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纪闻》司马望尘

5、第五章 司理参军

　　西风昨夜穿帘幕，闺院添消索。最是梧桐零落，迤逦秋光过却。人情音信难托，鱼雁成耽阁。叫奴独自守空房，泪珠与、灯花共落。——尹川令
　　秋雁，你寄来的词我已经收到了，你也太粗心了，伊尹少写了个人呀，你现在在建康过得好吗，离家快一年了，我也很想你，已近冬日天渐转寒，可要多添些衣裳。
　　相州司理院鞠司，司理参军花仲胤正看着满院金黄的梧桐叶，心里想着远在江南的妻子，离乡做官的很多无奈，花参军叹了口气，回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回信：
　　雁，信笺已阅，分隔两地，相思难忘，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每及夜半心中落寞无奈，恨不能跨马奔驰，驾舟飞渡直至卿前。胤字。附词：顿首起情人，即日恭维问好音。接得彩笺词一首，堪惊。提起词名恨转生。辗转意多情，寄与音书不志诚。不写伊川题尹字，无心。料想伊家不要人。——南乡子
　　写完词后仍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许久难以忘怀。
　　可能是时辰还早吧，洒扫的役吏还没来司里，空荡的庭院更显落寞。不过近来州里事务不甚繁忙，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报，韩知州手令，着花司理即刻前往汤阴勘鞠杨氏案。”一个小吏匆匆跑到院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报告道。
　　想什么来什么，“韩知州还交代了什么吗？”花司理将桌上的信笺封好，盖上火漆问道。
　　“官人没有特别交代的。”
　　“嗯，退下吧。”
　　话分两头，昨天叶景云和阎先生、紫虚真人三人诊治完韩老夫人之后，老夫人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今早可以进食了，三人又依原方开了数剂以收全功。在两位韩官人的感谢声中，叶景云向两位官人陈述了自己的冤屈，韩知州答应会伸以援手，并派相州司理院鞠司花司理来汤阴参与审理杨氏一案，并同意叶景云一同到现场勘验。
　　宣和四年十一月初四，阴天，巳时一刻，城西文清观里，此时方婧已经是坐立不安，昨夜一宿没睡，崔叔和阎先生已经出去一整晚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韩老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韩知州会不会帮二哥。
　　“方姐姐，求你不要再走来走去的啦，都转了好几个时辰了，你坐一会啊。”随风拿着剑舞着剑花一边说道，“咱师傅是谁呀，当年官家都召见过的人呢，姐姐不要担心啦。”
　　“崔叔见过官家？什么时候的事啊？”
　　“那是自然啦，四年前了，那时我还跟师傅一起去的嘞，还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娃儿，四年前你还几岁，师傅还带你去京城啊。”方婧问道。
　　“人家不小啦，我现在都十三了，师傅说再过几年就让我去京城跟着大师兄......啊....师傅回来了。”随风说着正好看到自家师傅出现在道观门口，立即就把剑往边上的草丛一插喊道，“师傅......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方姐姐都等了一晚没睡呢......”
　　崔真人听徒弟这么说，连忙对方婧详细说了昨晚的经过，“想不到二郎对医理这么精通，老夫人今早胃口已开，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韩知州也答应施以援手，估计再过一个时辰，花司理就要抵达汤阴了，方小娘子可以先回去等待消息，一有情况贫道立即通知你。”
　　“好的，那就有劳崔叔、阎先生了，奴家真是无以为报。”方婧说完就地一拜，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两位老先生。
　　“方小娘子，莫要这么见外，贫道和仲绪都是老交情了，故人之子总要照拂一二，莫要如此见礼，先回去吧。无量天尊。”
　　正当方小娘子出门之际，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道观门口，走路颤颤巍巍的，一头的银发，由一个小厮搀扶着慢慢走进来。
　　“老拙就觉得奇怪了哈，有你紫虚真人和仲阳高徒在，还要老头子我来汤阴作甚，颠颠簸簸骨头都快散架了，这是要死我老命啊.......咳咳.......”老者一边走进来一边骂道。
　　“是介公啊，介公远道而来，实在是辛劳，随风，赶紧备茶去。”
　　阎先生见状也拱手一礼，说道，“十二年前官家苦脾疾，众医束手，有赖介公冰煎大理中丸而见瘥，当日情形历历在目啊，多年未见，老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往事莫要再提了，如今的官家......唉.......”杨介先生摇着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要知道如今官家重用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奸佞，又在江南采办花石纲，在汴京大兴土木修建艮岳，劳民伤财，又强征徭役，使得官逼民反，年前方腊起义方扑灭，如今又联金攻辽妄图收复燕云十六州。金人野蛮残忍，觉不是好相与之辈，本朝积贫积弱已久，要是没有足够的军力为依仗，金人就有可能会趁机南下，到时又是一场劫难，这些事情也只能心里明白罢了。
　　话说叶景云与崔阎二人分开后就返回了牢房，今天的待遇有所好转，至少没有手铐脚镣一直戴在身上了，牢房也换了间干净的。下一步该考虑的是怎么脱身，乱世之中，生存是个大问题。
　　“花司理，您这边请，当心脚下，前面左拐就到了。”又是牢头的声音，“叶二郎，相州花司理来探监了，赶紧起来拜见。”
　　“你就是叶二郎，你的事本官从韩县尉那里得知了，韩知州派本官过来勘验此事，你先跟我详述一下经过。”
　　花司理，大概三十岁模样，长相俊朗，面相斯文，发梳道髻，着白色长衫，很有文人气息，不过一番官话显得和本身气质不太对称。叶景云当下就从自己怎么醒来，被人追赶，怎么逃脱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听完叶景云讲的之后，花司理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说道，“韩知州既然答应你同本官一同勘验现场，那本官也无话可说，现在就出发吧。”
　　午时二刻左右，出了监牢，押囚三人组早已在门口的柏树下等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哥仨身穿皂吏衣服，手拿短棍，看起来很是干练的样子。
　　看见花司理和叶景云一齐出来，众人还是有点疑虑的，不过不便多问，姚政率先开口，“花司理，小的们受命在此等候召唤，现在直接去杨家，还是.......”
　　“你们带路吧，直接去杨家。”
　　一行五人沿着兰河，过济周桥，往城东再走约莫一里路程，一片竹林背后，杨家的庄园逐渐显露出来，前几日在雨夜中没能看清它的原貌，现在看来，杨家确是很大，本县首富是名副其实。与韩宅相比，杨家东面多了一处仆人专用的院落，周边的梧桐树也比较繁茂，有的伸出高枝爬上了杨家内院，几人上前说明来意后，门子领着众人前往外院，此时杨员外还在正厅会客，听说韩知州派了司理参军花司理来勘鞠案件，赶忙迎了出来。不过看到叶景云出现在花司理身边，脸色一沉，“你这个畜生，还有脸来我杨家，我平日里对你也不薄，竟干出这等样事，你早该自杀以谢罪了。”“前几日姚都头领着几位差人来过了，不知道花司理此次前来是想？”
　　“杨员外，凡事都要讲求证据，韩知州觉得此事尚有诸多疑点，所以派本官前来勘验现场，叶二郎是本案嫌犯，一同前来指认现场，你带路吧。”
　　一路无话，穿过两处长廊到了内宅，内宅的丫鬟们看到叶景云出现，都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员外吩咐一行下人暂时回避，“花司理，自从事发之后，我命人紧闭门窗，并上了锁，严禁任何人进入，钥匙由我自己保管，日前由姚都头带人来勘察过。”看得出来，这个杨员外还是很细心的，知道保留现场，
　　花司理打量了内宅的布局，正房边上的过厅是可以通到后院的，而前面的长廊也能通往内宅，“内宅一向由几个人巡夜？当日事发之时为什么没有发现有人闯入内宅？”
　　“当日是小翠姐巡夜的，阿郎有要求，一般每日戌时过后都会把内宅前后门上闩，那天正好叶二郎来家中，阿郎和他谈了很久，所以一直到戌时三刻才回后宅。”一个双眼含珠，面色浮红的年轻男子接了话茬，此人正是和叶景云公堂对话的刘管家之子刘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