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花物语》arashi

2、cactus story

　　仙人掌物语
　　——cactus story

　　窗台上，那白瓷盆里小小的仙人掌，绿油油的吸收着阳光的滋润。白色的窗帘被微风挑起，又放下。一切静得嗅不出任何味道。床头的照片里，白衣裙女孩子的笑脸像夏天的阳光，明朗，灿烂。手里一盆小小的仙人掌，骄傲的被主人宠腻。夏天还没有到，还不是仙人掌的季节。
　　屋子里没有人，主人早早的已经出了门。只留下清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戏弄着窗帘。此时的女孩又在哪里呢？

　　小小的门脸，昏暗的灯光。
　　“土耳其餐馆吗？”我不自觉地笑笑。一年前的今天，我也曾来到这里。那时，这里还是个卖玫瑰的小店。怀念的吸了口气，我怀念那个玫瑰的天堂，和那个种玫瑰的天使。但是如今，那个透明的天堂已经不在了。谁会想到这个迥然不同的新餐馆原来是那样的清透，纯净。又快到情人节了。我仍然是独身一人，仍然过着平平淡淡的清静生活。今天再次驻足这里，这里仍然是个清幽的小巷。仍然灰蒙蒙的。也许我喜欢上了这里的灰色，所以，一年后的今天，我再次驻足在了这里。看向门上的牌子——仙人掌物语。不由觉得好笑，又是一个物语啊。忽然，门上的一张小纸条吸引了我的注意：
　　招小工一名。性别不限。
　　巧合吗？还是上帝的安排？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决定揭下纸条，再次推开这扇门。
　　门吱呀一声被我推开，没有了那个银铃，却成了沉重的吱呀声。
　　“对不起，我们还没有开门。”一个缥缈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吧台后站着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
　　“对不起，我是来应招的。”被他感染，我的声音也变得像蚊子似的。
　　“噢。”他轻轻的应了一声，昏暗的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一张年轻，俊秀，却冰凉的脸，一副孤傲的气势。
　　“请问店长……”这个人使我连舌头都变得僵硬了。
　　“我就是。”他抬起一双水色的眼睛盯着我。
　　“啊……”混血儿？我愣愣的看着他那特别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一阵挣扎，终于想起了一个话题，“那个，我在这里之前的那家店也打过工。我很喜欢这里，所以又来了。”
　　“噢？”混血酷哥的眉毛微微向上扬了一下。“我记得，那是个花店啊。”
　　“啊！是的！但是我会努力的！”我鼓起勇气大声说。
　　“这种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好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冷淡，缥缈。
　　“啊……这样子啊……”看来这个店长不喜欢我……><~~~~~~~“那……我想问一下……店长看到店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墓碑吗？我可以去看一下吗？”
　　“你知道那个！”店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惊讶。
　　“是啊，那是我做的。为了纪念以前的店。把店长留给我的东西埋在那里了。嘿嘿~还在吗？”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看了里面的东西……但是我照原样埋回去了！”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难为情。
　　“啊！没关系！这种东西只要埋在心里就行了。”我慌忙摆手。真是个有趣的人。
　　“谢谢……”他释怀的笑了笑。我忽然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好清爽的笑容！“我带你去看吧。”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
　　那个小小的墓还好好的躺在哪里。我没有再把他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前面，静静地回忆着一年前的一切。
　　“那个……”店长在次小心翼翼的开口。
　　“什么事？”我拉回回忆，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愿意的话，可以来这边打工。”他顿了顿，换了口气，“但是不知道这个店可以开到什么时候。”
　　“好的！没问题！谢谢店长！”听着与一年前相同的答复，我爽了！“那我明天开始来上班！”

　　第一天上班，我到得很早，因为昨天晚上太兴奋……没怎么睡觉……店长比我到的还早，已经换好的衣服，站在了吧台前。店里12点开张，客人比玫瑰物语时多了很多。听店长说，这里来的多是固定客人，而且也有一些外国人。
　　“那店长的英文一定很好咯？”我问。
　　“还好啦，可以应付的。”他腼腆的笑笑。对我已经不似开始那样冰冷。
　　“我英文可不行，很烂的。”我吐吐舌头。
　　店长撤了撤嘴角，便再不说什么。真是个安静的人啊。看他调酒的样子，真得很帅气啊！罐子在他手里上下纷飞，划出各种弧度。往往会吸引所有客人的注意，和叫好。但是店长的脸却没有一点起伏。仍旧冷冰冰的。店长的笑很好看啊！为什么他不笑呢？我摸不着头脑。
　　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去得比平时还早，店长刚刚换完衣服，打扫店面。我换了衣服便去帮忙。
　　“把这些仙人掌摆到桌子上。”店长给了我一些假的仙人掌，并吩咐我，“最角落的那张不要放。”
　　“好。”虽然不知那张桌子有什么不同，但是仍然照着店长得话去做了。
　　等我摆放完所有的花，看见店长从后面捧出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小心翼翼的摆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那一盆，是真正的仙人掌。整个店里唯一的一盆真正的仙人掌。
　　我问了其他店员，为什么只有那盆是真的？其他店员都摇摇头，他们问过店长，但是店长都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于是我开始观察那盆仙人掌。小小的，绿油油的。种在白瓷盆中，清新可人的感觉。像是这昏暗的小店里的一缕新鲜空气。使整个小店充满了生机。我喜欢那盆仙人掌。那个桌子可能是因为太靠角落的缘故，从来没有人靠近。像是在给谁留位子，或者说更像是某个人的专署座位。到底是谁呢？我站在桌边看得出神。
　　“小心别扎到，很麻烦的。”店长走到我身边，用缥缈的声音提醒我。
　　“啊！没关系！不会的！”我吓了一跳。
　　“真得很痛，我被扎过的。扎得很深，不会出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他就这样喃喃的说着，眼神里流过一丝的悲伤，好像只是对自己说。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转身走进厨房，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我不是那种愿意管闲事的人。在这里打工也只是因为喜欢这条街，这个店。所以我永远不会去问什么。因为我有种预感，总有一天真相会自己跑出来的，就像玫瑰物语一样。于是，我闭上嘴巴，静静的等。等着那个迷底自己揭开。
　　很晚了，今天我留下来做最后的打扫。擦着角落的桌子，看着这盆小小的仙人掌，我拉了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就盯着这颗仙人掌。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上了盯着它看的感觉。
　　“你喜欢仙人掌吗？”店长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喜欢。”我淡淡的答，眼睛却离不开那颗仙人掌。
　　“为什么？”
　　“喜欢这种生长在沙漠里的顽强生物。”
　　“我也喜欢。”店长眼神温柔的看着仙人掌。像是在用目光抚摸它，“你知道仙人掌里面是什么吗？”
　　“水。”我说。
　　“对，外面是刺，里面却是水。”店长悠悠的说。
　　“就像店长一样。”我笑着。
　　“啧？”店长吃了一惊，定定得看着我。
　　“外面是刺，里面却是水。独自站在沙漠里，等待那个口渴的人。砍掉自己的刺。”我把视线从仙人掌身上移动到店长的脸上。
　　“……”店长低下头，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体会他的孤独，他的寂寞，和他的渴望。就像这个角落里没人坐的桌子。
　　“不会等到的……”店长的声音有了点波澜，“我是没有水的仙人掌，只剩下空壳，和退去的绿色。”
　　我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进到里面去换衣服。换好衣服走出来，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关门了……”我抬头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高大的外国男人，金发碧眼，身材比模特还好。外国人！？我忽然意识到，“Sorry, we… we …”（结巴ing……）
　　“关门了吗？我只是想坐一下。”外国帅哥开口了。
　　“啊？”竟然会说中文！但是会说中文也不行！“但是我们已经关门……”
　　“请进吧。您想要点什么？”店长忽然出现，表情已经变回了原先的冷峻。
　　“啊……既然店长已经同意了。您请进吧。”我把客人让进来。
　　“谢谢。”外国人笑着。好灿烂的笑！好像太阳！让人眼睛发亮的笑容。
　　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外国在店里溜达了一会儿，便径直走到了那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我看到，店长的表情变了。
　　“您想要点什么？”店长把菜单递到外国人面前。
　　“水。”简单的回答。
　　“水？”店长吃惊的看着那个人。来土耳其餐厅喝水！？
　　“嗯。水。”外国人也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好……好的，请等一下！我去拿！”不等店长说话，我便转身跑进厨房。我觉得，自己的唇边不由自主有了弧度。
　　把水放到客人的面前，我退到一边，店长也准备回到吧台去。
　　“陪我聊会儿好吗？”那外国人忽然开口了。
　　“啊？”店长一愣。“好。”
　　“请坐。”
　　“好。”店长在客人对面坐下。
　　“为什么只有这一盆是真的？”客人问得很直接。
　　“啊，这……”店长表情很为难的样子。
　　“我来过很多次，不过都只在外面，没有进来。”外国温和的笑着。“你喜欢仙人掌吗？”
　　啊！这是店长问我的问题。
　　“喜欢。”店长低着头。
　　“为什么？”
　　“因为……外面是刺，里面却是水。”店长迟疑的答着。（我这时正在一旁偷笑……）
　　“很像你。”
　　“啊？”店长惊慌得回头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眼里写着：“怎么都这么说！”
　　我赶快收住笑……希望没被发现……
　　“我……我没有水……”店长把头低得很低。（我继续忍笑……）
　　“那这是什么？”客人晃动着手中的杯子。
　　“这不是我的……”店长猛地抬起头，说到一半，猛地停住。因为外国客人正用他灰蓝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店长。
　　“我是说这个。”客人指指店长水蓝色的眼睛，“你没有发现吗？你的水，在这里啊。”
　　我看见，店长的脸红了，眼睛里多了些晶莹的液体。
　　我默默的背上书包，推开门，门又是吱呀的一声。我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没敢回头。
　　走出店门，看看天上的星星。忽然想到，今天是情人节啊！真是个好日子啊！

　　第二天，我按时来到仙人掌物语。跟我预料中的一样，它又一次的关门大吉了。走进店里，几乎都空了。只留下那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和那盆小小的仙人掌。桌子上有一封信。我打开来。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颗仙人掌，但是只知道自己外面是刺，却不知道里面是水。以为没有什么可以等待，却一直执著的等着。等着那个口渴的人，找到我，发现我的水。然后把我带在身边。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所以，我要跟在他身边，为他解渴。这一个月以来，真得很感谢你，不断照顾这颗仙人掌，让他依然翠绿。依然生机勃勃。我无以为报，留下这个小小的仙人掌作为你这个月的报酬。希望你可以喜欢。
　　仙人掌店长
　　我捧起那盆仙人掌，白色的陶瓷花盆，绿色的身体，淡棕色的小刺。我的小仙人掌，你将是我的沙漠中的一股清泉，为我解渴吧。我捧着仙人掌，拿着信，走到小店的后面，把原来那个小小的坟翻开，把这封信一同埋了进去。然后端着这盆绿油油的小仙人掌，再一次独自走到了小巷的尽头。那里，那颗玫瑰还在，那缕阳光也还在。我笑了，举起相机，自拍下我和仙人掌最灿烂的笑容。

　　仙人掌的物语就到这里，我放下笔，望了望窗台上的仙人掌，它仍然是那样的翠绿翠绿。这样就好了。起身拿起书包跑出去，一年过去了，仙人掌物语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切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阳台上那迎着阳光的小仙人掌，被风抚弄的白色窗帘，还有照片里那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夏天，快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