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骤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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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阁
树梢摇曳不停，恍惚间一道黑影脚尖轻点，一跃便进了屋内。
李长琰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在床榻上，自己坐着床沿，低头看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晚从他怀里离开后就一直低着头，她很怕，怕看见他关心的眼神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止不住……
听见他问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长琰见状便急了，她这样一声不吭，他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心里烦躁之余又是心疼。
她那时……一定害怕极了吧。
“你放心，我定会叫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他自觉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笨嘴拙舌的安慰她。说起那个人，他心头又是一阵怒火。
谁料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儿竟又小声呜咽起来，他立即手足无措起来。
是他说错话了么？
“你……你别哭，我……”
话未说完，那梨花带雨的人儿忽然扑进了他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她现在还使不上劲儿，手虚揪着他胸前的衣襟，身子缩在他臂弯里哽咽着。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将她抱紧，无声地安抚，手掌下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林晚才缓缓抬起了头，小声道:“我……我想沐浴。”
李长琰一愣，随即柔声道:“好，你等着。”
说着，放开抱着她的手，起身出去，打开门，便见沉肃和花意垂首立在外面待命。
“去传沐浴的汤水来。”
“是。”花意刚应声，便听得前面的门又被人关上。
她虽然不知今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感受到是出了大事的，否则一向稳重的王爷也不会在宫宴上一声不响的带王妃回府了。一路上见沉肃也是沉着脸，她就更不敢多问了，现下得了令，便自觉的下去准备浴汤了。
李长琰回到屋里，拿了火折子准备点蜡烛，谁知刚吹出火光，就听见黑暗中一道喑哑惊惧的声音。
“别！”
他闻言立马又灭了火，大步走过去，蹲在床前，能看见她模糊的面庞，想来现在仍泪痕残存。
“怎么了？”他伸手去触碰她，指尖刚触到她的脸颊，便感受到纵横交错的冰凉。
他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林晚抽了下鼻子，他指尖所过之处有些痒，让她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不想要光。”她声音里有一丝低哑。
“好，不要就不点了。”
若是平时，林晚一定会纳罕，今日的李长琰简直温柔好说话得过分！
可她现在只是讷讷的像个小木偶，安静的缩在床的一角。
“笃笃笃——”
敲门声穿来，床上的人儿被吓得轻轻一抖，李长琰不悦的皱了皱眉，起身过去打开门。
沉肃感受到自家王爷低沉的气压，忙低下头道:“王爷，宫里的太医来了。”
李长琰不说话。林晚刚刚那个情况确实该瞧一瞧，但想到她受惊的小模样又有些犹豫。
恰是时，厨房的水烧开了，花意正唤了粗使的婆子，将热水提过来，走到门口，看见王爷沉着脸，一时又怵得不敢过去。
李长琰注意到她们，挥挥手示意她们进去。
花意忙行了礼带人进去了。
“告诉太医，王妃只是受了凉，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给他些赏银让他回吧。”
“是。”沉肃领命下去。
李长琰折回屋里，水已备好，床上的人儿一直没有动静。
“都出去。”
“是。”丫鬟们出去后带上了门。
李长琰回到床边，弯腰手拄在她面前，“过来沐浴吧，嗯？”
林晚点点头。
他直起身子，去净房里点了根蜡烛。
林晚摸索着下床，却发现手脚仍是没有力气。那该死的沈纤柔究竟给她下了多少药？
她扶着一旁的妆台挪步过去，却不慎别了脚向前摔去。来不及惊叫，转眼间便落入了一个带着清香的怀抱。
她微蹙眉，莫名觉得这个怀抱有些熟悉……
想着，便听得头顶一声叹息，接着又是无奈的声音，“我抱你。”
不等她说话，便被人一把抱起。来到净房，他将她放下，默了默，声音略有些闪烁，“你自己可以么？”
林晚听见这话不由抬头看他，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见他眼底似有一片猩红，一时怔住，随即胡乱点了点头，道:“可以。”
李长琰见状抿抿唇出去了。
林晚有些艰难的褪去了身上裹着的玄色披风，和几片被撕得破碎不堪的衣服，跨进浴桶里，将身体浸入热水中。
周身的暖流袭来，她在水中抱紧自己，忽然又掉起了眼泪。
轰隆——
屋外一声电闪雷鸣，随即就簌簌的下起了大雨，风卷起被雨水溅起的尘土，带了一丝淡淡的土腥味儿。
良久，李长琰等不到她出来，手里的一卷书拿了又放，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瞧瞧，便见林晚穿着一件月白中衣出来了。
他不禁舒了一口气，朝她走过去。
“能走么？”
林晚虚扶着身旁的屏风，挤出淡淡的笑，“嗯。”
说完便自己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往床边去。
李长琰回想着她刚刚那一抹笑有些出神，待她走后，他径自去洗漱完，便想去床榻前看她一眼再走。
见她睡颜沉静，他放下心，转身要离开。
却被人拉住衣角，那人力气很小，也许他只要稍往前一步，她就拉不住他了。
“下雨了。”
黑暗中，他听见她的声音。
“嗯？”
那人默了默，试探着开口，“你……可以不走么？”
他忽而一笑，像哄幼童一般，“那我睡哪儿呢？”
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随即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留出一块地方。
他柔和了眼眸，褪去衣裳过去躺下。
鼻间传来了属于他的味道，她心底一片安然，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李长琰胡思乱想了一阵，直到天色微亮，才浅浅的睡去。
……
翌日午间。
林晚醒了后发现身旁的人不在，心里一空，便要下床去寻。
正巧，花意端了粥食进来，见她要下床，立刻放下粥过去扶她。
“王妃怎么不在床上多休息会儿？”
林晚抓着她的手，急道:“李长琰呢？”
花意没料到王妃会直呼王爷名讳，战战兢兢道:“王爷他……早间就被宣进宫了。”
“进宫？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被吓怕了，一提到“进宫”她就紧张不安起来。
“奴婢……不知。”王爷的事自是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婢女能过问的，王爷也没交代。
“哦。”闻言，她松开手，敛首不语，神色低落。
“是了，王爷早上出门前吩咐过，让奴婢们不要扰了王妃休息，只是若王妃午时还未醒，便定要唤您起来吃点东西的。”说着，花意过去将小桌上的粥端来，摸了摸碗壁，想来温度刚刚好，“奴婢让厨房熬了清淡小粥，王妃用些吧。”
林晚接过粥，心口涨涨的，她不敢去琢磨这份情绪，接过粥闷头喝起来。
……
宣政殿
几位大臣就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李长珂坐在龙椅上神色淡然地看着，也不出声，好像他们讨论的事与他毫不相干一样。
李长琰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或者说，他对今日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惊讶。
司马尘看着他不禁疑惑，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如此，那李长琰遍布天下的势力要比他想想的复杂得多。
想着，不免有些头疼。
这几年南梁不安分，他一早就让人搜集了南梁大肆招兵买马，意图不轨的证据，四国之中，以北周的兵力最为强盛，若是南梁那边真有动静，北周定然不能袖手旁观，毕竟，无论到时候与南梁开战的是哪一国，最终胜的那方，必将扩张领土增强国力，到时候其余两国便岌岌可危，北周岂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下看来，事情似乎还要复杂些……
“行了。”李长珂终是出声结束了这场无止境的争论，“众爱卿讨论了半晌，可有结果了。”
下面立即安静下来，几位都是能力不凡的心腹大臣，一胡子花白的老大臣上前一步，苍老的声音道:“回禀皇上，臣以为此事局势未明，我北周不宜贸然行动，当静观其变，方是良策。”
另一大臣又站出来，“皇上，南梁此番来势汹汹，可见其所谋甚大，无论如何我北周都不可不防，臣提议立即调兵前往边部，有备无患。”
又一人站出来，瞥了眼司马尘那边，迟疑道:“不可，皇上，此事重大，以我北周一己之力与南梁抗衡实为不妥，到时候两败俱伤，国势危已啊，依臣所见，还是当同东吴、西楚一同议断。”
司马尘的存在，诸位大臣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有些决策是他们北周内部机密，若是由此泄露出去酿成大祸，得不偿失。只是南梁意图不轨的证据是人家带来的，皇上与齐王也没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当他是空气了。
李长珂揉了揉眉心，“太子以为如何？”
“是该与西楚那边知会一声。”司马尘淡淡道。
李长珂点点头，转而看向李长琰，“皇弟的意思呢？”
“此事无需大动干戈，且不说南梁尚有所未动作，就算他日果真举兵，只要他是个有脑子的，也不会发兵国力最强的北周，”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朝司马尘扫了一眼，“其余无论与哪国开战，能协议停战最好，若不能，只要不是一国被灭，这天下就仍是四分的局面。说句私己的话，这场仗目前看来与我北周无甚干系。”
此言一出，众臣思索一番，都暗赞齐王精明透彻，言辞犀利。
李长珂也缓了神色。碍着东吴的人在场，当即也未说出“此言甚是”的话来。
司马尘看向李长琰，拧眉冷笑，这位北周齐王心智之妙还真是出人意料呢！竟能当着他的面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
“如此看来，北周已有了决策，那本宫便不再叨扰了，不日便要启程回我东吴，就此告辞。”司马尘微微朝李长珂行一礼。
“太子仁心，特来告知此事，我北周无以为谢，朕命人备了份薄礼，太子收下吧，代朕向你们国君问候。”
“多谢皇上。”
……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骤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