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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部分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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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楼含含生活里有两大事儿,一个是逃他爹,还有一个就是有事没事地来蹭蹭非寒,跑过来看看。非寒通常来说还算温柔但是有时候很冷淡,可是楼含含觉得她的非寒还是那么让她喜欢。但是大部分的几次许楚都严肃地跟她说“非寒在睡觉”或者“非寒他今天很累了”。楼含含发觉这许楚护着二少主简直就像护着宝。
“那让他出来,我们一起去晒晒太阳嘛!”而许楚会用某种特定的眼神看她一眼:“我倒是可以带他去一会儿,跟你去?呵……嗯……。”下面那个音调里尽是怀疑的省略号内容他还不明说,隐晦之中尽是对她赤裸裸的鄙视啊。
楼含含暗暗下决心,许楚我以后一定要把非寒从你独占的手里抢回来——难道等我俩成了婚了你还能晚上和我们睡一张床么。
而楼含含的爹楼毅一次终于逮着她了,楼含含苦着脸挣扎,楼毅叹了口气:“这次我把几个包括方楼主的求亲的都找来了,就这一次,你相中一个在里面挑一个,我以后就再也不来追你不来烦你了。”楼毅一口气说了个完,其实楼含含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被爹箍着送了回去。
胭脂眉黛,楼含含还被迫穿上了黄纱雪衣,发髻流苏碎碎长缀,她看着镜子里如此伪装温婉贤淑的样子不禁“哇”了一声。朱牡阁的侧厅里排排坐着好多男人,楼含含扫了一眼底下,各个都正襟危坐,面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裙子束着她,她只能迈几个小步,在某些人眼里婀娜又得一番风味,爹楼毅凑上来说:“这几个男人怎样?你看吧,还是千鹤楼主方于清的相貌与气质最出众。”
楼含含连哪个是方于清都不记得了,按照爹说的方向,是那个靛青衣服样子挺好的那个吗?跟非寒很不一样的感觉呀,还是非寒有灵气……非寒比他要高一点吧。
“含含,你看上方楼主了吗?还是看到其他更喜欢的了?”
楼含含朝下边走去,一路目不斜视面朝阳似的笑着快步走去。楼毅却看她穿过了厅里所有的男人,最后走向一个看起来并不那么出众的人跟前,那人倚在厅的后方从最初到后来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楼含含笑容满溢地说:“许楚哥哥!”
楼毅愣地发现那个在阴影里的人是宿瞿门原乘凤的阁主许楚,她什么时候和许楚认识了?
楼含含表情惊喜:“许楚哥哥,你怎么来了,难道非寒也来了?”
“没有。”许楚与她比起来较为冷淡:“非寒听说你被你爹掳去相亲了,让我去看一下,我一会儿就走。”
楼含含喜悦不减,拉住楼毅的袖子:“爹你如果要我嫁人的话,让我嫁给二少主非寒吧……这些人我都不选,我只喜欢非寒。”
宿瞿门的二少主巫非寒?楼毅脸上的表情比惊愕更深。下一刻楼含含又跑了,拉着许楚的胳膊问,非寒他是不是醒了?
非寒看起来也想见你,许楚说,“他怕以后要见不到了。”“见不到了?”许楚却没有再回答。
——
非寒指着旁柜说,这里面有支长笛,你帮我取过来。丫鬟取来了笛子擦拭干净递给非寒,他双手举起笛子放到嘴畔试音,举手的时候却牵扯到了胸口,立刻传来一阵疼痛。
非寒嘴角一抹无奈的笑放下了长笛,他落下的眼眸飘忽,像过于寂静的一汪清水……水过深。
“嘻,非寒!”楼含含和许楚一起出现。非寒看见她那一身黄如春花的雪纺裙,不禁笑了。
“……你这身衣服。”
“哎,我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楼含含摸摸脑袋上的细滑的流苏,“也没插过这么长这么复杂的簪子”。
她忽看见非寒身旁的手上握着一支长笛。“……你会吹笛子吗?”
楼含含有些喜悦有些新奇,非寒将长笛拿到眼前,双眼望着它:“很久没有吹了。”
复而对她笑说:“……许楚都没听过我吹笛子,你要听吗?”楼含含看非寒如此明澈的笑容都要看醉了,捣蒜似地点头表示要听。
非寒将长笛放于唇下试了几个音,之后连贯,笛声便开始缭绕,那声音虚渺悠扬,仿佛云水环绕之中一个孓然身影静静独立于空蒙远山之前,仿佛道出落叶沾入土壤时的那一份安然寂寞的情愫。
乐声止后非寒咳嗽了几声,笑对楼含含说:“你一个下午都在忙活还没累吗?要不要去吃晚饭?”
楼含含摇头:“我不累,我还要听你吹。”
非寒放下了长笛:“我不吹了。”
楼含含有那么点失望,巴巴望着他还有些期待。
非寒嘴角略起:“以后你想听的时候来找我……平时我也不吹了,这根笛子送给你吧。”
“平时为什么不吹呢?”
“我已经不喜欢吹它了。”
楼含含捧着笛子走了,许楚突然才发现非寒抓着被单的手指血色尽褪,一手捂着嘴强忍着什么,移开手指,苍白的嘴唇下蜿蜒开血痕。许楚皱眉:“……非寒,你伤到心肺了么。”
——
楼含含抚着那一管长竹笛,笛身光滑细腻,纤长的形状优美,她见过的笛子中最好看的。非寒吹笛子的样子也醉了她,她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宁谧勾勒的笑,醉得她美好里有点难过,是为什么呢?
她将笛子用一条用银线绣着花纹的白绸巾小心地包起来,放进自己的衣物柜。
日落时分,楼含含一出门就碰见了朝这边走来的许楚,这是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她这边。
“许楚哥哥,你怎么来了?”
但楼含含看见许楚一脸正经严肃,眉宇间还隐隐透露着一丝怒意。
“你要见非寒吗?也许他要死了……。”许楚突如其来的一句,楼含含没能反应得过来,讶异的眼神看着他愣了半晌。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只是说一个可能,他今天不一定会死,但是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这两句话让楼含含如遭遇晴天霹雳,拽着许楚去林岚阁的东面。
非寒侧躺在床上,咳得并不厉害,咳声却虚弱而微喘,咳出一些殷红,红得让楼含含觉得伤眼得心里疼痛。“……非寒。”楼含含愣愣地用手抚了一下,手指沾染他的血。
“含含,你回去吧,许楚呢?”非寒平日里精神状态不佳时从不见楼含含,许楚更会先他一步,阻止楼含含过来找他,许楚今天是怎么了。
楼含含没有见过非寒这么虚弱难受的样子,她想哭。“ 许楚跟我说‘让你们好好聚一聚,非寒他可能就会不想死了’,他一直没进来,现在在门外。”非寒对这句话没有表示,或者没有表示在脸上,眼色依旧静然如烟。
“非寒,我不许你死。”楼含含哭,疼惜地拥抱他。
“不要抱我。”她正欲行动时听他说,声音那样清淡:“你现在愈加与我亲近,等我死时你可能会更难过。”
他真的会死吗?为什么他时而温柔时而却又冷淡如冰也是因为这吗。他的眼眸总是那么清澈,是因为他早已超脱所有加诸他身上的疼痛之外,准备随时要死去了吗?
“非寒……不要死,我好喜欢你。”
她看不明白吗,他已经没有权利爱人了,即使不死,他剩下的又是怎样的一副残破的身体。“含含,你没有明白,喜欢一个人与和一个人生活差得很遥远。”楼含含紧紧地搂住他:“非寒,我不会让你死的……。”
楼含含陡然被非寒往侧边拉,她回头,一个穿着绿杂紫衣服的姑娘收起手正看着非寒微笑,口中道。“巫非寒,我找到你了。”
他们似乎是旧识,可是之间氛围又不大对劲。
“夜莲,你要来找我的话我们也可以单独聊。”非寒仰起头直视夜莲。
“这是你说的。”那个姑娘又对楼含含一笑,托起非寒,毫不费力地就出了房间。
“……非寒你要去哪儿?”楼含含眼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门外许楚却不在。
她看见婢女几个软软地倒在门旁,心里渐渐感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