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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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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栩栩带着余理上了飞机,余理说:“上次我们还是乘着火车。”许栩栩说:“那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余理说是。他们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云雾缭绕下掩盖的不知是哪一片森林,哪一座火山,哪一片脱离城市的群落。
“大明星工作不忙吗?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来这里”许栩栩问。他闭着眼睛,像要睡着了一样。
余理放下手机,他说:“接下来的工作我都做完了,我这几个月都没再签新的合同了。”许栩栩诧异地睁开了眼,“你想的还挺周到。”
余理笑了,他露出虎牙,像一个年轻男孩,少许的稳重也不见了,“你还能记起多少?”
许栩栩一惊:“啊?”余理摇摇头,他把毯子给许栩栩盖上,又拿出一床给自己盖上。他在九万里的高空哼着情歌入睡,年少的回忆不断下坠。
余理第一次见到许栩栩时是季夏。炽热的太阳都过去了,剩下一点只能托着心脏的热。当他望向许栩栩时,那一点热也不见了,摔得他心脏四分五裂,重新组装时,缝隙里多了一个人。
余理高中报到时认识了许栩栩,那时许栩栩高三,是学校宣传部的部长。余理一头热地进了宣传部,费尽心思跟许栩栩有了一点联系。
余理猜可能是因为学校的规定,许栩栩还没有开始留长头发,但他的头发还是比其他学生长一些。所有学生都穿着白底绿纹的校服,可他就是觉得许栩栩是最好看的那个。
军训时许栩栩来看过他——也看了其他人,可能只是顺便来看了看他。高一的新生都发的秋季校服,在太阳下裹着密不透风的宽大外套。许栩栩从远处跑来,扔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有些褪色的夏季校服的衣摆随着风在动。他大声喊,生怕余理听不到:“余理!晚上来玩儿狼人杀吗!”
余理也喊:“好啊——”许栩栩点点头,和同学说笑着走了。余理向操场的方向望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拧开矿泉水,想要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一点。
傍晚他跟着许栩栩蹭了顿饭,然后一起去寝室玩狼人杀。他问许栩栩:“你们高三了还这么悠闲吗?”许栩栩说:“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玩,怕人不够把你一起叫来了。”
余理的记忆还是很乱。那天晚上的对话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热闹的宿舍、费脑的游戏他都记不起来。
在他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是许栩栩离开宿舍时天空中的月亮。
他把许栩栩送到宿舍楼下,高三的寝室在另一栋楼,许栩栩向他挥手告别,那盏月亮就在他的头上,又圆又亮,可是还是没有许栩栩白。
月亮把深蓝色的天也照清晰了,几缕云环绕在周围,像极了许栩栩及耳的短发。
余理不是刚到青春期的小孩,但他仍然无法形容自己的悸动,他想把它称之为爱情,他问自己为什么,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他觉得许栩栩就是一盏月亮。
余理在飞机的轰鸣声中醒过来,他摸摸下巴,窗外是一片漆黑,他又开始怀念梦中的月亮。余理看向身旁,许栩栩还盖着毯子睡得正酣,他滑手机滑得无聊,打算再睡一会儿,私心是将刚才的梦继续做下去。
后来许栩栩常常不在学校,庄奇昊说他是在准备艺考。余理很少再看见许栩栩,宣传部开会他也不在,余理只能偶尔向许栩栩的好朋友庄奇昊问问情况。庄奇昊也是高三,每天都奔波于试卷中,很难抽出时间问许栩栩,也很难抽出时间转达给余理。
余理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要许栩栩的手机号。
他想,许栩栩不一定把他当朋友,或许他还有好多好多朋友,余理只是其中之一。
余理又想,他也不止一个朋友,但他只有一个喜欢的人,那就不能算作是朋友。他不能把许栩栩当作朋友,许栩栩也没有必要把他当朋友。但是他想知道许栩栩的近况,想知道他会考哪一所大学,想知道他艺考的专业,想知道他想做演员、画家还是歌手。离高考还有8个月,他已经开始担心再也见不到许栩栩。
许栩栩应该是记得他的。他给余理带过学校门口卖的饭团,给过余理高一的学习资料,还在放假的周六晚上和余理一起去过ktv。虽然ktv的包间里还有好几个同学,但他也是其中之一,也算是许栩栩圈子里的一员了。
快到期末考试时许栩栩又回到学校来。余理问他手机号,他说他没有手机。余理又问他以后想做什么,许栩栩说他喜欢唱歌。
许栩栩有些担心地问:“你觉得我能成为一个歌手吗?”他皱起眉头,用手撑着头,似乎忧愁了很久。
余理说:“我觉得能。你唱歌好听。”
许栩栩笑:“你只听过我在ktv里的破音响唱歌,去年129我们班的节目可有名啦,你没听过吧?不过学校的音响也挺破的。”
余理想告诉他,其实他看过那个节目的视频。有次他和应奇昊去网吧时他给他看的。可能是因为一个班总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而这个视频就是其中之一。
许栩栩用手捂住脸:“其实我还挺紧张的,要是搞砸了我就只能回去种田了。啊或者去搬砖,你知道吧学校要扩建了,就在你们高一那栋楼的后面。以后你在这读书,我就在你旁边搬砖,我要是叫你,你会不会不好意思回应我啊?说这人是我学长。”
许栩栩一说就没完,余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一直笑,许栩栩见他笑,自己也笑起来。俩人就对着笑,余理停下下捂着肚子:“我肚子都笑疼了,别说了别说了。以后你去搬砖,我天天在楼上叫你,这么多带头盔的人,我一定能第一眼就认出你。”
许栩栩还趴在桌子上:“那你说话算话哦。”
到了冬天,许栩栩还穿着薄薄的秋季校服,整天冷的打哆嗦。余理问他为什么不穿厚点,他说这样才好看。
余理在心里算着日子,冬天一过去,许栩栩又会离开学校,他不知道他的情书能否送出。
许栩栩有时会给他带牛奶,他总是踮起脚站在教室的窗户前,叫余理一声,一包牛奶就被他扔在余理手上。如果余理的座位离窗户远一点,他就得跑几步才接得到牛奶,这时许栩栩就会不好意思地笑着跑走,赶在上课铃之前回到教室。
牛奶很冷,余理也不在意,他猜许栩栩的手和牛奶一样冷。
那一年没有下雪,余理还没能和许栩栩打一次雪仗,冬天要结束了。
他的情书还是没能送出,掩盖在了厚重的没有下过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