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穷词

2、动怒

　　第二章 动怒

　　沧州的三月夹杂着微风和细雨，整条长街都是淡淡桃花儿香气，安静又祥和。这个时候整个云清山庄都是热闹而温柔的，各路角色为这漫山的桃花慕名而来，哪怕暗潮愈为汹涌，所有的刀光剑影都暂时停歇，就连岁南宫那日日不断血腥气都不再弥漫了。
　　“西楼哥哥！你快来！”稚嫩的嗓音分外好听，轻唤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是一种垂怜，带着桃花味道的亲昵让叶迟止不住的欣喜。
　　可一切又戛然而止，桃花没有了，亲昵没有了，只剩下大片的黑暗，阴冷的风，死寂的安静，紧连着一句刺耳的惊叫——“啊！西楼哥哥……救我！——”
　　“你在哪？！”叶迟从未体会到这样强烈的心悸，明明只是一个声音罢了，可却偏偏控制不住想要保护那人的欲望。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声音越来越弱，就像那人的生命，似乎越来越无力，拼劲了最后的力气呼喊“为什么！——”

　　叶迟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做这个梦，一切都玄幻的无厘头，可那个声音却一次次敲击在他的心脏上，告诉着他，去救那个人，找到那个人。
　　这一日比一日强烈的暗示让叶迟抓狂，他没有任何记忆表明他是否曾经历过，遇到过那个人，可他心底那个声音总在一遍一遍告诉他，找到那个人。
　　叶迟从未想过他会有执着于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时候，养于叶岚舟的身旁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是那少年人爱憎分明的快意潇洒，他心底压抑太多的痛苦和挣扎，让他不能、不敢去直面内心的欲望和想法。
　　不过这种事根本不能称之为叶迟生活中的大事,亦或者说他还没找到他真正要去完成的事情，真正的想要为了自己做的事情。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云清山庄一年一度的红楼绘春宴。说是宴请四方共赏桃花春色，结志同道合之友，如今下来不过是各方势力集结刺探，暗地较量罢了。
　　不过今年的宴会却不似往常，各路多多少少都抱着看云清山庄笑话的心思。江南地界上突然冒出了个灯心阁，如破竹一般集结势力，扩展范围，不知用何种手段雄踞于此，甚至结交了不少云清山庄的势敌，紧接流言又纷纷扬扬的传开，这灯芯阁的目标是成为第二个云清山庄，甚或取代。
　　不过这些倒不至于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最甚便是一向与云清山庄交好的云水遥公开表示认灯心阁为主，这才让形式紧迫了起来。
　　此事一出，各路心思便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叶迟也搞不懂这灯心阁到底是要干什么，云清山庄自成立便是江湖中默认的领袖，不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不是其他势力可以相较的，对于这种新生家族早已见怪不怪，想要打压云清山庄的人也是从未间断过，只是这灯心阁太过神秘，又来势汹汹，更是得了云水遥的支持，让人不得不防啊。
　　不过这些该都留给叶岚舟去操心，叶迟没心情管所谓的江湖纷争，云清山庄，呵，败了才好。

　　“主子，月栖醒了！”朱雀匆匆忙忙推开门，见叶迟威严的目光扫过来，才意识到行为失当。
　　当即单膝跪下行礼，“朱雀失仪，请主子责罚。”
　　叶迟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朱雀的性子还是如当初进山庄一般，虽说接手了幻影宫沉稳了不少，骨子里这份直率还是真切，也怪不得叶岚舟甘愿把朱雀送到他身边，朱雀这种人，实在不是叶岚舟能同化的。
　　“罢了，带我去看看月栖。”
　　“目前千丝绕的毒性已经控制住了，不过这几年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而且月栖内力受损，二者加成估计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月栖一醒就要见您，我说了您还在忙红楼绘春宴的事，可他偏要见拦都拦不住，差点就要自己去找你，我无法才来请您……”
　　叶迟听着朱雀在自己身后絮絮叨叨，内心想着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话痨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可实在听这心烦，直接转头想制止了这人，却不料朱雀说的入迷，一下直接撞进叶迟怀里。
　　叶迟还没开口说他一天天毛毛躁躁，就见朱雀惹了个大红脸，叶迟也是无奈，拿这小孩儿无法，“我管不了你，等月栖来收拾你。”
　　“主子，我错了，您别和月栖告状。”
　　“我又不是你，哪会如此幼稚。”
　　叶迟说完这句就推门进了月栖的屋子，不理会朱雀在一旁咬牙，“切，你告的状还少啦。”
　　朱雀进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叶迟站在屋内负手而立，面上尽是冷峻无情，月栖强撑着身体跪在床边，朱雀立刻收了笑，确是一点不敢上前劝的。
　　他们俩自幼从云水遥来到云清山庄，一直是陪在叶迟身边，虽说自己后来被调到庄主身边，虽说叶迟是主子，但他二人确能感觉到叶迟待他们绝是兄弟一般，不过叶迟的性子狠厉，月栖又是绝对规矩的，外人见了是看不出其中多少私交的。
　　“你可知错？”叶迟极少用这般语气和月栖说话，绕是朱雀也被那股隐约的杀意惊到。
　　“属下知错。”
　　“错在何处？！”
　　“错在私放廖弈星，惊动老庄主，给主子……”
　　“你错在私放廖弈星不同我商议，错在让自己深陷困境，错在轻易毁了努力了这么久才控制住的千丝绕！”
　　叶迟承认知道月栖被抓到岁南宫的时候心里的惊慌，叶迟和月栖在他身边也有十年，另类的成长环境下让他也就这两个人能称作朋友，这份情谊让他格外珍惜，亦是他的底线。
　　“主子……”月栖不知自己内心现在是什么感觉，从云水遥到云清山庄，他身旁始终也不过朱雀一人，对于叶迟都是当作主子尊敬和追随的，从来没想过能被叶迟如此掏心的对待，既如此，又怎么感动二字可以形容。，
　　“罢了，你不用多说，也不用多想。我叶迟的人，我还护得起。”叶迟把月栖扶到床上，只见月栖眼中的突然溢出来的忠心和感动，像只大型犬一般看着他，只得头疼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两个幼稚的孩子在身边，“你急忙让朱雀找我是为何啊？”
　　“廖弈星同我说他是灯心阁的人！”月栖一脸急切的开口，带动着胸腔都疼起来，又咳又喘，“当时他确实中了毒，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影响，或者说毒性被推迟发作了。不过打伤我再从 我手上逃掉也不至于，只因他说灯心阁想见您，还说这次见面您一定不会后悔。”
　　叶迟实在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发展，灯心阁的动作确实令人琢磨不透，但也没想过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叶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预感，灯心阁来势汹汹，又带着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似乎这江湖又要热闹起来了。
　　“想见我？可说了时辰地点？”叶迟微微拧眉，灯心阁这种做法属实有些冒犯。
　　“对，就是今日，未时！约在小仙茶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所以我才急忙叫朱雀去找您。”
　　更让叶迟吃惊的是竟然定在了小仙茶馆。他和那儿的老板私交甚好，闲暇是倒也算常去，叶迟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那边动身吧，朱雀你随我一同，你安心养伤。”后一句是对月栖说的，不说别的，这次会面也算月栖用半条命换来的，怎可能浪费。

　　长街繁华，一片热闹温馨，可灯心阁里倒是有另一番景色。
　　“喂！你轻点不行啊！”
　　“还轻点？我都恨不得弄死你呢还轻点……”
　　只见拌嘴的两人一人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哀嚎，后背上的鞭痕剑痕层叠，再加上敷在皮肤表面暗红色药粉，看着着实瘆人。另一人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给他上药，嘴上虽然占着便宜但手上未有松懈，确实是尽量轻着下手。
　　“好了，滚下去吧。”说罢打了下趴着那人的后脑，转身就是洗手，还仔细查看了下衣服有没有沾上药粉。
　　“畜生啊下了床就不负责了——”廖弈星故意一脸娇羞的扯着嗓子喊，却又转瞬换成了那欠打的声音，“我去你今儿穿这么骚气？！”
　　入眼就是一身红衣轻扬，里衣间束着一条繁复的暗红色腰带，垂着颗泣血石雕刻出的凤凰纹饰禁步，外衣是宽袖流裳缀黑线走绣，踩一双黑色长靴，明明是复杂的样式却偏偏让这人穿出一副干练凌厉的样子。
　　及腰的长发散下来，仅用一根墨玉色簪子挽住发顶部分，黑色的发衬着红色的衣衫，任谁看都移不开眼。更何况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将放旷和矜贵融合的恰到好处。
　　话说廖弈星看了十八年这张脸也该习惯了，只是这人头一次穿的这样张扬，丝毫未掩饰其身上华贵，按这人的性格，实属意外。
　　“呵，今天要会会老朋友了。”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又消逝成一脸嫌弃，“快穿衣服，带你去看看。”
　　“少爷您等好嘞!”廖弈星跳脱着动作，却瞬间捕捉到了面前人眼中的期待，虽然只一瞬，但不可否认。虽是面上不显，心下倒是想了不少，猜测估计今天要见的便是那云清山庄的少庄主，不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人竟会亲自去见，毕竟他实在想不到去见那少庄主的意义何在，更何况人家来不来赴约还不一定。
　　“喂，你倒是等我换件衣服啊！”