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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血色罗裙翻酒污,杯酒释皇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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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下车,白三不禁四处探看,不愧是玉京皇宫,气势恢弘!
“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玉乾殿的小殿中,白三笑问朝颜!
身边侍女尖声喊道,“放肆,看到长公主,还不跪拜!”
白三一笑,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痞像!
“真想不到,原来你是公主,那夜晚去河边溜达什么?”
“我自是有事,你少知道的好!”
朝颜白一眼白三,不愿再与他胡搅蛮缠,低低吩咐,“算了,你们都退下,白三公子在这的事情,不要乱说!”
一室宫女尽皆出去,朝颜微移步子,看着白三,眉目之间难掩一缕愁色!
“我父皇病重,希望你能尽心诊治!”
“白三竭尽所能,不过如若医好,怎么谢我?”
敢到皇宫来讲条件,朝颜也是第一次知道,天下还有此样的人!
“如若能保我父皇平安,只要朝颜能做到的,白三公子尽管吩咐!”朝颜心想好大胆的人,给予不给,还不是我说了算,皇宫之内,岂能犹你!
“你叫朝颜?”白三一笑,心道果然是你!
朝颜不禁愣住,敢直呼自己名讳的人,这玉京还真是不多呢!
“崇阳名字,不足挂齿!”心中恼意,脸上不禁含嗔!
白三掠目,“如若不能治愈,你怎么办?”
朝颜咬唇,只觉得眼前之人,如此不同,他关心的似乎远远不止皇帝病情!
“少知道的好,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情!”
玉乾殿的寝殿内,白三凝眉半跪在延徵皇帝床前,修长的手指搭着延徵皇帝的脉搏,久久不语!
朝颜提着心,看着病床上延徵皇帝微闭眼眸,沉沉睡着!
回目看白三,此时才细看这人,竟是俊朗的男子,如若不是嬉皮恶少的样子,却也是人中惊鸿!
想起河畔那一棍,朝颜不禁升起异样感觉来,崇阳长公主自幼久居深宫,虽然享尽富贵,被所有人敬畏,却从未有过一个人,这样的维护过她!
愿意为她挡住那棍棒相加,无论他出于什么心里,终究感念!
“皇上,我们退下了!”白三起身转头看向朝颜,看着朝颜眼中盈盈,低声说道“出去说罢!”
朝颜看一眼他,确是神色严峻的眼眸,便随行再后,不在多言,心中却极是忐忑!
出了门,白三依旧故意皱眉难过一脸悲戚之色!
他的神情,自从为皇帝号脉开始,朝颜便一丝不肯放过,此时看他表情,心想一片片凉,定是医治无望,他才会如此神色吧!
“人生寿数如此,白三公子尽力就可,朝颜知道不可强求!”一字字说来看似洒脱,难掩淡淡苦笑!
白三扯了嘴角,“你如说不用勉强,那我就退下了,本来想,虽然诊治较难,但是延长一载的寿命也是不难!”眼中狡黠神色一闪而过!
朝颜听此话,心中豁然一亮,立时脸现浅笑,情急上前抓住白三手腕,“真的?”
“哎哟,我的手!”白三忽而跳起,大声呼痛!
朝颜顺着他眼光看去,却是清秀的腕子上大块青紫的踢痕,是河畔时,朝颜所为!
“男子汉,一点小伤也计较不停!”朝颜转身一甩长袖,媚眼淡笑,眼底明朗,一扫初时阴霾,有如冰雪初融!
白三偷眼看她,不禁有些呆了!
此时玉京已是夏初时节,入夜清风动,淡淡花香袭来,人亦迷醉!
“发什么呆,虽不如你妙手回春,但是这里平常药物却也是有的!”朝颜看一眼白三,指着身边小侍女“去给白三公子上了药!”
言罢,轻耸削肩,脚步轻巧,步向殿外,衣袂飘飘而去!
白三郁闷皱了眉,忽有被利用的感觉……
暂住的玉乾偏殿之中,白三玉立屋中,暗暗不见灯光,地上跪着几个乌衣男子!
“怎么演戏都不会,下手如此重,谋杀小王?”
白三一想到背上那一棍之痛,顿时气恼!
“王爷息怒,崇阳公主伶俐,我们也是怕露出破绽!”乌衣低声回答,带着一丝笑意,这个王爷总是如此,总能想到稀奇古怪的做法!
“好啦!好啦!都下去吧!这段日子,我就住在宫内,明日把我带来的续命灵药送进来!”瑾明挥挥衣袖,揉着腕上青紫,不禁又想到那个沈朝颜!
河畔她救那女孩的仗义,为了救皇帝对自己的诚恳相求,听说皇帝病情后的浅笑豁然,她有的不仅是伶俐吧!
窗外一轮明月已上中天,静仪宫中孤单的人影,今日第一次有了好眠,忽觉得偌大的皇家宫殿,忽而不再如此空荡!
而此时,姚陵登台拜将,领兵十万正奔向玉京而来!
姚相看着独子,老泪纵横,可是谁也没法左右圣上的一片好意!
看似风光无限的一件事,可是白瑾晔知道,姚丞相知道,不过是个圈套,可是他既然设了,他就拒绝不了!
姚晴被拘冷宫,姚陵出征,姚家顷刻间只剩偌大框架!
入夜,昭阳殿上灯火辉煌,酒盏中绿液盈盈,满朝文武均以微微渐熏!
三品以上王宫大臣,世家子弟,皇家命妇王孙千金,紫金绶带,长裙流苏!
北纥显贵齐聚昭阳殿上,各色寿礼明灿熠熠堆积如山,一派升平!
白瑾晔容色清俊,望着那潺长红毯尽处!
苏沅玉颜浅笑,黑纹丹丝朝服,轻衫纨袖,灿红鬓花,映着雪肤乌发,妖娆魅惑!淡扫的素颜浅到极致,却愈显惊人绝世风华!
白瑾晔一步步下高坐,走上前握紧她手,一路将她引到大殿之上,接受众人朝拜!
蟠龙皇袍无风而飘,几载的帝王生涯,在他脸上留下历练后的淡定,不显沧桑,却凭空添就从容的气质!
他牵着她,嘴角淡笑,不徐不慢,一步步路过众人的目光,那璀璨的是艳羡,是崇敬,是众人见证的他对她的宠爱!
群臣赞谒,箜篌声动,丝竹渺渺,杯酒低传辗转,每一张脸上笑意盈盈!
高坐之上,他起身,摆手制止颂官的赞词,大殿之中顿时静如无人之境!
白瑾晔看住苏沅,眼神如谜,低声耳语“沅沅,从今以后,白瑾晔再无别的女人!”
苏沅眼神一愣,迷蒙不懂,看着他,不知作何举措!
白瑾晔转过头,面容清俊一字字的说出,“白瑾晔,北纥第三十四位君王,今日,群臣为证,罢黜后宫,驱散后妃,开北纥之先河,独宠皇后一人!”
坐下顿时众人再无笑意,惊诧,探寻,笑谑,各种眼神迎来……
“老臣觉得不妥……”姚丞相走出宴席,抖索花白头发,跪倒在地,说到一半的话,却被白瑾晔拦住!
“尔等不用多言,此意已决,我本无意要听你们意见!”白瑾晔唇边一丝笑意!此事上,他孤决不肯让步!
所有臣工,低首敛目,不敢多言,有望风谄媚者,立时跪下,贺皇后千秋,盛赞主上夫妻伉俪情深!
顿时大殿之上一片颂扬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苏沅愣愣看住眼前之人,眉峰挺立,俯视群臣朗笑倜傥!
大殿之上,有唏嘘者,有迷惑者,有震动者,他们看着这位多情的皇上,看着这位独宠的皇后,无数双眼光,都含着不敢说出的话语,只做盛赞之言!
他和她都知道不出一日,整个北纥,乃至天下,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多年之后,也许大殿之上所有人已经不在,可是北纥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会记得今天,那个北方大国的君主,曾经不管皇家的严规,不许大臣过问,在灿若白昼的昭阳殿夜宴上,就这样给了她一人独宠,给她一份至高的优渥!
这所有的不过是过眼的云烟,也许多年之后,别人只记得这个君王美人的佳话,却没有人能知道这一夜对于苏沅意味这什么!
不闻丝竹,不睬所有的目光,她眸若清水,看住他,不谢恩,不跪拜,举起清酒一盏,低眉浅笑,盈盈递上!
没有人知道,封后大典上,她独子一人的酸楚,也没有人知道,静山雨夜他肯给的誓言,她自此的满足!
而今夜他的一语,她至此只觉,此世再无遗憾,水里火里,为他,都是甘愿!
他擒住她手腕,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她反手揽住他修长手指,紧紧抓住,眼中点点固执顽皮,而后面对所有人,从容淡定嫣然而笑,集一室荣光!
这一世,有彼此,已是足够!
环佩叮当而响,数十纱衣舞女盈盈而进,娇艳调绮音,缓缓唱,曼妙舞!
一曲将近,一舞将息,苏沅点了那为首的女子,浅笑而问,“这舞曲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盈盈拜倒,面色娇羞,“唤作灵绮,取清灵绮丽之意!”
苏沅一愣,“灵绮……,灵绮!”
云绿在旁侍立,不禁吐舌呢喃“公主旧日的宫殿之名呢!”
………
苏沅立时回过神思,挥手叫赏,笑笑称好!
玉京帝城里,灵绮宫中,颀长的身影独立窗前,蟒袍绶带衬一身清朗,他此时已经是无人不知的济安王,兵败西昭,整顿三军!
室内未点明灯,月色缓缓溜过他鬓边,如染白霜,那双温润明目,此时淡淡迷蒙,似忧似思,悲喜莫辨!
恍惚似乎她仍在,仍是那个无忧无虑,娇蛮喜人的宣平公主,孩子气语声的唤他景佑,景佑!
殿中所有的东西,不曾变过,虽然朝颜经常过来打扫,而她的气息,却不曾离去过!
“今日又是月圆了!”清脆的语声起,他不回头,微微笑!知是朝颜!
“是沅沅的生辰了,一年真快,仿佛时光是被偷走的!”景佑自嘲般轻笑!
“太子哥哥访南,二哥哥起兵,沅沅远嫁,你封王,玉京瞬息万变,我们似乎在这一年里……”朝颜哑然,微微楞,不知怎么说下去!
“这一年,似乎我们都很辛苦!”
“朝颜看着景佑不动声色的侧脸,没有言语!
“皇上的病情怎么样了?听说你找了民间的医师来诊治?”
朝颜听景佑提到白三,不禁一笑,“嗯,医师……还是不错的,但是还是不能根治,却可以为父皇延命!”
“还是不能根治!”语下大是遗憾,“那可以延迟多久呢?”景佑凝目看朝颜!
“他说,一年半载,已是……最大的限度了!”朝颜淡淡叹气,容颜清泠!
景佑低首,沉思良久,“一年时间,已够我和延康叔父布置了,要尽快救回太子才是!”
“据说北纥君主,派十万兵马来助你平乱?”
“是,白瑾晔是个很有作为的君主!”
“他对玉京如此,难道紧紧是因为和亲,沅沅的原因?”朝颜不禁困惑!
“北纥的君王,他向来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绝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此时我们还是有接受他的帮助!”景佑手指不知觉攥紧!
“沅沅已经走了一年了,北纥宫苑,不知她可习惯?”
朝颜低低叹息……
却见景佑颓然坐下,轻轻拂下桌上似有的尘埃,不回答,唇边淡淡苦笑!
“当初看你执意送她和亲,本以为你可以放的下,却不知竟如此……”朝颜一笑,“如若如此挂念,为和非要送她走?”
“朝颜,不要装作不懂,玉京的安危和儿女之念比起来,我们都没的选,何况她和我,你不是如此?”景佑淡淡轻言转头对朝颜而笑!
困守宫中,每日缚在大小宫中杂事上,她确实也是如此!
朝颜抬首抚掌,挑眉而笑,“朝颜自幼丧亲,是父皇带大,的确,我没的选!”转身面对窗外夜色漆漆,面上被月色蒙上淡淡光晕,一字字说道,“可是父皇百年之后,我必离开这牢笼,四海为家,浮云为伴!”
景佑看着朝颜,心内像凭空被挖去一块,这些,曾几何时,这也是沅沅想要的!
她要的青山白云,天蓝水清,自己没有给!也不能给!
月色下,景佑眉峰紧锁,眼中清润似愁似泪……
朝颜借着月光看他,心中知他定是在思念苏沅,一年来,时时偷入灵绮宫中,就这样一站就是一晚!
此间少年心事,她岂能不懂,自幼与他们长大,对彼此每一个眼神都是心知肚明!
“如若真是心存家国,也是该忘记的时候了!”朝颜走出的脚步忽而顿住,看住景佑“当日逃开了情字,此时也该逃开心才是!”
景佑一颤,如何逃的开自己的心呢!
朝颜走出灵绮宫,一步步尚在景佑那奈何的叹息之中,心下也是怅然。
宫门处,忽有娇婉的语声传来!
“姐姐!”朝颜回头,确实延康王爷的女儿宁嫣!
“宁嫣?这么晚,怎么自己在这里!”朝颜不禁诧异!
“我是偷偷出来的……”宁嫣小声轻轻嘟囔!
朝颜不忍心在责怪,牵过宁嫣小手,微微一笑!
“你是来找你景佑哥哥的?是不是?”
宁嫣一惊抬起下颌,看到朝颜明眸,低声嗯了一下,算作答应!
女儿心思,偏偏是如此,知道彼心不在,却又难以割舍!
“姐姐,景佑哥哥,他…他会一直这样思念二姐么?”
宁嫣声如蚊蚋,快要流出泪来!
朝颜携住她手,轻轻浅笑!
“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忘却!”朝颜望住宁嫣,“可是,你可以争取去淡化她!”
宁嫣似懂非懂,轻咬了嘴唇,眼中清浅的泪痕犹未淡去!
“姐姐,我要是在早生几年该多好!景佑哥哥就不会把我当小孩子了!”
朝颜一楞,不知在如何劝说!
“和姐姐走吧,不是急于一时的!”
“王府的侍卫在宫门外,我也给皇上叔父请过安了,姐姐你不用担心!”宁嫣乞求的看着朝颜“让我再呆一会吧!”
朝颜看着宁嫣,何时这个小丫头已经慢慢的长成一个玲珑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