老妈的声音，尖锐，带着怒气。
　　“妈，家里没事吧”顾小北楞了一下，只能这么问。
　　“能有什么事啊，你奶奶说你往家里来电话了，她又给你嚼舌了，你别听她瞎说，就会挑拨离间，挑拨完我和你爸，又来挑拨咱俩......”
　　“妈，我问你和奶奶有没有事”顾小北打断老妈的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听老妈在那边数落奶奶的不是，谁对谁错，是是非非，这么多年，没分清过，也不指相隔万里，通过一通电话分出来。
　　“都说了没事，就打个麻将，那边输不起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回来，来回折腾这钱，你看我不打死你”顾小北妈妈并不关心顾小北现在的心态，她只顾表达自己的心情。
　　“妈，我不是来回折腾，我不想念了”说出这句话，顾小北自己都吓一跳，这是他没想过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在这个家忍你爸，忍你奶奶这么多年，还不全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自己出去过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念了，你不念了还能干什么，跟你爸去工地搬砖啊，搬砖你都找不到人，你爸早没影了”顾小北妈妈扯着嗓子一通狂轰滥炸，炸的顾小北头痛欲裂。
　　“我知道了妈，家里没事我挂了”顾小北的确没动真心思不念，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被老妈这么一通数落，赶紧挂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呐喊：“别回来啊我告诉你”。

　　今天很不美好，晏飏不美好，顾小北也不美好，但是昨天很美好，顾小北睡在晏飏的床上，听着晏飏的故事，安然入梦。
　　想着晏飏，能让顾小北心里宽慰一些，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带来久违的温暖。顾小北回到寝室，把一切不快都抛诸脑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小北的独门秘诀，当心痛到一定程度，睡上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新的，一切的痛苦，都不复存在。
　　这是顾小北的生存之法，活着，迎风而立，随风而去，无欲无求，从容淡然。
　　这些都是扯淡。
　　活不下去的时候，对顾小北唯一适用的话只有一句：瞎几把活吧，又没勇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