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桃夭夭不爱吃糖

6、第五章

　　应洵拿着包好的药材原路返回，想了想刚刚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如今南境的圣女，也是赤炎的姐姐——赤爝。
　　南境的服饰，女子大多都极为繁琐富贵，头饰十分华丽，若是与弟子服相搭配，的确显得十分不搭，所以那女子不过也只是梳了一个普通的发髻，没有簪插过多的银饰，只是她头上带的红色抹额要比赤炎的那条更加华丽，也就说明了在族中身份地位也要比赤炎更高一些。朱雀族圣女的地位在族中与仙主算是不分高下的，自然是要比少主身份高。
　　应洵将药材泡在水中，让赤炎泡在里面的时候，赤炎誓死不从，说什么在他们家族中只有罪恶滔天的人才执行这种水浸的死刑。
　　“那你洗不洗澡？”
　　“洗啊。”
　　“那你来洗个澡总行吧。”
　　“不行，今天不是洗澡的日子。”
　　“快点！”应洵实在是搞不懂他是有多么怕水，也确实十分疑惑，这人又是怎么洗澡的。
　　“不要！”赤炎也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纵然笼子的门大开，他也尽量的往后缩，直到把自己缩到一起并且尽力远离那个门。
　　“现在你说了不算，小火鸟。”
　　应洵说完就一下子抓住了赤炎，愣是把他从笼子里给薅出来，摁在了木盆中。
　　“这能淹死你吗！”随即施了个术法，赤炎被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等一会我就能把你给变回来了，你消停一点。”
　　随即应洵抬手招来三把火，围绕在木盆周围，屋中开始出现了厚厚的水雾。
　　“应洵你疯啦！你这是不仅想淹死我！还想煮了我！”
　　应洵没有说话，他要维持着桶中的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温度，才能保持药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对他来说，将火势维持在一个形态来说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他之前没有练过，更没有试过。没有一会，应洵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密密的小汗珠。
　　而赤炎还在嚎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救我啊~我要死了~”看上去精力十分旺盛。
　　门突然被人推开，应洵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控制火焰上，并没有听见。烟雾缭绕中走来一个白衣男子，托起应洵的手，“我帮你。”
　　应洵的手被抓住以后，便感受到一股强大且纯净的灵力，又带着一丝丝凉意在辅助着他，感觉轻松了许多，若是将刚刚比作扛着石头爬山，如今则是在平地之上散步。他回头看去，对上的则是那双淡淡的眼眸，满怀笑意，如带春风般的与他四目相对，“应洵哥哥快别看我了，做正事。”
　　应洵本就皮肤较白，听到这话立即扭过脸去，害怕被看到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耳边来自那人的气息，炽热而又带着来自西边雪山的清凉。应洵转念一想，自己的身高应该比那人要矮了半个头，自己的双手也本是在胸前结印，而如今却被他抓着，那人的头大概就在自己头的侧后方，转个头或许就会碰上的距离，那在外人看来，这个姿势莫不是——被他弯腰搂在怀里！
　　应洵突然感觉没有了一些莫名的呼救声，安静的出奇，都能清楚的听到身后平缓的呼吸声，自己则因紧张而呼吸急促，“他咋不叫了，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没有啊，我让他闭嘴了。”
　　应洵透过雾气看去，只见小火鸟的嘴张都张不开，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他，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意识到现在这种场景，的确看起来，十分不妥。
　　有一道白光划破了雾气，应洵发现赤炎原本瞪的大大的眼睛，现在也睁不开了。
　　“我觉得他这样的眼神会让应洵哥哥不舒服。”半带着些得意洋洋的感觉，像是做了好事在等待夸奖的孩童那般。
　　“那个，我们这样子，不太雅观。”应洵弱弱的说道。
　　“那没办法，只能先这个样子了。”
　　应洵明白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若是他撤了手，自己确实没有能力来控制住火势来维持温度，这样子则会前功尽弃，更糟糕的话还会伤了赤炎，也就没再说话，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
　　又过了挺久，屋里的雾气开始消散，应洵收了三簇火团，那人也放开了他，乖乖巧巧的站在他的身侧。雾尽数散去以后，赤炎已经不再是真身的样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木盆中，他二人将赤炎抬上床，盖上被子。
　　“他是怎么了啊？”
　　“被人封了灵脉。”
　　“那你刚刚又在干什么啊？”
　　“我在帮他打通灵脉。”
　　“怎么做到的？”
　　应洵发现这小子问起简直没完没了，可神情又像是在于他打趣开玩笑一般。
　　“我用了药物来在短时间内提高了他的灵力，所以也算是他自己冲破的，不过如今他会感到十分劳累，所以让他多休息一下。”应洵见那人将要张嘴，立马接着说道，“你刚刚是怎么做到控制火焰的。”
　　“我没有做什么啊，只是你的气息有些混乱，我只是帮你控制了一下气息。”
　　那这样说来，刚才是他自己做到的，那若是学会了如何正确控制自己的气息，术法必能上一个台阶。“这样啊，刚才多谢了。”
　　“没事的，应洵哥哥明天......”
　　“你别再这样叫我，总感觉，怪怪的。”
　　“那，我叫你师兄吧，我们也可以算是同一师门嘛。”
　　应洵本想拒绝，又觉得也没什么错，年龄确实比他大些，这样叫似乎也能比他叫自己应洵哥哥正常点，就没再拒绝。
　　“也行，那就这样吧。”
　　“好的，师兄。”笑起来的时候，虎牙很明显，也特别可爱。“师兄，明日就是上山的第一次试炼了。”
　　这么快，还好自己赶早不赶晚，赤炎的事情解决了，可是他如今连气息都不稳，也从未受过指导，与其他人相比，自己的战斗力简直为零，不由得十分担忧，“好的，我知道了，今日多谢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师兄也早些休息。”
　　在明乐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应洵看了看床上的赤炎，今日怕是要换房睡了。他再三检查了赤炎的脉象，确定没有大碍后也出了房间。
　　天上没有云，所以漫天的星星特别清晰，一个挨着一个十分的繁多。月亮也很是明亮，庭院中铺洒着光芒，确实是一个静谧且美丽的夜晚。
　　应洵没有任何雅致来欣赏，几个时辰后，迎接他的挑战不知道会有多么艰难，若真的是那种会出人命的程度，自己的水平大概就是那条人命了。他又想起适才明乐帮他调理气息时的那种感觉，轻松，觉得自己有着无穷尽的力量，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如果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保命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应洵心想。

　　趁着还有些时间可以供应洵挣扎，他站在庭院中，打了个响指召出一团小火焰，静下心来去感受自己的灵流和气息，发现灵流确实因为气息的问题，在体内打转，像是找不到出口的困兽那般，横冲直撞，应洵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背上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由于灵流不受控制，自身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全身早已有了酸痛的感觉。应洵赶忙撤回了那团已经开始忽大忽小的火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准备回去休息。
　　身上的衣裳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觉得若是这样入睡，也定会十分不适，踩着月光来到了一汪清泉，这是应洵在一次无意中发现的，岸边长着一些灵草，若作药用虽不比名贵药材，但通常也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用于日常保养也是十分有功效的。
　　应洵褪去外衫，把他摊开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脱掉鞋袜下到水中。夜晚的泉水有些凉的渗人，应洵不禁打了个喷嚏，渐渐适应了水的冰凉后，他又尝试控制气息了一遍，始终摸不到门路。
　　“师兄，你怎么还不睡啊。”
　　回头望去，明乐蹲在岸边看着他，衣冠穿戴都如此整齐，显然也是没有决定就寝的感觉。而自己如今，□□着上半身，头发也被浸湿十分邋遢的贴在脸上，尴尬至极，这个样子简直一点形象都没有。
　　“你怎么还没睡。”
　　“刚刚我在院子里看师兄在练习，便没有打搅，之后师兄出去了，我就跟过来了。”明乐已经坐在自己晾衣服的大石头上，一只手把玩着自己衣服的系带，另一只手扇着自己的扇子。
　　那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自己已经被他看了许久。
　　“你先到一边去，我要上来了。”
　　“好的，师兄。”
　　竟真的乖乖听话跑到一边，背对着等他穿上衣服。
　　应洵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走到明乐旁边。
　　“师兄我们回去吧。”
　　“好。”

　　一路上两个人就并排走着，也没有说话，一开始明乐似乎在找话题，不过被应洵敷衍了几声后也不再说了，就这样走回了东苑。应洵其实觉得十分挫败，自己连最简单的气息都不能控制，纵使自己有着天大的本领也使不出来，就如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状况的灾难。自小勾陈夫人就告诉他，他将来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是天选之子，龙之骄子，他有着伟大的命运和艰巨的使命，可是自始至终自己则是在他人的保护下长大的，他本来有着满腔热血，想着自己能有一次让父君大开眼界的机会，能成为父君引以为傲的儿子，可如今看来自己也是空有一腔热血，什么都做不了。
　　到了赤炎的房门口，应洵打开门走了进去，“快些休息吧，已经太晚了。”
　　说完就关上了门。
　　门上还有着被月光照出来的人影，明乐还站着门口没有走。应洵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一路显得太过意志消沉，让别人担心了，赶忙起身准备说一下自己并没有事情，让他不必担心，才刚到门口，双手扶到门上，正欲开门，只听，“师兄不必太过担心，明日我必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那人就跑开了，应洵打开门就看到那人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庭中没有人影，只听见一声门关上的声音。
　　应洵躺回到床上，疲惫感一下子就将他支配，经度过了一个少有的没有被梦魇纠缠的夜晚，再睁开眼睛时，这一夜就已经这样过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换了一身衣裳过后，赤炎还睡的正香，应该是在做什么好梦，一脸傻笑。
　　“起床。”
　　“不要，姐姐我不想起。”赤炎哼哼唧唧的开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姐姐，淮赋好漂亮，比你还漂亮。”
　　应洵听到后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赤炎的背使劲的拍了下去，赤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直喊着疼。
　　“我告诉你，你再打我妹妹的注意你就完蛋了。”
　　赤炎多半是还没有醒彻底，还半迷糊着，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你昨天想淹死我！”赤炎抓住应洵的衣领，十分委屈的说道。
　　应洵打掉他的手，重新正了正自己的领子，“你姐姐找你，让你马上回去。”
　　赤炎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门，边跑边说，“我这次死定了！”
　　可能赤炎是真的很怕他姐姐吧，应洵心想道，若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也能这样怕自己的话，又当是何等威风，想想过后也就算了，容辞自小就极为崇拜同贵为一族少主的表哥——孟殇，凡事都以表哥为榜样，在他心里表哥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天天吹嘘，此等殊荣应洵自己还是担待不起的，不由得又有些同情自己的这位表哥。

　　钟山 太阴殿 祭坛
　　随着晨钟在钟山最高处敲响，钟声打破了属于清晨的宁静，在山谷之中游走回荡，各族弟子排列整齐，陆陆续续来到太阴殿前的广场上。
　　高台上的老者扬声说道，“此为诸位上山后的第一次试炼，其凶险程度，想必各位的长辈也已经告诉过你们，他们所言非虚，若是放松警惕，是会随时丢了性命的。”那人停顿了一下，望着广场上开始窃窃私语的各族子弟，有些面露怯懦，则有些依旧谈笑风生，或是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完美的完成这次试炼，或是觉得这位台上之人也是如家中长辈那样，在吓唬自己而已。
　　“你们可自行组队，也可以自己单独行动，我希望七天之后能看见你们所有人，活着回来。通径门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启，现在可以回去准备一下，散了吧。”
　　说罢，台上的老者变消失了。

　　“表哥，我们一起吧。”容辞转过头对孟商说道。
　　应洵与容辞站在应龙一族的最首位，同理孟商也站在青龙的首位。
　　“我自己走。”
　　“为什么啊，表哥我肯定会帮到你的。”容辞没想到孟商会拒绝自己，从前什么事情，他若想跟着，孟商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急忙表示自己不会拖了后腿。
　　“我说了我自己走，”孟商永远都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像那种吹不化的冰块，“我想自己试一下。”说罢就回头走了。青龙一族的子弟也跟着先离开了广场。

　　容辞看着孟商就真的这么走了，有些纠结的转过头来，看着应洵问道，“那，要不，我们一起吧，然后还有屏山和星潮。”
　　应洵心中本是十分开心的，可是又想到如今自己根本连气息都控制不好，如此若是与人组队，被旁人看到后，自己又会在祸害后面加个没用的标签。
　　“不了，我自己走吧。”
　　“为什么？”容辞实在是不理解，本来想着可以拉上孟商和应洵，他们三个走一路，自己的兄长什么水平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数，但以他自己的能力不一定能护他周全，若是孟商在就一定没有问题了。可是这突然两个人都说要自己走，自己反倒成了被落下了的那个。
　　“没事，我试试。”应洵说完也就自己先走了。

　　在另外一旁的队伍，所有弟子都穿着洁白无瑕的弟子服，其中为首便是明乐和另外以为身形要更加高大壮硕的男子。
　　“明乐，回了。”那男子说道。
　　“兄长，我也想自己走，你们大家一起走吧，我没事的。”明乐向那男子说道。
　　“那你自己注意些。”那男子也并没有说什么，“先回。”
　　“是。”

　　广场上的人渐渐的也都先散去了。

　　钟山东苑
　　应洵此时正坐在桌前，握着自己的扇子，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应洵！”赤炎破门而入，将应洵的思绪一下拉了回来。
　　“怎么了，你这么慌忙干什么。”
　　“我姐非要让我和他们一起，我没办法和你一起了。”
　　这种情况应洵也是能提前想到的。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只见着赤炎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一气都放在桌子上，“这些小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到的。”
　　应洵看着一桌子大大小小的法器，不禁心中惊叹这小公子也真的是出手阔绰，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感觉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单拎一个出来也都可以算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就不用了吧，这些我应该也用不到。”
　　赤炎转身就准备走，“我给我姐姐说忘记了东西才可以溜出来这么一小会，我得先走了，你再好好挑挑，肯定有能用的上的。”说着就跑了出去。
　　应洵看着一桌子的小玩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随手拿了个最小的物件，揣进怀里，拿上自己的扇子便出了门。

　　钟山 太阴殿 祭坛
　　此时太阴殿中的通径门已经开启，不少人都开始走了进去，如今广场之上，大殿之中也没有了什么熟悉的面孔。
　　应该都先走了吧。应洵心想，便也跟着人流走进了通径门。

　　钟山东苑
　　明乐急急慌慌地跑回东苑时，已经空无一人。打开应洵的房门，只见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法器，也没有一个人影，他关上门就赶忙向着太阴殿跑去。
　　此时大殿之上已经不剩几人了，那个身形健硕，与明乐同样装束的那人看见明乐，“吓死我了，我还正准备叫人去寻你，如今你来了就一起走吧。”
　　“兄长若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怎么都得一起走了。”
　　“行了，我答应了伯母会保护好你的，走吧。”说着揽过明乐的肩，最后一行人也走入了通径门。

　　无尽之境

　　走过通径门，来到了一个应洵感觉十分熟悉，却又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应国
　　脚下的这条路看似与容淮街十分相似，大街上却是异常热闹，似乎是要办什么喜事一般。
　　“也不知道是那个大户人家娶亲，弄得阵仗倒是很大。”应洵心想。
　　应洵躲避着拥挤的人流，挨着墙向着茶仙楼的方向走去，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直到逆着人流走到了街口，应洵停了下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知道走到这里，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印象中的容淮街，街口也没有立着容淮街的楼牌，刚刚经过之时，经常光顾的那家点心铺子的店面似乎要更加新一些，虽然知道此时眼前的必然是幻想，竟然是多年以前的应国。
　　四周吵闹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安静，一下子使得应洵抽出腰间别着的扇子，警惕起来。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四周的行人也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水车也停了下来，空中还漂浮着溅起的水花。
　　正上方传来一个妖媚的女声，“公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独一份的，你可得好好看清楚了。”
　　话音一落，行人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欢笑打闹着，适才飘在空中的水滴也落回到了地面上。
　　应洵虽然表面并无波澜，但心中不由得更加慌张了，总觉得这世上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自己就好像早就被按在了断头台上，只是不知道这把刀何时能给他个痛快的。可是这人既然说，这是给他的礼物，既来之则安之，是福是祸，随他来吧。

　　“洵儿！”似乎是勾陈夫人在叫他，就在应洵正欲转身之际，眼前突然多了个女人的黑影，把他往前拉了一把，张开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一股奇异的香味在他鼻腔内开始扩散。
　　又是那个妖媚的声音。

　　“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随即眼前一黑，应洵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很放松的感觉，似乎还能做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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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某桃看着点击量逐渐增加真的是，激动愉悦。谢谢大家捧场，谢谢每一个点进来的小天使啊啊啊！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